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青”伴着那尖锐的响声,明晃晃的匕首向我无情刺来。离歌眼一眯,便下意识伸出长臂,替我挡了一下。
    匕首狠刺中他右臂,狠转两下,便刺透了过去。汩汩的血,如砰开的黑色花朵,绽满他的长臂。我眼睁睁见他衣衫被染红,破碎,毒侵蚀入臂膀,匕首抽回时,面纱女子分明惊慌的转身逃窜
    抽回手臂,却已麻痹。明知有毒,他去不懂为何当一回男子汉。或许像他王兄一般,一旦动了情,便错了乱,丧失了该有的理智。明知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嫂嫂,一个根本不能将他放入眼中的女将军,却神经到去挡那一刀
    他浅浅一笑,似不在乎般掸了掸衣袖上的血滴“弄脏了我昂贵的袍子,改日我得叫那个蹄子赔。”
    我眯起眼眸,斜睨着他,有点不忍心。尤其见他不是痛苦模样,而是潇洒无所谓,像平常那般时,觉得他好可怜。好象怕被我依旧无情的眼神刺伤,干脆不看向我。“衣裳脏了,来人给小王拿去洗一洗”
    “王”
    “愣着做什么?”
    “您的胳膊”
    已开始毒性蔓延,整个胳膊开始溃烂。离歌见了,呆了一下,辗转瞥向我眼底那抹不忍时,满足的露出一抹迷人的笑。
    其实想来也很傻,天下花朵何其多?他偏偏选上了这刺最多,最难搞定的一朵。想想也很笨,风流如他,却吊死在一棵树上。
    渐渐的,觉出了那般牵肠挂肚的。渐渐懂得女人,并非仅有欣赏采摘的功能,还有勾人心的能耐“本王的胳膊不是还在?”
    “再不医治,恐怕”御医摇了摇头,离歌懂了他弦外之音。骤然伸手夺过我的短鞭,将鞭子缠上他那条手臂,圈好系紧,咬住狠狠一扯。那条手臂便被硬生生扯断,凄零断落地上
    “啊!”我只听他一声闷哼,便若无其事的用白布条将肩膀处包裹两下,将短鞭小心翼翼递入我手心。“有劳你的鞭子了,嫂嫂。”
    “你”“一条胳膊,总好过丢了性命好。”离歌云淡风清的冲我说,未料他这种娇气的小王爷,也有铁骨铮铮的时候。尤其他替我挡下刀,他挥汗断下右臂原刹那,从没有过的讨喜,跃然映入我眸底。
    他甚至,比他哥更傻。
    一旦爱上了,便全然不顾。哪怕天塌了,地陷了,胳膊断了,变成了残废也不会去计较任何东西。不爱则已,一爱上便是疯了一般,傻了一般他凝视我半响,骤然转过身,带着那只残臂了下去“这只胳膊和这正阳关,只当我送给嫂嫂的礼物。你想拿,随时取去,小王绝不吝啬。”
    纵身骑上马,迎着风过去。早时挥起鞭子的右臂在不久的将来了,如今如何再拥的美人儿?堂堂的王,落成这般模样,他连半句讨我的感谢都没有
    甚至,调侃我两句,揩我两句油都懒得。看着他的背影,我看不清他此时究竟是什么苦涩的表情?可我懂,他一定,比谁都痛。
    追求完美的他,一向爱好完美的他,变成了这番残缺。我能感觉到,那刺骨,刺心,刺血液的痛,将是如何折磨着他?
    是什么力量,叫他纵然不顾,来替我挡下匕首?
    又是什么力量,叫他头都不敢抬,云淡风清从我身边过?
    更是什么,令他说下那句“你想拿,随时取去,小王绝不吝啬。”那其中,不止包裹他的右臂,或许还有他的命
    瞥向那短鞭,那冉冉的黑血,我忽然微微心疼。其实我和他,本没有多少恨,毕竟我曾恨的是离洛。
    而伤了丹苏的过节,如今也随他的断臂而结开。这个种马男,真正男人起来,确实也叫我难过。
    便是用我的鞭子,扯断了他的臂在。便是为了我,令他这般追求完美的,彻底的和“美”绝缘。心中,总是有些不舒坦,尤其瞥向他好似何时都没有发生的背影,我开始郁闷他为何可恨起来那可恨,可怜起来这可怜,叫我开始不忍了
    “青儿!”丹苏瞥向地上那只手臂,问:“是他的吗?”
