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的头盔不知去向,扎成发髻的长发有些散乱,在阳光下,娇美的容颜带着悲壮,迎着朝阳,白冰挺起胸膛闭起双眼。
    身后,几十位卓家军表情木然,他们不想死,可是,落在这残忍嗜血的鞑子残兵手中,结局又会怎样呢?
    卓不凡看到此景,大惊,一声号令,南城墙上弓箭手引弓上箭,对准了这些残兵。
    “开门,不然,她,杀”,那黄袍将忽然高声喊道,居然说的是大华语言,只是相当生硬。
    卓不凡松了口气,怕就怕没有办法沟通,这些残兵真的不要命来个两败俱伤,自己就要悔恨终生了。
    “我大军已经陈兵关外,你等无路可走,束手就擒吧,我保你们留得性命”,卓不凡连忙喊道。
    “开,南门!不然,杀!”,黄袍将不为所动,举起手中弯刀。
    “等等”,卓不凡急忙大叫。
    白冰猛然睁开眼睛,焦急的喊道:“卓不凡,不可放鞑子入关!众将士听令,放箭!”
    然而,却是没有回应,南城墙的卓家军们,都望向了北城城楼。
    黄袍将一惊,这才明白原来这白甲女将并不是主帅,不由得也看向了北城楼,心中却是舒服了些,总算不是败在女人手上。
    卓不凡转身对吴思剑说到:“打开南门!”
    吴思剑大惊,说到:“卓老弟,万万不可,如你放鞑子入关,后果不堪设想,万万不可!”
    “为何?这一千多残兵就是放入关内也成不了气候,等小白脱困,我负责将他们围剿就是了!”
    “哎呀,我的卓老弟啊,不是这一千多鞑子兵的问题,而是这鞑子入关这件事上,往轻里说,是死战不利,让鞑子突入关内,威胁我大华江山,死罪!往重里说,加上一个放字,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今日这一战大胜鞑子,全歼鞑子铁骑万余众,这是无人能敌的天大功劳,我的卓老弟,万万不可一时冲动啊!”
    卓不凡一愣,随即却是怒了,为了救小白,老子管这么多鸟事,我这是缓兵之计,只要想办法保住白冰的性命,然后将这些残兵灭杀个干净,我就不相信皇帝老儿还真能把老子砍了不成。功劳?功劳赏赐能买回小白的命吗!
    想到这里,卓不凡就要直接命令南墙卓家军兵士开门,却是被吴思剑死死阻拦,一怒之下,居然让周童绑了吴思剑。
    这时,城外大华大军已经扫清那些鞑子辎重,开始向着海山关行进,如果等到大军入城,肯定不会同意开门放敌,那也等于宣判了白冰的死刑。
    “吴大哥,此番也是无奈,等我开了城门还要率队追击,不能给哥哥松绑了,这件事全都是我卓不凡一人所为,跟吴大哥并无半点干系,请你放心!”,说到这里,卓不凡一声令下,南门徐徐打开。
    却在这时,白冰怒喊道:“卓不凡,你这个笨蛋,你不要你自家性命,却要让我白冰背上千古骂名,我,我恨你!”,随即,白冰就一歪脖颈想要求死,那黄袍客手腕一翻,用刀柄击晕了白冰。
    南门在机括声中终于打开,那黄袍将命人带上了白冰,一阵呼喝,一千余鞑子骑兵直出南门。
    原地,丢下了几十名卓家军俘虏安然无恙。
    卓不凡冲下了城墙,将邢天虎、周童、卓二以及这次战斗中表现不错的卓家军四天王喊到一起。
    “邢千总,你部下还有多少人,能否再战?”,卓不凡面色铁青,大军已经开始入城,时间紧迫。
    “还有两百三十一人,可以力战!”,经过一夜的休整,这些真正的士兵已经大部恢复战力。
    “好,你带队,每人两匹马,随我一起追击鞑子。”
    卓不凡随即又对卓二和四大天王说到:“你们现在就去找马,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能找到多少是多少,马上跟上来。没有马的直接回老家去吧。”
    “啊,时间太紧了,恐怕找不到多少啊!”,卓二愁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找到的马越多,我就越安全,找不到马,那就找些牛车跟上来好了!”
    “牛车?少爷,找牛车干什么?”
    “找牛车给我们收尸啊!”
    ......
