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本草纲目》记载,藕:藕生水中,节生二茎,一为叶,一为花,尽处乃生藕,为花、叶、根、实之本。显仁藏用,功成不居,可谓退藏于密矣,故谓之 。花叶常偶生,不偶不生,故根曰藕。味甘,平,无毒。
    ————《济世医报》
    竹苓直接无视了他,捧着块果藕咔嚓咔嚓啃个不停。
    嘁,真当姐姐脑子不中用吗?就这么句话翻来覆去都说过多少遍了?她要是真答应了,还指不定被他怎么嘲笑呢。
    温卿良被无视,面上虽仍是笑意盈盈的,但眸中那浅淡的失落却是无法掩饰的。
    端起杯盏,他轻笑着低叹:“哎呀呀,小椒还真是无情呐。”
    这么天天夜夜的说,居然连一次都没给过他答复……要不要这么无情呐……
    竹苓不可置否。
    看着竹苓那副表情,温卿良终于忍不住朗笑出声。
    怎么说呢?她这样子,还真是……真是……
    啧,都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儿了……
    “喂喂。”竹苓斜睨了他一眼,懒洋洋道:“你就这么整日没事可做吗?”天天赖在她家不走,还真是不会不好意思啊。
    白吃白住的家伙。
    温卿良凑近了她些许,清淡的兰麝香气悠悠传出,他语调暧昧道:“小椒这话可有失偏颇喔。也不想想这么些天是谁一直陪着你玩儿。”
    竹苓撇嘴,但也难得的没有反驳。
    她的确得谢谢这家伙。亏得他这么变着法的折腾,才让她没时间去想别的……
    可是……
    她眸子低垂,看着手中冰凉的紫砂杯。
    有些事情本就容不得她想与不想……
    指尖细细磨碾着紫砂杯上凹凸不平的纹路,她小小抿了口甜润的西瓜汁,感受着唇齿间凉爽清香的味道。
    那一夜的疯狂似乎已经远离很久了,当时被陆笙割的伤口也渐渐凝结成道浅浅的疤。不是很深,但却无法退却。
    似乎是在提醒她那天的存在。
    她极轻极缓的逸出一声叹息。
    “哈哈,久等了!”
    就当沉默的感觉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的时候,忽然耳边爆出一声轻快的女声。接着便有一道粉红的身影挤了进来。
    “噔噔噔噔,主角永远都是在最后登场。”
    顾画将托盘上端着的东西放在桌上,叉腰得意道:“杏酪……当然啦,虽然现在没办法让它凝结成冰,但在井里冰镇了会也是没差的啦。”
    竹苓的视线落在了那个称之为杏酪的吃食上。
    雪白细腻的颜色,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杏仁香味儿。长睫眨了眨,她舀了小半碗,迫不及待的试吃了起来。
    唔……口感清淡润滑,再加之那冰冰凉凉的触感,的确是唇齿留香满口凉爽。
    顾画看着竹苓一脸享受满足的表情,心里那股得意劲越发重了起来。不过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喔,对了。”她一拍脑门:“温卿良啊,刚在外头有人找你呢。”
    温卿良正想着许久未尝过顾画这杏仁酪想试试呢,这才刚准备舀上一碗,就被她给打断了。
    接着,向来急性子的顾画顾大小姐便把他给拉起来,往外头推了推:“快去吧快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挤着竹苓坐下,顾画变戏法般又弄出好几碟其他的吃食,对她笑得一脸讨好道:“呐呐,这几样吃的我也很拿手哟,尝尝尝尝……”
    “唔……”
    竹苓被迫嚼着那不由分说便塞到嘴里的东西,心里有些莫名。
    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位顾小姐,似乎是在讨好她……
    ***
    济世堂门口,有个很不起眼的男人。平凡的面容,平凡的着装,是丢人群里完全分辨不出的那种普通。
    他静静的在那匾额下站着,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偶尔有人进去,也会好奇的看上他两眼。
    堂内苏半夏被苏大夫抓着到堂前记账,正唉声叹气的时候,刚巧见到温卿良出来。
    “嘿。”他冲温卿良扬了扬手。
    堂里的其他伙计见了他也是低低的唤了声安好,等到他微笑着点头后又重新去做自己的事。
    温卿良‘啊’了声,冲他含笑道:“在忙啊。”
    苏半夏没精打采的拨拉着算盘:“哎,别提了……对了,你这是有事出去?”