    “恩。”我喃喃应一句,他也真舍得。那是只手臂,不是手指,更不是随便谁的血肉,是他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风流小王爷也沦陷了。”丹苏摇了摇头,纵身下马,即使我不开口他也懂得替我包裹好那只手臂。
    我淡然一笑,”罢了,不一定他付出,我就得回报。这场仗,我还是得打完。”鹰野我是必打的,然后直捣赫莲,和红莲那个妖孽对决!对于离歌的举措,红莲俨然是又惊又鄙夷。全疯了不成,为了一个艾青青,个个失魂落魄
    他便不懂,一个女人再有魅力,能如何圈的住男人的野心?放弃天下,放弃手臂,放弃自尊,什么都放弃了,还有何可吸引女人的?
    “离歌这个疯子!”红莲对他彻底失望,炸药轰过猛,他不得不率兵撤退。看样鹰野沦陷必然,那接下来的赫莲,便得全方位戒备,以免落的这般下场撤退时,那妖冶紫眸,始终将我透视一遍,生生不懂,我有何能吸引他的。
    确实,我吸引不了了。论美,他比我美。论聪明,他比我更聪明,论心肠歹毒,他堪称天下第一,论狠,他比我更狠。
    世上有哪个女人敢爱他?没有!除非他学相爷,去做断袖,躺床上做受,可惜他似乎拉不下那个脸我嘲弄一笑,追出几步,看到风流已利落地将那个面纱女人给逮回到我马蹄下
    论身份地位,他全不亚于我,高贵的很。可这样的妖孽,这妖精转世红莲,身边不依旧是独自一个?
    “美人儿,你该跪下了。”风流很是柔情对她命令,小杜鹃将面纱一撩,明知事情败露,干脆抬起眸恨恨瞪着我。她的右颊,有一小块未愈伤痕,似被推进蛇洞,未咬死而落下的残酷狰狞。
    “你想把我怎么样?”杜鹃很不服气地问我。
    我笑了笑,从马上下来,半倾下身,弯着腰和她对话。居高临下地凝视她,这张令我憎恨至极的脸。
    今儿真有些后悔当初没解决她,叫她继续造孽。“你毁了离歌的一条手臂。”
    “那是他自找的,谁叫他爱上了你。”
    “我记得他是你的堂哥!”
    “那又如何?是他抛弃了我,是你这个女人逼我这样做的你身边明明有那么多男人,为何还要和我抢王和他?”杜鹃半点忏悔之心都无,只是郁闷,她没有刺杀成我!至于离歌,男人有都是,不必只有他。
    “我和你抢?”我扬起眉,抬起她下颌,盯着她那伤疤“我记得,是你和我抢才对。没有你,我活不到今天这个地眯。”
    “哼!”“你还真不讲理”我好声好气对她说,她却很不服气。正好萧然和花骨朵从后方来,我将短鞭递到她跟前,叫她看清上面的血迹,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对离洛下毒还不够,又来断离歌的臂在!
    “你到底想怎样?”杜鹃嫌恶地躲开我。
    “怎么样?我是不能怎么样,除了杀你,我还想有更好惩罚你的方式,你说,我把你送到离歌那”
    “不要”
    见她怕了,我抚了抚她脸上的伤疤,好奇地问道:“这是我们相。。招牌猛男四菜一躺上传
    爷给你的惩罚吗?好轻哦,他的脾气还真是好哪。”我略带妖性地和她对话,虽是温和,却暗藏杀机,叫小杜鹃浑身颤抖不已
    “艾青青”
    “你瞧,如果是我,我会把这伤疤永远烙在你脸上。”我邪气地按过一把刀,在小杜鹃脸边晃悠。妖娆凑近前,将刀刃抵在她颈子边“杀了你,真是脏了刀。不如我为艺术牺牲一次,给我美美容?”
