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鸾嘴上不停,整理的动作却是毫不含糊,等到药师上班一起加入,很快就将全库药材清点完毕。
    余君药和方鸾一起上楼,回到各自诊室。
    她坐下不多时便听到父亲在外敲门:“余医生,过来一下。”
    上班期间余枢启并不会因父女身份而特殊对待,而是一视同仁的叫她“余医生”。
    余君药起身前往,在心中暗想,师叔情报真是准确。
    她推门而入,见父亲身旁果然还站着一人,背对着她。
    背影高高瘦瘦,穿一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
    余枢启一边换白大衣,见她来了,开口:“余医生,这是林嘉翊,目前在a大攻读博士学位,研究方向是中西医结合治疗上消化道癌症,接下来会参与到我们为期一个月的‘中医进村落活动’。”
    被介绍的林嘉翊在他开口时就转身朝余君药看来。他带一副银边眼镜,面部线条柔和,看上去当真是斯斯文文,很有书卷气,对余君药友好地点了点头。
    的确是芝兰玉树。
    余君药也朝他点头致意。
    余枢启又对年轻男人介绍:“这是余君药医生,目前主要治疗消化类疾病。你们两人到时候都由我带队。”
    说起自己的女儿,余枢启简单很多,毕竟能余升允堂二楼的独立诊区有一间诊室,她的身份已经一目了然。
    去各地乡镇卫生院出诊是分为四支队伍同时进行的,每组成员在五到七人不等。余枢启亲自担任其中一队队长。
    林嘉翊率先开口,声音清朗:“该称呼师姐还是师妹?”
    按照成为余枢启学生的时间,余君药幼时拜师,毋庸置疑是师姐,不仅仅是林嘉翊,许许多多已经工作数年、有所建树者可能都得叫余君药师姐。
    按照年龄,余君药本硕连读后就参加工作,应该是比还在读博的林嘉翊小一岁左右的。而且她虽然拜在父亲名下,一直跟随的是余老爷子学习,自工作起,才慢慢变成父亲指导。
    她摇摇头,说:“叫我君药就好。”
    林嘉翊微笑点头,先赞叹她的好名字,又说:“那也直接叫我嘉翊就好。”
    未到门诊时间,诊室内氛围轻松。
    余枢启笑着对林嘉翊说:“别让这丫头占了便宜,还是叫你师兄。”
    余君药全听父亲安排。
    余枢启把她叫过来一方面是想让两人先互相认识,另一方面是要跟两人介绍去乡镇卫生院工作的基本流程和注意事项。话末,让余君药在午休时间带林嘉翊熟悉余升允堂。
    余君药自然应允,接近门诊时间,她先回到自己的诊室。林嘉翊则留下来跟余枢启学习。
    午餐时间,余君药先按照往常和方鸾以及两位年纪和方鸾差不多大的女医生、三个女药师,还有几个小护士聚在一起吃。
    今天她们去老河古街上的一家素食馆,就在余升允堂附近,步行两三分钟就到,丝毫不会耽误下午门诊。
    刚一坐下,方鸾就靠近她,神秘兮兮地问:“怎么样?这位博士生,长得还可以吧?”
    一位坐得近的女医生姓苏,捂着嘴笑:“那肯定是相当可以啊。”
    余君药倒是没什么表示。
    方鸾又问:“跟你那便宜老公比呢?你老公有没有被打趴下?”
    几个小护士惊讶地朝余君药看去,不敢置信道:“君药姐?你结婚了啊?”
    余君药点头,说了句场面话:“刚领证,之后再给大家发喜糖。”
    方鸾示意大家别打岔,让余君药如实比较一下。
    余君药原不想比,在师叔的反复强调中脑海中也不自觉浮现崔翕闻的样子。
    眸似深潭,五官又如同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冷峻又矜贵,从骨子里流出上位者的从容自若。
    余君药迫于众人执着的目光,只能摇摇头,说“没法比。”
    不是一个类型。
    方鸾不满:“你就高深莫测地留下三个字,请问我们应该怎么解读啊?是你老公没法比还是博士没法比?”
    一个小护士说:“君药姐给我们看看照片,我们比。”
    “没有照片。”
    她和崔翕闻总共见了没几面,自然也不会有照片。
    众人大失所望。
    不知是谁小声说:“是不是她老公长得不行,她不好意思拿出来?”