    温卿良再次点头,边往外走边挥了一下并拢着的食指与中指:“回来喝两杯,顾家那丫头的手艺可不一般。”
    听到要喝酒苏半夏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见人快出堂,他连忙在后头高喊了一声:“早点回来啊。”
    在听到对方的回答后,他心满意足了,捧着账本开始高兴的对起帐来。
    温卿良出了济世堂,四下一扫,很快便见到了街边那普通平凡的男人。大步走向那人,就算是已经到了他面前脚步也未顿,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着。
    那人跟在温卿良身边,两人都没开口,就这么并肩走着,渐渐融入拥挤的人潮当中。
    “出事了?”温卿良视线巡视着小摊上的物什,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他的声音慵懒散漫依旧,合着周遭的吵嚷声,很快便消散不见。
    那人点头,普通憨直的脸上却没一点紧张担忧,就好像在谈着一件市井间的小事一般。
    “那人病危。”
    温卿良挑眉:“喔?”他从广袖中摸出折扇,轻轻敲击着手心。
    “她居然会让消息流出来?”
    那人依旧是面无表情:“虽然消息第一时间被封锁,看病的太医也被禁足不允外出,但越是风平浪静就越是有事发生。”
    所以虽然是费了点心思,可好歹还是让他给打听出来了。
    温卿良赞许的笑了笑,似乎很是满意。
    “捻蕴,你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捻蕴听了夸奖的话也没便一丝表情,整张脸木然的没有丝毫情绪,他道:“主子何时启程回去。”
    听上去这话像是问人,但语调也平板依旧。
    “这个啊……”温卿良唇边噙着抹淡淡的笑,散漫道:“自然是……得抢在十六前头了……”
    捻蕴点头:“那属下在义州城等主子。”他说完,转身便走。
    “哎等等……”温卿良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出声道。
    捻蕴停下,却没回头。
    “主子还有何事。”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走近了一条小巷,幽深不见底。温卿良步履缓慢,就这般不疾不徐的走着,在来到捻蕴身边时,他抬手,抚上了捻蕴脸与下颚的交接处。
    有夏风吹过,湿热中带着阵阵燥意,树枝翠叶被吹得哗啦啦作响,白鸽拍着翅膀,扑棱棱的飞上碧蓝如洗的苍穹。
    有洁白的羽翎轻飘飘的落下,温卿良轻抚着捻蕴脸的姿态,近在咫尺的距离,真是怎么看怎么暧昧。
    纤细剔透的指尖能摸到细细的痕迹,温卿良挑眉低笑:“顾家那位大小姐,你还记不记得?”
    温卿良眉目如画,风流蕴藉,这是所有皇城闺媛都知道的事实。但他那皮相精美男女通吃这一情况,却只有他身边的人才知晓。
    就算是他的贴身丫鬟侍卫,被他这么亲近的抚摸紧贴,也会脸红心跳呼吸加促。这一招从小到大,他可谓是百试不爽。
    只可惜,若是这世上真有一人能无动于衷没任何反应的话,那就只有捻蕴了……
    “顾大将军的独女,顾画顾小姐。”
    捻蕴‘美色’当前,也是坐怀不乱一副呆板的表情。
    温卿良的笑意更深,美眸更是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像是不想错过他的任何细微表情。
    “不不不,我说的,可是前任顾大小姐……”
    镇国将军顾涟一母同胞,曾上阵杀敌走马疆场的顾大小姐……
    也是那位下嫁成家长子不过几年,便遇害不见尸首的,顾漪顾大小姐……
    ***
    想着刚才捻蕴那句僵硬的‘不记得’,温卿良轻笑了起来,眸内神色明显是等着看好戏的戏谑。
    哎呀呀,看来顾漪没死之事,捻蕴还不知晓呐……
    他目送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也跟着走出了深巷。
    车水马龙嘈杂吵闹,似乎刚才的宁静与安详是另一个时空。他微微闭上眼,闻着中夏风湿热的味道,弧度完美的薄唇好心情的弯起。
    终于到了离开这平静小县城的时候了么?不过……若是他一个人走的话,未免也太寂寞了些吧……
    要不然……他缓缓睁开眼,精美的眉目间流转着好一派狡狯。
    要不然……把那小辣椒也给拐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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