    “你别、别乱来”
    “我为何为乱来?你长的如此狐媚惑众,不美容容易老的。”我劝她乖乖地给我听话,而她却乱动。“帮我按住她!”我冷冷命令。
    风流伸开长臂,轻环她的肩,那般融化女子骨髓的轻佻勾魂,无论谁都难逃罗网“乖,别乱动。”风流柔情版对她说。
    “我不要”
    “否则”他红唇微吐,便变了翻模样。月般迷人的脸,挥洒一抹森冷的魔魅。“我难保证不对你”“跟她废话什么!”萧然冷冰冰的斥一句,一脚踢过去,将她狠狠踢倒。对待这种小蹄子,他厌烦至极,哪有温柔,全部暴力相向,用脚踩住她肩胛“趁我松脚前,你最好解决了她。”
    “来,来,我替你美美容,才能蛊惑更多的男人。”我凑近前,对她笑颜如花,从未如何和善过。
    “不要,你不要过来。”
    “杀你太可惜了,我该给你一个重生。”我很是善心地在她右颊上划下一道,然后再绘上一朵四不像的花。替她擦了擦流出的血,我再纵横两刀,将她的脸当成画板般模拟制造,为艺术,她得牺牲啊“啊!。”小杜鹃的惨叫声崛起,没谁理她。全军中,欢呼震天响,大为我除恶而那般痛快淋漓。
    “哇,亲亲美娘,你车的好好哦。”花骨朵在那边跳起来,边拍掌,边稚气地要和我比画。“我也要来”
    看他两大酒窝又明亮又耀眼,我将刀给他“小孩子不要有太多血腥,玩一下就好,不要乱来哦。”
    “嘿嘿,我来喽”那仙子般的男子,动起刀来绝不含糊。毒医毒医,不毒那便不叫医。他刀划下去,并洒上点药水助兴。“姐姐,姐姐,你痛不痛哦?”他关心地问。
    杜鹃点了点头,欲死无力气。
    “痛哇,那我轻一点。”
    小杜鹃刚感动一把,却发现花骨朵下手更狠了,嘴中软绵绵的好听话,手上却是比阎罗更狠的刀法“姐姐对不起,我弄痛了你,呜朵朵那邪恶,怎么能欺负这么好看的姐姐勒?”
    “你”“我帮你撒撒粉末哦。”花骨朵心疼地替她洒点止痛粉末,再凑近她耳边说“可以止痛,嘿嘿,但是你永远好不了了哦。”
    “啊”“因为我对你下毒啦!”花骨朵这个小淘气,快将小杜鹃玩死了。半响他松了松指,将小杜鹃推到一边,完成他旷世的杰作。正好缺少个试验品,他笑眯眯对小杜鹃说:“姐姐对不起哦,你变的好丑。”
    “啊”“别喊,别喊,我疼你,我好疼你的。看,我为你准备,这么大一个镜子”花骨朵递给她一面铜镜,她顿时疯了一般的啊啊尖叫,起了身,疯狂地对着镜子叫喊。从来迷惑人的美貌,如今变成一条条如蚯蚓般布满容颜的伤痕,交错的丑陋,令她将自己吓了两下,便吓倒过去。
    “姐姐,别晕,我还没有画完。”花骨朵摇着她,我“噗嗤”便笑出声,跟我的邪相比,花骨朵才是极品。我对他,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小朵朵太坏了。5岁的小娃,比那15岁的娃子更坏。
    小杜鹃看样,是在极度悲痛中吓死过去了。我只有耸起肩,很抱歉地说:“我喜欢她这个死法!”比痛快给她一刀,砍掉她脑袋,更能激起我的兴趣。即使残忍,那也是她自找的。不狂费她作孽,给她一个如此的“好”结局
    “姐姐,你起来!”花骨朵用银针刺她。“她已经死了。”我去无奈回道。
    “不,她有可能装死。”花骨朵探脉,半响,狠扎两下,努起嘴不满说“不行,不行,我还没有玩够。她为什么死了?”
    “朵朵乖,像她这种撑很久了,早该死了。”
    “啊啊啊,朵朵不要,我要踢她!”花骨朵狠踢她两脚,不解气用刀戳她“敢欺负我亲亲美娘,死了也要用你的尸体泡酒,哼。”“哇,好狠”
    “死了也不能解脱哦。”
    我瞥向丹苏,和他面面相觑。朵朵发飙起来,果真恐怖。幸好是我的养子,而不是红莲的养子,否则这个凄惨的下场,保不齐便是你我或者他。
    “别戳了!”萧然一把拎起花骨朵的衣领。
    “呃”“恶心!”皱起眉,他讨厌看到那丑陋的东西。
    “亲亲美娘”
    “你跟着我!”
    “亲亲美娘”花骨朵泪眼汪汪看着我,心想他这般替我报仇,我为何还不把他解救出去勒?“你都没有小宝宝了,都生出来了,为什么不肯抱朵朵?”
