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修对李云州道:“你先带着人离开,我去会会太子殿下。”
    李云州点点头,从后窗子又走了。
    沈之修则牵着苏清妤出了厢房,走到两人尸体旁边的时候,沈之修的目光落到沈之衡身上,久久没移开。
    兄长冲出来喊的那句,让他不能释怀。他还是太自负了,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来不及应对,兄长才惨死箭下。
    苏清妤的目光则落到沈昭身上,对她来说,沈昭这一死,就好像挪开了她心口的一块巨石。
    不仅是报了死仇,也等于了却了前世的纠葛。
    从今以后,她可以安心的做沈家三夫人。前世的痛楚,也会慢慢被时间冲淡。
    片刻后,太子带着人冲了进来,沈之修和苏清妤上前行礼。
    “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昭他……”沈之修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有些事哪怕双方都心知肚明,但是面上也要装一装。
    太子深深看了沈之修一眼,然后说道:“沈大人怎么也在?本宫查到确切消息,说沈昭和西越勾结,还私藏了火器。”
    “怕被他逃脱,也怕他借着火器伤人,所以先行绞杀。”
    沈之修面上带着愠怒,“太子殿下是不是太冲动了些?总要先搜查再定罪,若是冤枉了人,人死可不能复生。”
    他这怒意不是装的,是真的愤怒。本来大哥不用死,这事到今日的地步,都是源于太子。
    太子摆摆手,吩咐身边的侍卫,“给本宫搜,若是冤枉的,本宫自会去沈家请罪。”
    结果当然不是冤枉的,侍卫在后面倒座房内搜出了二十多箱火器,又在沈昭身上搜出了西越怀古将军的密信。
    太子沉声说道:“在沈家的庄子上搜出这些,沈昭又是沈家子嗣,这事沈大人有什么解释?”
    哪怕知道沈之修己经在皇上那过了明路,太子还是忍不住开口质问。
    沈之修知道,经此一事,他和太子己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所以太子问起,沈之修也没客气,“看来下官要跟着殿下进宫一趟了,沈昭是下官的侄子,也是詹事府少詹事。”
    “皇上若是多想,咱们都不好解释。”
    太子己经想好了,处置完沈昭立马带着东西进宫请罪。被沈之修这么一说,有种被点破心思的尴尬。
    “本宫坦坦荡荡,不惧父皇问询。”
    沈之修点头道:“臣亦如是。”
    太子和沈之修说话的功夫,苏清妤进正房看了看陈氏,又连忙退了出来。
    “三爷,大嫂也去了。”
    沈之修闻言紧闭双眼,顷刻后又睁开。
    苏清妤见状说道:“三爷随太子殿下进宫吧,妾身在这料理大哥和大嫂的后事。”
    眼下这个节骨眼,沈之修必须进宫。而沈家这几人的丧事,也要看皇上的意思。
    与其说是料理丧事,其实也不过是派人先守着。
    沈之修点头道:“那就辛苦夫人了。”
    随后,太子和沈之修一前一后进了宫,太子的人还带着那二十多箱火器。
    宣德帝在御书房见了两人。
    太子进门就跪在了地上,“启禀父皇,詹事府少詹事沈昭勾结西越,私藏火器。儿臣己经将人绞杀,儿臣未管教好东宫属官,请父皇责罚。”
    沈之修也跪在了太子身后,“此事怪不得太子殿下,臣身为沈家家主,未管教好子侄,请皇上责罚。”
    宣德帝脸上并无惊诧之色,看了两人几眼,开口说道:“都起来吧,这事与你们无关。”
    之后,太子退下,宣德帝和沈之修去看了火器,又招来了军器监监事。眼下当务之急是怎么通过这些火器,能让军器监做出先进的火器。
    等到军器监的人带着这些东西退下后,宣德帝对沈之修说道:“去陪朕下两盘棋。”
    想了想又吩咐胡碌,“让云州进宫,朕和沈卿下棋,他在边上伺候茶水吧。”
    皇上近来时常宣宁王殿下进宫,胡碌己经习惯了。所以得了令,便立马派人前去通传。
    沈之修陪宣德帝下到第二盘棋的时候,李云州来了。
    进门果真就坐在一边煮起了茶,时不时还给宣德帝出出主意。
    每当这时,宣德帝就会笑着骂他,“观棋不语的规矩你不懂?”
    可等他拿不定的主意的时候,还会下意识看向李云州。
    沈之修赢了一局,两人平了一局。
    下到第三局的时候,宣德帝忽然开口,“之修,依你看,太子是不是去的太巧了些?”
    “若他不去,你能活捉了那些人吧?”
    沈之修凝眉苦思眼前的棋局,闻言随口说道:“太子殿下才思敏捷,想来也是发现了端倪。”
    宣德帝又道:“你说朕若是废太子,他敢动手么?”
    沈之修手里的黑子落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太子想来明白这个道理。”
    见他说话滴水不漏,宣德帝也不再说什么。
    三局之后,李云州端了茶上来。
    因怕煮茶的时候湿了衣袖,所以袖口微微卷起。
    宣德帝接过茶的时候,目光落到了李云州的手臂上。
    “怎么这么多陈年旧伤?”
    李云州忙伸手放下衣袖,神色有些不自然,“没事,就是……就是习武的时候伤到的。”
    宣德帝眉目紧皱,“习武能伤到这么?你打量着朕是傻子?到底怎么回事?”
    李云州摇头说道:“舅舅别问了,都是些陈年旧事。”
    其实少时那些事,就算现在说了,也无济于事。他能让皇上心疼,也能让永嘉公主被训斥。但是却不足以让李家倾覆,那他不如不说。皇上自己发现真相的那天,只会更加动怒。
    不管他是不是永宁公主的亲子,永嘉公主此举,都是冲着永宁公主去的。到时候这件事,就会成为压死李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越是不说,宣德帝越是觉得这里面有事情,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转瞬即逝。
    正要追问,内侍总管胡碌便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皇上,这是永嘉公主托人送进宫的点心。有玫瑰火饼,蜜三刀,还有云片糕。”
    “永嘉公主说了,她要替永宁公主照顾皇兄。”
    宣德帝看着己经端出来的三盘子点心,神色和平日不大一样。
    永宁在世的时候,喜欢做点心,这三样做的最拿手。自打永宁去了,永嘉便时常做给他,再送进宫。
    每次永嘉的话,都让他动容。但是今日,不知怎的,却想起了李云州手臂上的伤。再看这些东西,忽然觉得假的很。
    李云州也神色莫名地看着这几盘子点心,若没记错的话,李景川曾经说过,永嘉公主是用这几样点心和他定情的。
    当然,李景川是对他亲生的孩子们说的,他恰好在一边听见了。
    宣德帝摆摆手,示意胡碌先把这些撤下去,他不想吃。
    李云州却忽然开口,“舅舅,云州想讨个恩典,这些点心就赏赐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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