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记者说完还朝褚一诺笑了笑,羞涩地转身就走了。
    褚一诺瞥了眼周记者背影,视线落到顾尧手里的矿泉水,抿唇笑问:“顾队你不是不渴么?”
    “现在渴了。”顾尧回答的云淡风轻。
    “哦,慢喝。”褚一诺依旧面带微笑,却咬着牙一字一顿提醒道,“别呛着了。”
    顾尧点头:“好的。”
    褚一诺暗自瞪了顾尧一眼,又笑着看向其他人:“你们休息,我走了。”
    褚一诺一转身,嘴上无声的开始骂骂咧咧:“呛死你,死石头,臭石头。”
    一边走一边还能听见身后开始跟顾尧没大没小的议论渐行渐远,直到汪北的声音中止。
    何子谦:“顾队,周记者喜欢你吧。”
    高宇笑:“这还不明显?”
    汪北:“哎,又一个拜倒在咱们顾队的军裤下。”
    顾尧收回视线,将手里的水跟正要喝水的汪北一换。
    他一边拧开瓶盖,一边语气淡然地说:“精力用不完,跑圈去。”
    说完,他碰了下高宇:“老高,走。”
    顾尧跟高宇走后,任意看了眼远处的褚老师,又看了眼近处刚走的顾队,格外的纳闷儿:“你们觉不觉得顾队好像惹褚老师不高兴了。”
    汪北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一副大惊小怪的语气:“咱顾队那张嘴,任谁听了还能高兴?就刚刚让咱们去跑圈,多扫兴啊,我他妈听了都不太高兴。”
    何子谦也很是认同的附和着:“对啊,这不才是咱们顾队的一贯作风,他跟褚老师什么时候对付过了?之前我还以为他晓得的怜香惜玉了呢。嗐,白瞎,石神不愧是石神。”
    任意觉着他俩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嗯,是这么个理。”
    ……
    晚上篝火晚会和烧烤搞的热火朝天,褚一诺吃的很开心,玩的也很开心,直接把顾尧抛诸脑后。
    她喜欢热闹,更喜欢这种只属于战友之间的,很纯粹的热闹。
    一群人围在一起,听大家讲天南海北的故事。
    有当兵的趣事,也有惊险的实战。特警反恐,卧底,跟毒贩周旋……
    褚一诺听得认真,一会儿笑,一会儿瞠目结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欣慰,一会儿又笑。
    她的每一帧丰富的表情,都落进了没参与进来,而是隐在暗色的角落里抽烟的顾尧眼里。
    像是受到了她的感染似的,也跟着弯唇浅笑。
    讲到最后,不知道是谁拎起了饮料,举了起来,很正式地提了一个:“我敬各位战友,也敬山河无恙。”
    “敬祖国繁荣昌盛。”
    “敬大家永远平安。”
    “敬世间再无毒品。”
    “敬世界永无战争。”
    “敬世界和平。”
    “敬军警一家亲。”
    褚一诺话音一落,见所有人都很是默契地看着她没说话,神色各异。
    她本来是想说世界和平的,可是被人说了,就随口说了个这个。
    不也挺好的。
    “不,好吗?”她眨巴了眼睛,弱弱地问。
    “好。”有人立即接道,笑了起来,“褚老师最点题,这个最好。”
    “来来来,敬军警一家亲,干杯。”
    “……”
    一直就在一边看戏似的顾尧,实在是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手指衔着烟,笑的肩膀都在轻颤,烟灰抖落了一地。
    ……
    凌晨,可能是饮料喝多了,褚一诺睡不着,穿了件外套轻轻地走出帐篷,去上厕所。
    上完厕所,她见今晚月色很美,反正也没什么睡意,便就着往后面的平房院子方向溜达去晒晒月光。
    刚走了几步,便远远看见瓦房顶上坐着个人,宛如一道月光下的剪影,还有星星点点的猩红衬着薄薄一片的烟雾缭绕。明明灭灭,格外有意境。
    这一晚上都没跟他打上什么照面,说上几句话。明儿就回去了,也不知道又得多久才能见上一面。
    一想到这儿,褚一诺悄悄的绕到了后面,借着微弱的光亮,就着后面的梯子往上爬。
    她本来是想吓吓顾尧,便蹑手蹑脚地慢慢而上。
    结果一只脚刚踩上房顶,男人比这夜色还要深沉的眼睛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两边都像是被摁停的画面,静止了。
    顾尧一早就听到了动静,这个点儿这动静,还以为是野猫。结果毛茸茸的一颗小脑袋缓缓的冒了出来。
    也可以算是一只像野猫一样的兔子。
    他看着褚一诺,将还没抽完的烟头在瓦片上碾灭,朝她抬了下下巴:“下去。”
    这近乎命令的口吻,褚一诺还就不,另一只脚跟着也上来了。
    顾尧被这姑娘这小脾气给气乐了,拿她没办法的无声叹了口气,起身去接她。
    “我看你是好利索了。”他轻训一句。
    褚一诺伸手制止,自顾自的平稳的走在脊梁上:“别,好利索了,我自己可以。”
    连树都能上的人,顾尧也不怎么担心。
    他的一双眼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脚,嘴上却打趣:“你这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褚一诺走到顾尧身边“嘁”了声,就着屋脊上一坐,抬眸白了眼顾尧:“彼此彼此。”
    顾尧也跟着坐下,拿眼睛检查了下身旁姑娘的支撑点,没什么问题。
    目光往上,又看了看她穿的衣服,挺厚实,这才扭回头看着天。
    山林有雾气,飘渺于天际,绕着月亮,凌乱了朦胧的莹白。
    可今夜繁星正好,仿佛一盏盏刚燃了火的灯芯,点亮了一整片鸦色。
    “顾队睡不着在这儿夜观星象,有心事儿啊?”
