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週,我顺利的从重症病房转回普通病房,只是这回我向护理站提出了拒绝他人访视的要求。
    带有愧疚的想着我吧……至少在他的心理还有我的存在,我自私的想道。
    「你在哪?」近来收到他的信息,好几回想给予答覆,不过我忍下了,曾以为没有他,就没法过生活的日子,我却活了下来,那是不是没有他也行?
    卉佳……取好的名字,现下也用不到了……
    为什么要让我如此不堪……揪着心,封锁攸关他的一切,脸书、通讯帐号、联络电话等,我没把握他若是要求復合,自己能否理智的逃开。
    要不是断了手,我想现在应该是在被窝里抱头痛哭,泪水已在发现时,爬满了因过往纠结的小脸。
    能不能别爱了?
    滚轮行走在大理石地板,物品撞击时发生的匡噹声回盪在走廊,门被轻敲了两下,旋开门把的是推着换药车的护理师,我友善的向她点头示意。
    缓慢的倾倒手里的生理食盐水,拆开黏在肌肤上的纱布,棉棒环状的消毒着,未癒合的伤口呈现大片的红,痛也仅能咬紧牙的忍耐,毕竟是自己自找的。
    「快好了,再撑一下。」不难猜测口罩下的面容,她柔声的说道。
    每日反覆的换药,撕下胶带后重新换过敷料,也许是这些真实的痛感才能让我感受到活着的证明吧。
    约略过了十馀分,身上多处擦伤已消毒完毕,掌心多了好几道指甲痕,我吐了口气的看向墙面的时鐘,藉着护理师的协助挪到轮椅,我有非见不可的人。
    手操纵着轮椅前进的方向,在得到许可后,搭着电梯下达三楼重症病房,有些紧张的按着门外的电铃,脑里闪过的是对他的承诺。
    「你还有我啊。」想也没想的拋出一句,是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吧?我收寻着能让自己心安的藉口。
    门开了,门外门内的气氛儼然不同,看着一张张病床上的陌生人插着好几条管子,家属穿着隔离衣一旁加油打气的身影,泪腺无法抑制的涌上。
    穿梭在来往的人群,几乎是每床都有人来探视,唯独他的病床前冷清的可以,滚动轮椅向前,他讶异的瞠大了双眼看着我的来到。
    「我可没食言。」我扬起一抹笑的说道。
    「谢谢。」今天的他似乎有点怪异,却说不上是哪里变了,除了感谢的言词,他不再说其他的。
    「你怎么了吗?」基于好奇心的趋势下,我仍旧问了。
    「你觉得到了生命尽头会变成什么呢?」他说话时,眼神没有对焦,仅是如机械般平稳的说着字句。
    「……大概会变成一朵花吧?」胡乱倒出脑内所想,只为博得他的一笑,我垂下头小声的说。
    「或许吧……」听不出他词语里的情绪,我晃头甩去那些不好的假想。
    「如果你从这里出去的话,我们就去吃很多好吃的。」或许是害怕负面思绪笼罩,我碰触他的大掌,试图给他力量。
    「嗯。」他淡淡的说。
    察觉他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连五官都皱在一块,费力的呼吸着,连接在他身上的监测仪器亮起红灯,承载着恐惧、愧疚的我呆愣在原处,看着他发冷的颤抖着,而我却无能为力。
    「怎么办……怎么办……」我无助的在嘴边喃喃道。瞧见他难受的全身僵直,牙齿喀喀的开闔咬着,我微撑起身子,险些重心不稳的倾倒在他身上。
    「你别来看我了。」即时被到来的护理师搀扶,几个人分工监测他的生命徵象相关数值,同时电联回报医师状况,离开之际,我听见他伴随齿间碰撞声的言语,一字一字的刻在心中。
    是我毁了他的一生。
    自责、懊恼的情绪在门关上之后,我拼命的回头望,看到的已是被隔起来的绿色围帘。
    「不会有事的吧。」心底一次又一次的祈祷,搁着可能被他讨厌的念想,单手掩面一个人逕自的在等候室旁拭泪。
    被救起的我才更应该死去,我想。
    好不容易忍痛,半推着轮椅来到病房前,得到的却是令人心灰的一面,他肯定忍了很久吧……对不起,我轻声的叹息。
    「不要哭……」良久,我感觉到头顶的温热,男人不问来由的将我拉向他的怀里,膝上沾染了地板的细小灰尘,熟悉的声线响起。
    为什么要来……我虽不解,却没推开他的安慰,依稀间小拇指的红线再现,不同以往的岔成了两条,朝着相异的方向前进。
    如果,红线牵引之处是我的居所,那我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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