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飞好奇的问:“在你眼里,月云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董欣然回想着说:“他曾经是一个努力起来不要命的人。”
    高一期末的年会,董欣然说动月云晨与她一起排练一支双人舞。她虽然在小时候有打下过舞蹈基础,但之后放弃了,并没有一直练下去。那时她无意中看到一个双人共舞的视频,觉得很酷,便非常希望拉着月云晨跟着他一起跳。在她极力游说下,月云晨终于同意了。那时,她跟月云晨已然非常熟悉,月云晨是她在学校里唯一可以倾心交谈的人。也是从这件事情之后,她突然深入了解到他的生活。
    期末年会报名舞蹈节目的人非常多,每到课后时间,排练室里到处是人。董欣然和月云晨都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乱蹦乱跳,就是在这样的机缘下,月云晨带着她去了自己家。那时,董欣然是寄宿,月云晨是走读,月云晨的家离学校并非太远。董欣然进入他家的第一感觉是大,第二感觉是空旷,整个大房间里就她们两个人,说是冷清也不为过。他家确实是一个练舞的好地方,在她们排舞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个的接触也越来越多,月云晨高冷的面具被她慢慢揭下,她开始了解到他生活的真实状况。
    原来在她没来之前,他都是一个人呆在这个空旷的大房子里,他一个人点外卖,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在冷清的卧室里,诺大的房间,只有卧室和书房有他的活动痕迹,其它地方好像是多出来的地界,显的突兀。
    她在书房看到了他规划的日程表,满满当当的计划安排。当她在日程表上看到象棋和围棋时,她好奇的问,你一个人怎么下象棋啊,
    他似乎不愿提及,沉默了一会然后冷冷的答到,:“不是有电脑吗……其实一个人也可以下,我下过好多次。”
    那一次谈话,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周末的时间里,他只给了自己每天两个小时的时间排练舞蹈。两个小时一到他跟董欣然说:“好了,今天就练到这吧,明天再接着练。”
    “这就不练了吗?”刚开始董欣然有些疑惑,她说:“动作还不熟练,可以多练习几遍,时间还早呢。你不想在年会的时候出丑吧?”
    没想到他却教训起人来,一脸严肃地说:“任何事情都是从不会开始,你害怕出丑,就永远也学不会。练两个小时足够了,持续下来很快就会了,我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做。”
    月云晨指了指贴在墙上的日程表。董欣然凑近看,接下来他要做各个科目的习题,每个科目都是50分钟,其中有10分钟休息时间,一直安排到晚饭时间,晚饭后是是数独、然后击剑,再其后就是象棋、围棋,几样训练切换着,直到凌晨1点才睡觉。她还发现,他周末早上的早起时间是与平常上课时的早起时间是一致的,只是周末没有早课,他便安排了长跑。
    “你每天都是按照这个作息来安排自己时间的?”
    “嗯。”
    “从来没有变过?”
    “会根据学校的教学情况,适宜的变更学习计划,让它变得更合理,更适合我。”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是敬佩,也是不可思议,像是一个正常的地球人看到了一个外星人。
    “你不回去吗?”月云晨问。
    “我……”她支支吾吾,她不想离开,她太好奇月云晨的生活了,“我陪你啊,反正你这么大房间,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我在这里也不碍你事。”
    “随你吧,冰箱里有饮料和零食,你随便拿。”
    就这样出人意料的得到了他的同意,她留下来了。也许,他也怕孤独吧。
    他做作业时,她便把自己的作业也拿出陪着他一起做,房间里变得安静,两人手里的笔匆匆划过纸张的声音清晰可闻,如果她仔细听还能听到月云晨缓慢而轻微的呼吸声。两人在这样的氛围中都不觉得压抑,反而舒服自在,不用说话,不用倾听,不用去猜对方在想什么,在彼此的陪伴下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了孤独来找,效率有所提升。
    所有的作业对她来说是没有难题的——除非她想让它变成难题,她可以很快做完老师布置的习题,但她需要做的很慢,这时她会抬头打量着月云晨,她看到他被一道数学题难住了,苦思冥想怎么也做不出来。他去翻找桌面上的学习资料,从中找出一些相似题型了解解题思路,然后再一遍遍的刷同类型的题目。
    三十分钟,四十分钟……过去了很长时间。当她磨磨蹭蹭地做到这道数学题时,她仔细地阅读了一遍题目,这道题在她看来确实是有些绕弯子,但似乎并没有多难,她只是看过一遍就已经有了完整的解题思路。她抬起头来,看见他还在为这一类题型而苦脑,满脸的痛苦和不得其解。
    大强度的思考让他有些疲倦,眼睑会时不时的合上一会,她知道大脑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他休息。她清楚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当大脑一直重复做某一件事的时候,很容易疲倦,大脑会自行停止运转,强行“宕机”做自我保护。
    然而月云晨只是眯了不到一分钟便自己惊醒了,他用手大力的往自己脑袋上来了一击重拍,董欣然被他的动作吓了跳,心脏为之一颤,超大的声响让她对接下来的痛疼感同身受,连她一个旁观者都有些受不了,而月云晨却不惊不哼,又是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董欣然被吓呆了,她感受到了惊恐,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她悄悄的把那道题目翻了过去,就让它空着在那。
    那一刻,她想到了一句成语——悬梁刺股。
    可想而知,当月云晨在她面前说“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天赋,所谓天赋不过是别人在你背后努力的结果”这句话时,她理解的是多么生动又深刻。她深以为然。无论是月云晨那张排的密密麻麻的日程表,还是他严于律已日复一日的学习,都在诠释着这句话。
    她想起有一次在学校的体育房陪月云晨练习击剑,一轮下来她明显感觉到月云晨手中的剑软弱无力,不过才刚刚热身开始,他已经满头大汗喘不过气来,她看着他咬紧牙关,一脸吃力的模样有些担心,便说:
    “休息一下吧。”
    月云晨口齿模糊地说:“刚开始就要休息吗?坚持一下。”
    好吧,被鼓励的反而是她。她不再说话,收着力气陪他继续练下去,几轮下来他看起来似乎已经好了一些,但击来的剑依然软绵绵的,除了脸上异样的红,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练习结束时,他整个人虚脱了,走不动道,一屁股坐了下去躺倒在地,她跑过去摸了摸他额头,烫手。她想扶他去医务室,可是他那么大块头,她根本扶不动,她急坏了,跑到外面再顾不得其他,一声大喊向附近所有的同学请求帮助,送到医院时他整个人因为难受面容扭曲。医生说是很严重的高烧。
    那一次,她真的吓坏了,看着他从来没有过的虚弱的样子,她不敢离开,默默的陪在他身旁,等到他稍微好一些,她责怪道:“你干嘛这么逞强啊,就不能等病好了再练?”
