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堂本来听到的是王浩峰声音,也没客气,直接喊他进来帮着干活就是。
    但厚重的门帘被掀开,进来的可不止是他,竟然还有柳春燕。
    余秋堂想起昨日才在街道见过两人,当时看起来,两人状态不是很好,还担心他们吹了呢,这咋一天没见,就将人带家里了呢。
    家里姐姐们都认识王浩峰,从小一起玩到大,对他倒是不客气,可看到跟在身边的柳春燕,还是有点好奇。
    毕竟,这个时候可不像后世,还讲究个自由恋爱。
    这边像余秋堂和米雅丽能在相亲前见面,也是因为特殊原因,外加余秋堂的“经营“。
    而柳春燕能和王浩峰在一起,估计全靠王浩峰死缠硬打。
    “秋堂大哥……”
    柳春燕的状态看起来很好,她比余秋堂初见时似乎胖了点,但反而显得更为圆润和水灵,尤其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相当有光。
    柳春燕喊了声,自然转移到米雅丽身上,觉得有点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位就是嫂子吧?”
    她试探着问。
    米雅丽则是一眼就认出来她,其实她们之前在学校门口见过一次面,当时米雅丽差点骑车子将余秋堂给撞了,刚好柳春燕来给老柳复查身体,有过短暂的碰面。
    当初米雅丽还没把余秋堂特别放在心里,所以也就没有把柳春燕注意到。
    今天再次见到,已经人事的她,也已明白柳春燕当时看余秋堂的眼神,其实带着几分爱慕之心。
    只是余秋堂没这个感觉罢了。
    正如余秋堂说的,他仿佛就是为她而生,很明显,余秋堂看她的眼神和看其他女人眼神完全不同。
    看她总是眼神里能抽出丝,看其他女人则是很客气,仿佛和男人没什么区别。
    “你好啊,你就是春燕妹妹吧?”
    米雅丽站起身,准备柳春燕取凳子,一边上小云眼疾手快,懂事的端来两个凳子,放到王浩峰和柳春燕屁股后面。
    女孩懂事早,小伟带着两个孩子玩去了,小云则是跟着大人们一起在编织网子。
    这种活也不分大人孩子,全看是否心灵手巧,在坐的除了余春杏,就属小云速度最快,米雅丽也赶不上。
    “来,坐这边来,靠着炉子暖和,门口有风进来,冷的不行。”
    米雅丽热情招呼。
    她也不问对方来意,就当是朋友普通来访。
    “哎。”
    柳春燕看米雅丽落落大方,客客气气,也爽朗笑笑,扯扯板凳,坐在米雅丽旁边。
    王浩峰则是靠着余秋堂坐下。
    余秋堂看眼王浩峰,王浩峰心领神会,给他眨巴下眼睛。
    看样子是搞定了。
    余秋堂不禁心里微喜,为兄弟能有这样的好事情。
    男人没个女人“管着”,总是很难成熟。
    有些男人把女人的管束当作一种约束,觉得自由受到限制,很是苦恼,那原因不是因为女人管着,而是这个男人其实相对温馨的生活,他更喜欢享受过孤独罢了。
    而有些男人,则是会将女人的管束当作一种幸福,看似管束,其实是操心,凡事都让女人一直操心,自己就不用费力。
    只要赚钱就是。
    其实平平淡淡的生活里,家庭琐碎的事也很烦,大到人情世故,小到柴米油盐,都需要操心。
    谁当家,谁知道辛苦。
    只能说,各自有各自的幸福和约束吧。
    但人生哪里能没约束呢,自由总是伴随着代价,而幸福后面往往也有舍弃。
    “秋堂大哥,嫂子,我今天来是要追究你们责任的!”
    随意聊几句,柳春燕突然笑着说。
    “啊?”
    米雅丽不知情由,看向余秋堂。
    难道还有之前欠的什么责任,余秋堂也没告诉自己啊。
    可余秋堂也有点懵逼。
    “啥责任啊?”
    “看把你们吓的,准确来说,不是我要追究,而是代表我爹过来。”
    “老柳啊!”