    “咳咳,我抱不动朵朵。”
    “那我抱亲亲美娘”
    “乖,回家再抱。”我顿了顿,象征性训斥下萧然“不要欺负我家朵朵哦,不然不叫云儿认你当干爹。”
    萧然撇撇嘴,没有反驳。我大军一路杀敌留守军队占领正阳关,我率小部队返回来接相爷他们。这边路青霖已忙的不可开交,作为奶爸的首要条件,便是要有耐心。
    帐篷中,一片凌乱。
    酒壶也抛了,精神头也足了。也不敢再庸懒,只是抱着小青云,由里到外,再由外到里的转悠。小宝贝都认娘亲,没有奶吃,他这种干鳖的小颗粒也难为满足这小东西的胃口。
    “你,过来一下。”路青霖冲帐篷外一个啃馒头的士兵小声命令。
    “相爷。”
    “快替我去找一个女人来!”
    “相爷,你找女人?”看清那士兵眼底的惊诧所为何,路青霖皱了皱眉,补道:“我要把女人喂我宝贝云儿!”
    “属下立刻去找”
    半响,那士兵垂头丧气回来,手中拎着一只挣扎中的猴子。“相爷,满路上找遍了,不见有女人啊!”“那你拎只猴子回来帮什么?”
    “我这是只母猴!”
    闻言,路青霖眼上翻,彻底被挫败。叫他小云儿吃母猴的奶,那不如饿的好。看着天色,估计顺利的话,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你不如带只母猪回来,这猴儿干干扁扁的,哎,放生去吧!”
    “是,相爷。”
    “哦,哦,哦,不哭,不哭,爹爹在这里。”路青霖摇头小拨浪鼓,心急如焚。第一次有儿子,手忙脚乱也找不出哄儿子的法子。唯有辛苦的抱出来,抱进去,扮鬼脸,装猴子,随便毁那形象。
    若是青鸾见到相爷这副模样,恐怕来日国间攀谈,绝不会再放心交给他英明一世,懒散半生,终究败在他儿子陴上
    “哇”小宝贝哭呀哭,瞪俩大眼睛哭给他看。我饿,我饿,爹爹我好饿,小宝贝不懂说话,却懂表达他的感觉。
    “乖,先咬爹的手指好不好?”
    不要,不要,爹爹的手指吸不出东东宝贝一个劲哭着抗议,为什么没有奶奶吃,叫他饿的好可怜。
    “云儿,你要折磨死爹爹了。”路青霖狼狈地倚靠在帐篷外,不知所措。额前滚起汗珠,一滴滴灌溉爹的心。养儿为防老,可养大他还真的废了他这条老命。奶爹不好当啊,难于上青天
    “要不,换你来当爹,不哭好不好?”
    不好,不好,要喝奶奶。
    “乖,爹爹要哭了。”堂堂的相爷哭起来可是很难看的。
    爹爹不哭,不哭哦!
    他哭了,他儿子会哭的更欢。相爷被折磨的两边的士兵都看的清,深表同情。“相爷,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休息了,云儿不让。”
    “但您一天没吃东西了,用点膳食吧!”
    “不行,云儿没吃,我吃了会被他娘斥骂!”路青霖完全变成全职奶爸,什么国家政务全抛一边了,先解决他家小宝贝要紧。
    “可相爷,您这样会累垮的。”
    “本相忍了。去把我的酒拿来”想了想,瞥向小云儿,又生怕将来儿子也成了戒不了的酒鬼,便又忍了住。“罢了,本相再忍忍,去看看艾将军回没回来?再不回来,可要饿死两命了。”
    “属下这便去”
    路青霖忙碌着照顾云儿,可谓苦不堪言,却又宝贝的不肯别人抱。怕谁碰坏了这好不容易才出生的早产小婴儿。半响,临近帐篷中传来一阵尖叫“相爷,相爷,那个、那个、那个他”
    “那个什么,你说清楚!”
    “那个,那个,属下说不出”
    “艾将军回来了?”
    “不是!”路青霖凑近前,走进那个帐篷,顿时也呆了住。瞥了瞥天下,好似未下红雨,这奇迹真的发生了?我率余部归来军营,刚要叫路青霖收拾行囊,去正阳关内驻扎,只见他如雕像般站在帐篷外。抱养我家云儿,呆若木鸡
    “相爷,你怎么了?”我匆忙上前,拍了下他肩膀。
    他骤然拽住我,指了指帐篷内
    “相爷,不是做爹做糊涂了吧?”我纳闷地看向帐篷中,路青霖顺势脱口而出“那个离洛醒了。”
    “什么?醒了?”
    只见帐篷中,那个沉睡已久的男人,忽然从床铺上起身。鹰般的眼眸渐渐转向我,和我对视半响,忽然开口道:“好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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