    褚一诺略显调皮的声音听在顾尧耳朵里,就跟跳跳糖似的,又甜又咋呼。
    他扭头,似笑非笑地瞧了眼褚一诺,慢条斯理的摆出个事实来:“没人告你今晚我值岗。”
    还真没人说。
    她知道每晚都有人值岗,但她不知道今夜会值一整夜,更不知道这个人是顾尧。
    褚一诺努努嘴,赶紧找补:“你搁这儿上面,值岗?”
    在外驻训灵活性高,没有要求一板一眼搁一个地方一站就是一夜,加上这是最后一晚属于休息时段,只要有人守夜就成。
    “坐的高看得远。”顾尧说。
    不过也确实,褚一诺坐在这上面,院子外面的一顶顶帐篷看的是一目了然。
    “哦。”褚一诺拖腔拿调,意味深长道,“我还以为顾队把人给拒绝了,在这儿后悔呢。”
    顾尧偏着头,好整以暇地盯着褚一诺,黑眸里波谲云诡,他却一言不发。
    褚一诺跟顾尧对视了几秒,扭回头看向天上的星星:“别这么看着我,周记者可什么没跟我说。我也没那闲工夫八卦情敌从慕卡尔到渝江,至今都还对你念念不忘,用情至深的原因。”
    “那人也没跟你说,你怎么知道的?”顾尧笑的坦荡,问的直白。
    “我是谁,跟我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想不知道都难。”
    褚一诺有些自豪地双手撑着屋脊,头没动,余光点了下顾尧,说:“第一天来这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先声明,是无意的啊。我无意看到她记事本上的英文字迹,跟当初在慕卡尔落到我手里的又是爱你,又是想让你做她男朋友的那个许愿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我就说她怎么瞧着挺眼熟的,这不就想起了当初在慕卡尔的记者队伍里,就有她这么一号人物。”
    就这后面,顾尧竟听出了一丝掩不住的酸味儿。
    他薄唇微勾,纵容的目光落在只顾着说话的姑娘身后,伸手虚虚地护在她后面的屋脊上。
    褚一诺完全没注意到顾尧在干嘛,还在继续的滔滔不绝:“晚上篝火晚会结束那会儿,我看见她找你了。”
    说到这儿,顾尧瞧着褚一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褚一诺没看顾尧,嘴上不停:“也没多久吧,她就回来了,那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明显哭过了。这开开心心的去找你,伤伤心心的哭着回来,中间发生了什么,不要太明显。”
    她这才扭过头看向顾尧,语气里带着思考:“话说是你是不是把人姑娘拒绝的太狠了,让她突然想起了我当初没给她把许愿条给挂上去,导致愿望没能成真,直接把表白失败归咎到我身上。合着我?????成罪人了。”
    顾尧耐心地问:“她怎么你了?”
    “她能怎么我,人话都不乐意跟我说一句。”褚一诺想起周记者回来看她的复杂眼神,多少带了点儿私人恩怨,“我这不合理怀疑一下,毕竟除了那事儿,我也没得罪她不是。”
    “可能得罪了,你不知道而已。”顾尧讳莫如深淡笑道。
    褚一诺呵笑了一声:“幸灾乐祸是吧,你才是罪魁祸首好么。就你这张嘴,让你来当谈判专家,我估摸着死亡率绝对大于获救率。也就我这人大方不跟你计较,人周记者娇娇柔柔的,哪儿受得了哦。”
    “你挺有意思,跟我这儿帮别人打抱不平?”
    “哦,那倒不是。我只是求证一下我的侦查能力而已,看来我还真是天生当警察的料。”
    “你倒是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顾尧调侃着,另一只手碰到了裤袋,差点给忘了。
    他从兜里摸出银哨子递给褚一诺:“哝,拿着。”
    褚一诺光看着没接,反倒是好奇:“对了,这哨子也没什么特别的,你也不像是会随地捡东西的人,怎么就捡回来了?”
    顾尧修长的手指转了转指尖的哨子,如实说:“我小时候外公给我做了个跟这一个样的哨子,后来送给了一认识的妹妹,我……”
    “妹妹?”褚一诺倏然抬高了音量,打断了顾尧,“合着你捡这哨子,是因为想起了你那位,妹妹。”
    顾尧被褚一诺这猝不及防的质问给一怔,随即哭笑不得:“褚老师,你讲课学生打断你,你觉着礼貌?”
    礼貌你妹妹。
    刚走了一周记者,又来一小时候认识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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