    她身旁的同伴连忙用胳膊肘推她让她闭嘴。
    方鸾也凉凉地往说话那人方向看去,是一位入职不久的药师。
    余君药充耳不闻,拍了拍方鸾的膝盖以示安抚。
    恰逢上菜,她便让大家专心吃饭。
    众人又忍不住聊了几句今天刚来的风度翩翩的林博士。
    饭后回到医馆,余君药说起自己要带林嘉翊参观了解余升允堂,一个小护士双脸通红,主动请缨说,如果君药姐要忙的话,可以由她代为效劳。
    余君药没有意见,但还是要先问过林嘉翊。
    林嘉翊闻言,看着余君药和小护士有些抱歉地说:“我还想顺便讨论一下之后去乡镇卫生院的事,所以可能还得辛苦师妹。”
    本人发话,小护士不好再说什么,有些失望地走开了。
    作者有话说:
    崔翕闻:没法比,我帅的没法比。
    第9章
    余君药带林嘉翊参观余升允堂。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在外求学时,只要闭上眼睛,也能完整想起药堂的布局与陈设,和那股独特的,与砖木融合的清苦药香。
    毫不夸张地说,她可以对医馆里的每一寸桌椅都讲出它的起源与故事。
    只不过她没有这个闲情逸致,林嘉翊恐怕也没有这个耐心。
    余君药精简地介绍各个功能分区和病人若来就诊的大体流程。
    她走在前面讲解,林嘉翊就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半步距离。
    每次余君药回头时,都能察觉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专注而温和地看着她。
    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一直到参观结束,林嘉翊才说起去卫生院的事。
    他说他是读博后才把研究方向换成中西医结合的,因此中医临床的基本功并不扎实,这几天每日苦学,但还是已经做好了被老板骂的准备,希望师妹能到时候帮忙指点一二。
    他口中的“老板”,自然就是导师余枢启。
    余君药听出他自谦,也说:“‘指点’两字绝对不敢当,到时候我们互帮互助,争取少给队伍丢脸。”
    林嘉翊忍俊不禁,附和:“没错,争取少丢脸。”
    只是一直到余君药说马上到下午门诊,她先回去准备了,他都没等到她问自己,为什么会把研究方向改为中西医结合。
    林嘉翊神色微暗,等到她合上诊室的木质门才转身离开。
    目睹了这一过程的小护士,仍不住和同伴感叹:
    “这位新来的林博士,可真是有做男小三的潜质啊。”
    她的同伴也捂着嘴偷笑,说可惜君药姐似乎不解风情呢。
    回到自己诊室,余君药记挂着水电和章阿姨佣金的事,想了想给崔翕闻发微信。
    【蝶山茗府里的日常开销我们aa吧。】
    发出后她就意识到时差的问题,此时崔翕闻那边应该是凌晨三点左右。
    他应该才落地不久,估计正在调时差。
    她正准备放下手机,却见崔翕闻又秒回了:
    【怎么总是想在我面前展示经济实力?】
    余君药难免意外,暂时忽视了他话里话外的奚落,下意识问:
    【怎么还醒着?】
    问完便有些后悔,觉着自己不该过问这么多。
    擅长消息秒回的崔翕闻又说:
    【调整不过来,很痛苦。】
    余君药完全想象不出他那张永远泰然自若的脸上出现“很痛苦”的神情,知道他故意夸大其词,莫名忍不住想发笑,但还是好心地建议:
    【可以喝点蜂蜜水,再泡个脚,或者揉一揉安眠穴、神门穴。】
    崔翕闻过了会,才发过来一张截图,是他搜索安神穴在哪。
    余君药替他圈出正确答案,又忍不住说:
    【aa...】
    崔翕闻没再回复。
    看来只能等他出差回来再商量这些事,余君药暂时放下手机,开始准备下午的门诊。
    /
    日子这么不快不慢地流淌,一个星期转瞬即逝,崔翕闻还没有回来,余升允堂已经临近闭馆,只剩下最后两天。
    今天余君药父亲忙于辗转医院和高校之间,一整天都不在余升允堂。
    余氏中医的挂号量比前几日有所减少,但仍旧可观,仅剩余君药一人挑大梁,她忙得不可开交。上午她从七点开始门诊,也取消了中午的午休时间。
    上次那位胃癌的患者,今天又来配药。
    大约是因为放寒假的缘故,今日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前来,而是由女儿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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