    就是那一刻,他说:“我伤不起。”
    我伤不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当时并没有感受到这句话里蕴含着怎样的情绪。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他为什么伤不起。
    ……
    去月云晨家次数多了,慢慢的,也变成了她固定的日程安排,直到年会结束后她也会时不时的去他家找他,遇到寒暑假的时候,她就去的更勤了。月云晨自律的像一台机器,不用充电,不怕疲倦。她还看到了让她头皮发麻的月云晨寒暑假日程安排,各种辅导班、兴趣班,还有各种训练班,其中穿插着短暂的休息,机算机编程赫然在列,同时还有高阶英语,语文作文,运动类的有篮球和游泳,每天早上还有晨跑。日程计划博杂而有序。
    “是你父母给你安排的吗?”她问,她很不愿相信,一个人会这么对待自己。可是这些时间以来,她都没见过他的家人,似乎他的生活中只有他一个人,她是意外闯入他生活中的破坏份子。
    可是这些课程都需要钱啊,他哪来那么多钱啊。
    对于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回答。直到有一天,她与月云晨一起做着假期作业时,看到一个女人进入了房间,这个女人穿着雍容华贵的衣服,脚踩一双名牌高跟鞋,手指上和脖子上戴着金光闪闪的首饰。月云晨看到这个女人后,仿佛不认识一般,没有任何动作,转过头仍旧做着他的作业。
    女人看了月云晨身旁董欣然一眼,仿佛没有看见一般,直接转向月云晨问道:“暑假都在做什么。”
    月云晨非常简洁的答道:“上课,训练。”
    女人脸上毫无征兆的堆上了怒容,丝毫没有顾忌旁边的董欣然:“上那么多课有什么用,我像你这么大的年纪都已经开始搛钱养家了。有没有一点出息?”
    董欣然不知所措的坐在那,她看到月云晨胸腔剧烈起伏,却没有任何言语。董欣然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也跟着沉默着。
    女人又看了她一眼。董欣然见月云晨没有介绍她的意思,她怯生生的站起来向女人打招呼:“阿姨好,我是董欣然,月云晨的同校同学。您是他妈妈吗?”
    没想到这个女人对她却没有那种怨念,脸上瞬间换起了笑容,语气还算热情:“你好,同学是吧。欢迎来我们家做客,家里有饮料零食,你随便吃,随便拿,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招呼你了啊!”
    两人只说了这几句话,女人就回到自己的卧室忙事情去了,董欣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时不时能听到从月云晨母亲卧室传来的的抱怨声:“天天呆在家里,卫生都不搞一下。只知道收拾自己的卧室是吗?”说得激动起来,她就干脆朝着月云晨卧室门口骂到:“我是生了个儿子还是老爷?我是天天给你打工是吗,每年给你那么多钱,你连搞个卫生都不会?还不如一个保姆呢!你怎么不去跟你爸啊,在这里祸害我……”
    后面的话董欣然已经听不清楚了,因为气的全身发抖的月云晨快步走到门口,使出最大力气把卧室门关上了,随着“啪”的一声巨响,整个房间都在抖动,随着他一起宣泄着愤怒。
    即便如此愤怒的当下,月云晨声音依旧保持着冷静,他对她说:“你先回去吧……要是还愿意过来的话……下次再来。”
    她乖巧的点点头:“嗯好。”随后再补充一句,“我会再来的”。
    这样的情境,她实在无能为力,对于人情世故,她本就不会,劝说和安慰她也不善长,只能默默地退了出去。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他,在学校里表现的却是满满的正能量,他给予她力量,让她一步步走出了童年阴影。可是,谁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他妈妈说学习没用,于是他拿了那么多冠军也不跟她说,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因为想要得到认可,可他又不屑向谁证明。他用自己的成绩在做无声的反抗,一如他无声的让房门震动。然而这种反抗,都被他妈妈视而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让董欣然——她这样一个外人,感受到了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她想起他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他说:“我伤不起”。
    这其中有着怎样的心酸。
    他跟她是一类人,感受不到幸福的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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