受台风影响,峰会暂且告停。
    窗外冷雨狂疏,噼里啪啦的雨珠敲打着窗沿,久久不停歇。
    朴世京点好香薰,静默伫在窗前,浴室漏了条细缝,幽幽冒出洗浴过后的热浪。桌上手机不轻不重震动两下,他侧了侧身走过去。
    马承呼吸急促:“议长……”
    不长的叙述好似隔了世纪般漫长,朴世京攥紧手机,指骨微不可见地颤抖。
    “能联系到她吗?”
    “暂时联系不上…船只处于失联状态,日本这边已经派了救援队出海,极有可能是走锚触礁……”马承惶恐。
    “马上帮我备车过去。”
    “可是现在天气状况不好,议长您过来很危险……”
    “立刻,马上,备车。”他脸色阴郁,皱起眉头,沉沉道。
    朴世京换了套西装,偏头凝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人影,轻抚着胸口,顿了顿。犹豫再叁,拨通月季的新号码,入耳是一阵冗长的忙音,他咬紧牙关等了片刻。
    倏地,电话奇迹般接通,那头隐隐传来呼啸风浪声。
    他喉咙嘶哑,嗓音近乎失真般叫了声:“月季!”
    下一秒,通话中断。
    朴世京没有犹豫,伸手再次拨过去,一遍又一遍,却宛若石沉大海,再也寻不到她一丝踪迹。
    雷克萨斯劈开雨幕,和大阪的雨水缠绵交织在一起。
    两旁的霓虹灯光怪陆离,斜斜打进来,落到朴世京脸上,像是挂了道彩虹。
    毫无征兆地,他突然想起拍卖会那场雨,也是这样湿冷。
    珠宝首饰于他而言向来可有可无,但那次却鬼迷心窍般,截下山茶花胸针。彼时,他还未曾料到自己汹涌的爱意。
    又念及昨日的烟火大会,她偷偷藏起御守,故作轻松笑道:“赶上烟火大会了,真好。”
    胸口有些钝痛,朴世京仰头靠着车座,眼睫颤了颤,低声呢喃:“一定要没事……”
    这几日长京气候湿稠,驾驶座闷热,段北封扯开衣领的扣子解乏。
    轮胎碾过一地落叶,打着转往别墅拐,视线游过架在旁边的手机,他有两天联系不上月季了。
    扶正无线耳机,很快拨通电话:“月季找到了吗?”
    另一头王兆坤丢掉瓶塞,“哗哗”往杯中倒酒,声音含糊不清:“找过咯,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肯定是不在东京。”
    段北封眉心拧了拧,咬紧下槽牙,偏偏王兆坤有意添油加醋刺激他。
    “我看她八成是给你戴绿帽,私会哪个情人呢。”
    他手心一抖,方向盘打得急,猛地撞歪车库门墩。
    听到刺耳刹车声,王兆坤晃着酒杯,佯作关切,实则坏笑贫道:“别啊,你这就要自杀?”
    “……能找到她在哪吗?”段北封索性停在车库外,烦躁地点了根烟。
    “不是不行,你想找,我一个区一个区帮你查呗。”王兆坤摸摸眉毛,“不过最近日本有台风,速度慢点就是。”
    他眼皮跳了跳,无意识重复道:“台风?”
    “是啊,昨天下午利奇马登录,好像去往八丈岛那条线还有船走锚触礁了。”
    段北封吐出烟圈,心下没由来慌张,总感觉不对劲。思忖片刻,他倏地倒车掉头,离开别墅。
    王兆坤抬脚搭在矮几上,姿态肆意:“你又去哪?”
    “日本。”他丢下两个字就揿断通话。
    王兆坤吃惊盯着手机屏幕:“哥们这是…来真的啊……”
    雷克萨斯抵达港口已经是第二天,朴世京整夜未合眼。
    马承忙不迭迎着骤雨奔过来:“议长。”
    “进展如何?”
    “……利奇马势头太猛,已经派了一队人出去,现在还没有音讯。”
    “让他们加派人手。”
    “早就提过了,但是政府手续繁杂,申请还卡在半道上。”马承早就被雨水浇了个透,此刻紧张地掏出湿手帕擦拭额角,显然无济于事。
    朴世京冷笑:“告诉他们船上有外宾,一旦错过救援时间,后果自负。”
    朝日本政府施压不过半小时,人员就调动下来。
    出海前朴世京不顾马承劝阻坚持上船,救援艇箭一般滑向深海。滔滔海水撞击礁石,浪花激起白色水沫,四下皆是雷鸣般巨响。
    救援船搜寻了整整叁个小时,才在伊豆群岛的海岸线附近发现踪迹,整只邮轮倾没小半,看样子刚触礁不久,好在卡进附近礁石堆中,救援也来得及时。
    湿咸雨水顺着朴世京锋利颌骨,淌进衬衫。
    天色昏暗,他举着手电和救援队登上失事邮轮,澄黄灯柱闪过一张张焦急恐惧的面庞。游客不多,有老人小孩,唯独不见月季。
    朴世京起身朝船舱内探进去:“月季!”
    搜了几间舱房都没人,绝望之际,在角落找到一个瘦弱的女孩,身形和月季颇为相似。
    他两叁步跨过去:“月季,你没事——”
    女孩瑟缩着抬头,带着哭腔:“救救我,救救我……”
    看清面容,眼底的星光顷刻熄灭,不是她。
    邮轮上十几名乘客被安全转移回东京,朴世京颓然坐下,头一次觉得束手无策。
    “你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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