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里的四月睡的并不安稳,她本来是想等着顾容珩回来的,只是烛火都换了一次,顾容珩的身影也没到。
    她不知道顾容珩是有心躲着她,还是事务太多,没有时间抽身。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乱想着,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只是睡着后她又开始做梦了,她梦见她的肚子渐渐变大,母亲看到她隆起的肚子,眉目间都是厌恶的神情。
    她跪在地上求母亲带她回去,母亲却一把推开她,骂她是败坏门风的女子,在祖籍上除了她的名字。
    周遭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四月额头上开始冒汗,眩晕越来越严重,她不停解释着……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黑暗中的四月从床榻上惊醒,周遭漆黑,一点声音也没有,她有些害怕,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头埋在被子里,眼眶中早已被泪水打湿。
    外面半夜就下起了雨,风声如呜咽的婴儿啼哭一样,四月埋在被子,就这样听着风雨的声音,睁着眼睛过了一夜。
    第二天开夏一早进来的时候,看到四月整个人蒙在被子里,过去喊了几声,却没有回应声,就连忙过去瞧。
    轻轻掀开被子一角,看到里面的四月乌发凌乱的缠绕散开,在白衣下显得格外显眼。
    里面的四月蜷缩着身体,开夏轻轻推了推,小声喊道:“四月姐姐,该起床了。”
    四月听到有声音叫她,倦意的睁开眼睛,看到开夏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由抬起一只手,拉住了开夏的手指。
    “开夏妹妹,雨停了么?”
    开夏看着自己被四月拉住的手,再看看四月,此时她看起来格外脆弱,拉着她的手,好似能感受到一些安慰似的。
    不知怎么,看着这样的四月,开夏的声音不自觉就变得更加轻柔:“四月姐姐,外面还下着雨的。”
    “你要不再睡会吧,我先去厨房端吃的。”
    四月松了手,点点头:“也好。”
    四月说罢,转过身去就闭了眼睛。
    开夏看了四月一会,看她呼吸均匀,好似又睡过去了一样,她微微一愣,转身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下了阁楼就见着已经过来的长林,只见长林手上拿着食盒,递到开夏的手中道:“下着雨,我看你一个人不方便,过来顺便就把食盒带过来了。”
    开夏少跑了一趟,脸上立马笑了,对着长林道:“谢谢长林大哥。”
    长林笑了笑,看了看楼上:“四月姑娘醒了么?”
    开夏摇摇头:“本来醒了的,不过这会儿又睡了。”
    醒了又睡了?
    长林只是愣了下,也没有多问,只对着开夏道:“你把四月姑娘仔细守着,这两天先别让她出去。”
    开夏不解:“那不是只能在院子里走动了?为什么呢?”
    长林看了开夏一眼:“昨日我就告诉过你,不该问的别问。”
    “你只需要将你主子伺候好了,这才是你最要紧的事,旁的你一个丫头知道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开夏暗地里吐了吐舌头,点点头,对着长林道:“那我现在上去了?”
    长林点头,又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我就在璟瑄居,有事过去璟瑄居叫我。”
    开夏应着,又道:“昨儿晚上半夜大公子来过,说过让我有事找您呢。”
    长林点头,对着开夏摆摆手:“快去吧,不然菜快凉了。”
    开夏这才提着食盒上了阁楼。
    她推开门进去,看到四月还在睡,有些不忍心叫醒她,
    “四月姐姐。”
    开夏轻轻走到四月身边,小声叫她。
    意外的是四月很快应了她,只是四月的脸色看起来苍白的很,眼周通红,像是极困倦的。
    四月坐起身子,她看看窗外,窗户已经被开夏打开,她看见雨水顺着屋檐落下,哗哗的声音一直不息,连风声都要盖过。
    她这才觉得有些冷,将外衣披在了身上。
    开夏看见就想过去替四月穿衣,但见四月已经踏着鞋子站起,自己穿衣起来,她才又过去将饭菜放到桌上。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是长林大哥去拿的菜,看起来好了不少。
    热腾腾的鱼翅飘着香,连她闻着都有些馋。
    四月穿好衣裳坐在桌前,她的一头长发披泄至腰际,即便还未梳发,瞧起来却顺滑,好看的异常。
    她看见桌子上的鱼翅,却微微皱了皱眉。
    她问:“这是你去厨房拿的么?”
    开夏摇摇头:“是长林大哥送来的。”
    四月才点点头,用勺子搅了搅碗,却没有丝毫胃口。
    她的眼神看向隔间的推门,那里依旧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开夏在旁边催促:“姐姐怎么不吃?”
    四月的头晕的很,浅浅吃了一口,就没有什么胃口了。
    她索性推开面前的碗,对着开夏道:“我吃不下。”
    开夏想再劝,却听到楼下传来长林和人说话的声音,开夏想出去看看,却被旁边的四月紧紧拉住了袖子。
    开夏好奇的看向四月,正准备说话,却见四月的脸色异常苍白,睫毛不安的颤抖,手指收紧间,都在隐隐发抖。
    她听见四月轻飘飘有些颤抖的声音:“别出去。”
    开夏连忙去拉住四月的手,看四月的反应,显然楼下来的人不对,她问道:“楼下的是谁?”
    楼下的还能有谁呢?
    那样趾高气昂又威严的声音,不是大夫人是谁?
    四月曾经是大夫人院子里的奴婢,对于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
    她没有回答四月的问题,起身站了起来,对着开夏道:“开夏妹妹,快来为我梳发,越简单越好。”
    长林怎么可能拦得住大夫人,她如今这样披头散发的样子,大夫人见了,怕是又要迁怒。
    开夏看四月急切的样子,知道也耽搁不了,连忙过去拿过梳子站在后面为她梳发。
    阁楼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开夏跟着着急起来,只得草草将四月长发拢在脑后,用发带子束好。
    只是她才刚缠好发带,外面的门就被一个婆子一脚踢开,大门中间站着一位锦衣富贵的妇人。
    那妇人保养得极好,华服厚重,头上钗饰繁多,身后跟着四五名丫头婆子,派头是极大的。
    开夏没有见过,却在来顾府的第一天听管家说过,顾府的掌家夫人是顾夫人,也是朝廷的诰命夫人,这样的气势,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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