    余秋堂还是不知情由。
    “我爹说了,这个秋堂真是没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心里啊,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给我通知下,不请我去喝杯喜酒,真是贵人多忘事,早看不起我这个老头子了。”
    原来是这样!
    众人不禁松口气。
    余秋堂一想确实也是,他救了老柳的命,但是老柳对他也有照顾,结婚这种事上,请人来喝杯喜酒是应该的。
    只是当初他心里事情比较多,请的人也都是在余秋江和姐姐们参谋下确定,他们可不知道还有老柳这号人。
    “你们说说看,是不是该追究?”
    既然柳春燕都这么说了,余秋堂自然是一番承诺,保证最近抽时间登门拜访,好好请老柳喝一顿老酒。
    柳春燕这才满意。
    然后就说到正题,他们两人带来个令余秋堂意外的消息。
    王浩峰准备入赘。
    老实说,听到这个消息,余秋堂很是惊讶,以至于完全没掩饰住表情。
    而房间里,其他人其实也差不多。
    入赘这个事,即使到后世,也不能被所有人接受,更不说这个年代的西北。
    余秋堂的惊讶和其他人惊讶微有不同。
    其他人都是下意识想到,好端端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入赘呢,完全可以自食其力,娶个老婆回来嘛。
    即使是屋子里都是女人,但大家依然还是迁移是不支持入赘,按照大家的想法,一个男人只有走投无路,才会选择入赘,要不就是没出息,会被人看不起。
    事实也是如此。
    村里也有入赘的先例,但几乎没有一个男人在入赘后,能获得正常的男人地位,里里外外都会被人看不起,活得很凄惨。
    而对余秋堂他们来说,更是有四叔的例子在前,他死后,什么儿子女儿,妻子都成了陌生人,若不是有几个亲兄弟在,估计谁来埋葬他都是个大问题。
    这尸骨未寒,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让余秋堂很难接受。
    “我和燕子商量好了,等我们成亲后,我就会搬到那边去住,户口也会落过去,以后燕子的爹就是我爹……”
    王浩峰还在兴致勃勃说着,余秋堂却觉得有点燥的慌,急忙找个理由,丢下手里东西来到外面,站在梨树下看着天空。
    雪不知不觉已经飘大,他抬头的刹那,刚好一片雪落眼睛上,凉凉的。
    他长呼口气,看着雾气从嘴里喷出,很快消失在空气里。
    他强迫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他或许是操心多了。虽然王浩峰是自己好友,但人家的生活毕竟属于人家自己,他也无法完全干涉。
    父母都无法完全决定孩子的未来,更不说朋友呢。
    况且,入赘也不一定就完全会不幸。
    若是两个人真心有感情,那入赘或者迎娶,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
    就像后世很多男人,从老家出来在大城市工作生活,娶了个当地的姑娘。
    从此,回丈母娘家的次数肯定要远超老家,看丈母娘的次数也远超母亲,逢年过节,很多时候都陪着丈母娘一家过,而老娘却在家里孤苦伶仃。
    这其实和入赘,也没啥太大区别。
    只是叫法不同罢了。
    只要身边的女人没问题,一切都能接受。
    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转头一看,是王浩峰。
    王浩峰大大咧咧地走到他身边,竟是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一根?”
    余秋堂摇摇头,笑道:“你啥时候也学会抽烟了?”