    一番布置后,大军前队已经入城,后面的骑兵也开始入城,而这个时候,卓不凡已经带着周童、邢天虎和后卫营死里逃生的两百三十一位兄弟,冲出了南门,每人都多带了一匹马。
    剩下卓二和四大天王带着卓家军发了愁,留下一个小队收拾战场照顾伤兵,加上战斗减员,还有三千六百多人,那就需要三千六百多匹马。场上笼罗了两千多匹鞑子的军马,还有一千多人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回老家去么,老大也说了,跟上的人越多他就越安全,那就无论想什么办法也要能跟的都跟上去才好。
    于是,入城的大华大队骑兵忽然受到了大批卓家军热情的欢迎,这些欢迎的卓家军表情真挚嘘寒问暖,还殷勤的接过他们手中的缰绳,代替他们去拴马入营。这些大华大军中的骑兵受宠若惊,同时,也被城内这血肉战场所震惊,全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直到身边的卓家军们忽然全都消失不见,大华骑兵们才突然发现,同时不见的,还有他们自己的坐骑。
    北门城楼,吴思剑哭笑不得,卓不凡还怕他固执己见,不仅将他绑了,还堵了嘴藏在一堆箭矢中。当他手下找到他,正给他松绑,就看到一位白面将军走了过来,外貌看上去就像是个书生,不过,其周身散发的军旅之气却是假冒不得,正是此次大华出征的统帅常胜将军洪承畴。
    洪承畴看到吴思剑的尴尬样子,不由得一愣,谁敢绑了总兵,要知道,总兵是一方大员,虽然统兵不多,但等级比之自己不差。
    “怎么回事?”,洪承畴话音如同他的外表一样平静温柔,可是,总觉得带有一丝杀伐之气。
    “这个......”,吴思剑有些犹豫,并不想拖卓不凡的后腿,可是,这事实在太大,终究纸包不住火,也就悄声如实相告。不过,同时添油加醋的把卓不凡的功劳好好表述了一番。
    洪承畴面色一变,怒到:“这个卓不凡,如此胆大包天,你就任他胡作非为?哼!”
    吴思剑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而是洪承畴面色一缓,拉着他入了城门楼子,找了个僻静所在。
    “老吴,你刚才说的连环计真的出自卓不凡之手?”
    “不错,老洪,我你是知道的,如何能够想出如此妙计,这卓不凡看似放/荡/不羁一副纨绔模样,但据我所看,不禁从运筹帷幄还是临场决断,真的是统兵打仗的天才啊,人比人气死人,我是不服也不行啊。”
    洪承畴听了吴思剑的话,捻着薄须沉思良久,终于开口道。
    “哎,想我大华曾经是何等强盛,如今,皇权渐微,贪官当道,天下民乱四起,而鞑子也日益强盛图谋我大华江山。自从十年前袁将军含恨,我大华就再也没有如此良将了,哎。”
    吴思剑一愣,有些感动,这些都是禁忌的话题,洪承畴如此说,那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也就叹道:“是啊,袁将军的威武,至今依然历历在目,不过,我大华有洪将军在,自然可保安稳。”
    “切,你就不用给我贴金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知道,打那李闯乱民还成,对上鞑子那来去如风的铁骑我也是一筹莫展啊。”
    吴思剑叹了口气,无言以对,大华谁也不敢夸下海口能够对付鞑子骑兵,这几十年,特别是这十年来,大华吃的亏太多了,从这一点看,虽然今日战事占了地利,但也是足够提气的大胜,双方兵力相等,而最终伤亡寥寥却打败敌军万人铁骑,实在是从袁焕将军之后就没有过的了。
    “所以”,洪承畴话锋一转,看着吴思剑说到:“卓不凡不能再步袁将军的后尘。”
    吴思剑恍然大悟,大喜道:“老洪,哈哈,你我所见略同,那这件事......”
    洪承畴眉毛一挑,微笑道:“鞑子残部亡命,夺门而出,卓不凡为保我大华江山,不顾安危,率部追击。”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并没有发觉,门外光影一暗,一人悄然离去。
    吴思剑陪着洪承畴走出城门楼子,居高临下看着内城触目惊心的血肉战场,不由感慨万千。
    洪承畴不由得奇道:“以你所说,卓不凡弓队狙敌不伤一人安然脱离,可见对兵力运用妙在巅毫,而连环妙计表明他对敌我态势对敌方战术的预判非常准确,能发挥我方优势化为胜势,实乃大才,而其反应迅速能够瞬间判断出关键所在,战场决断坚决敢于冒险,又显出他无可比拟的灵动之气。呃,老吴啊,我忽然有个感觉。”
    吴思剑笑了,说到:“简直不是人。”
    洪承畴大笑道:“确实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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