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雾。
    水汽浮动,树影婆娑,斑驳的灰色色块贴在墙壁,如同剥落的漆面。
    梁小慵仰起下巴,看向窗外。挂着冷霜的月亮隐在云层,屋外,有着风雨欲来的平静。
    一如她现在。
    她回正视线,丁兰时的手臂撑在身体两侧,微微发抖。
    她头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仓惶,“不……我没有……”
    “那你是想软禁我?”夲攵jiáng洅𝔪iⓈ𝔢wu.𝒸om韣傢哽薪梿載 綪荍㶓蛧址
    梁小慵捏住他的弱点,用尽一切去攻击。
    “像爸爸一样,不让我离开家门,不让我走?”
    她直起身,坐起来,迫使丁兰时向后仰。以前那双眼睛是快乐的、明亮的,而现在太冷、太静,她从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看过任何人。
    他是第一个让她失望的人吗?
    丁兰时跪坐在床上,她的身前,像忏悔的教徒。
    “我没有想……”
    软禁你。
    这三个字满盈恶贯,他难以启齿。
    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
    “没有的话,为什么不松开我?”她看着他,抬起的唇角牵动脸颊,露出一个很淡的哂笑,“丁兰时,你们没有区别。”
    她推开他,径直下床。拖鞋早在挣扎的过程中丢失,白皙的脚赤踏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回到房间。
    她开始收拾东西。
    没有关门,让丁兰时在一旁看着。他保持沉默好一会,“你要去哪里?”
    “和你有关系吗?”
    她头也不抬。
    东西一时半会收不完,她索性拿上衣服洗漱。出来的时候,丁兰时还站在门边,手里捏着那一沓合同,显然,他找到了其他挽留她的办法。
    “公司是你的,”他平静地开口,“我不会拿走。以免,又变成一个只为了钱的人。”
    梁小慵:“爸爸还没死。”
    “但是需要一个管事的人。”
    梁小慵看了他一眼,抽走那沓合同,在末尾快速地签上名字。
    “你来管吧,”她把合同扔回去,“名义上的养子,也需要尽一尽责任。”
    “不。”
    “那我就去找董事会的叔叔伯伯,”她蹲下,要继续收衣服。突然又抬起头,“丁兰时,你还在威胁我。”
    他抿起唇角。
    “我到底要怎么样?”
    “随便,”她垂下眼帘,“就这样吧。”
    “你一点也不留恋,是吗?”她无所谓的态度,让丁兰时有些无力。他宁愿梁小慵打他、骂他,也不该变得无动于衷。
    牙咬着,颌骨上方的薄肌突起又松开,“几段录音,你说放下就放下——”
    “你真的喜欢我吗?”他问,恼火气闷下的质问从齿缝挤出,冷冰冰的语气,好像给无理的问题增添一些莫须有的实证,“你从来不想未来,只谈当下,那么,你有想过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没人能忍受真心受到污蔑,即便是过去的。
    梁小慵倏地站起身,“我不喜欢你,不喜欢!我只是因为爸爸的要求才会给你放烟花、办展览,只是因为我不想结婚才跟周聿白打那么恶心的赌,只是因为我昏了头才想在摩天轮最高点亲你!”
    “我没有做过吗,”丁兰时向前一步,“生日的游乐园、哄你高兴的玩偶,你提的要求我从来没说过不。”
    “婚约我也帮你推延了,公司我也是给你的,我的喜欢在你眼里还抵不过骗人的三个字吗?”
    无论曾经多么甜蜜,多么浪漫,他们此时与所有歇斯底里分家清算的情侣一样,条条罗列付出的感情。
    梁小慵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张了张嘴,从对面丁兰时的眼里,同样读出了怔忡。
    “我知道,”空旷的胃部开始痉挛,她重新蹲了下去。
    她要童话里的爱情,丁兰时要现实里的一无坎坷。
    他们都有道理。
    过去的情节在争吵时被拉出来,再美好的桥段都变得一团污浊。梁小慵失去了争辩的力气,泪珠砸在迭好的衣服上,“……算了,丁兰时。”
    “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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