    王浩峰将弹出来的烟放进自己嘴里,又掏出火柴,用衣服遮挡住风雪擦燃,烟点着后,美美地吸了一口。
    “以前看人抽烟,一直不能理解,想着烟有什么好抽的,不就是一些草叶子,用火点燃嘛,熏的不行还危害健康……”
    王浩峰吐出烟雾。
    “……可真正尝试后,才发现这东西其实和酒一样。”
    “一样过瘾?”余秋堂问。
    他觉得王浩峰和之前有点区别,似乎在他没心没肺的基础上,稍微多了点深沉。
    就是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成熟了。
    “不是,是一样让人可以暂时忘记烦恼。”
    王浩峰笑着说。
    余秋堂道:“你这个样子说话,我有点接受不了,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啥叫夺舍?”王浩峰随口问了句,但似乎并没有追根问底的意思,而是接着说:“我知道,你觉得我糊涂了。”
    “也没有……吧。”
    “不要掩饰了,堂堂,我们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啥想法。”
    “好吧。”
    余秋堂无奈,“你到底是咋想的,这入赘不是件小事情,一旦过去后,你以后生的孩子什么的,都要姓柳,可就与你老王家没关系了。
    你们老王家现在就你一棵独苗,若从你这里断了根,那可就是真的没有后续了。”
    余秋堂的想法其实很复杂。
    他觉得自己终究是个传统的人,哪怕重活一世,骨子里还是带着传统。
    希望能有孩子延续下去。
    倒不是想着孩子到时候能养老什么的,而是觉得,这个世界一直在发展,而他的生命很短暂,百年之后,孩子就可以代替他看看这世界变成什么样了。
    当然,这个孩子最好跟自己姓。
    他知道有人会说,跟谁姓还都不是你的孩子啊,为什么格局要这么小。
    对,他的格局就是这么小。
    所以,他对王浩峰这种行为,骨子里是带着几分不满。
    就好像自己的亲兄弟好端端的,非要去入赘一样。
    “为什么呢?”
    王浩峰也保持着和余秋堂相同的姿势,一起抬头看着天。
    突然叹息:“你说人要是都和雪一样,飘飘洒洒,也没个拘束,风朝哪吹,就被吹到哪里,是不是很舒服?”
    余秋堂道:“再飘,终究要落在地上,到头来还是脱离不了化成水的结局。”
    “对啊,”王浩峰扭动一笑,“那既然最后都会化成水,为什么在飘的时候,我们不能自由一些呢。
    你说说看,不管你怎么飘,结局是不是相同,那还挣扎个什么!”
    余秋堂盯着自己的好朋友,他发现王浩峰今天说话,完全不是以往那种风格。
    仔细回想,最近他一直忙着结婚的事,再之前又经历过年,确实没有仔细和王浩峰说过什么话,就是感觉这个好友一直在,喊他帮忙也会随叫随到。
    潜意识里,把他当作一个没心没肺,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烦恼的人。
    可今天王浩峰的样子,突然让他有点陌生。
    不。
    准确来说,有种紧张感。
    上一个给他这样感觉的人是四叔,他已经埋在土里几十天了。
    “你是啥情况?”
    “啊?”
    “我咋觉得,你好像有点不对劲呢。”
    “没啊,我能咋样,我还不一直就是我自己。”
    “跟我见外是吧,是谁说的,我们有话一直不要藏着掖着,一辈子直来直去做哥们的?”
    余秋堂没办法,将这种话都拿出来说了。
    王浩峰微微一怔,随之笑道:“堂堂,你突然这么正式,搞得我有点不适应。
    其实也没什么了。
    就是燕子说,她爹的身体不好,她又是她爹唯一的孩子,不可能离开她爹嫁给我,如果我真要和她一起生活,就必须入赘。”
    “这也不符合道理吧,如果真是老柳的缘故,完全可以将老柳接过来住嘛,还不是一样可以孝敬,为什么要提入赘的事……
    再说了,即使是到她们村子里去照顾,不入赘不也是一样?”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老柳原本就是想招个上门女婿,你还记得燕子那个师兄吗,他就是老柳培养的女婿。
    原本就是为了入赘。
    老柳自己没有儿子,又想留个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女儿,走这条路了。
    我要是不同意,那燕子就会另外找个人入赘,她很听老柳的话,我能怎么样?”
    余秋堂道:“这个就有点过分,你要是真发自内心同意,也就不会像这个样子烦恼,两个人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吧,你现在还没结婚就郁郁寡欢,那后面日子能幸福吗?”
    王浩峰看着余秋堂,良久才叹息声:“堂堂,有时候这就是命,你以为人人都能像你这样,要本事有本事,要运气有运气啊?”
    王浩峰幽怨地说:“你真以为,谁都能像你运气那么好,找到嫂子那样贤惠的人啊!”
    “你们哥俩在聊啥呢?!”
    门口传来柳春燕的声音。(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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