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系在北方的形势渐渐平稳之际,地处西北腹地的陕西此时却各方势力云集,直、奉两系均欲以此为双方实际势力范围划分界限。长期以来,驻扎在陕西的主要兵马有:靖国军、以奉系许兰洲为首的援陕总司令部、以皖系督军陈树藩为首的陕西护国军和以省长刘镇华为首的河南镇嵩军。
    在这几股势力中,靖国军力量虽然谈不上最强,却是很有来头。还在1917年9月,孙中山在广州成立护法军政府、就任海陆军大元帅时,发动了讨伐段祺瑞的护法战争。渭北的曹世英、高峻,西安的耿直,响应孙中山纷纷起义,举起了倒陈伐段的旗帜。之后,胡景翼、曹世英也赶到三原,两军会师,成立了陕西靖国军。
    靖国军以凌厉的攻势摧毁了陈军在西安西郊的防线,从西、南两面包围了西安。在靖国军东西两路大军的夹攻下,陈树藩惊慌失措,一面向北洋政府告急,要求增援;另一方面以省长相许,向豫西的刘镇华求救。刘镇华本来就是个鼠首两端的野心家,对自己盘踞于豫西一隅早就不满。陈树藩的求援,是肉饱子打狗,正好合了刘镇华的野心。于是,刘镇华亲率5000人马,号称“河南镇嵩军”,开进潼关。刘镇华的入关,对靖国军十分不利,但是刘镇华也从此留在陕西不走。
    胡景翼审时度势,下令靖国军从西安撤军。西路军退回三原、泾阳、富平,以泾河为防线。东路军回到渭北原先驻地休整。
    靖国军作战虽勇敢,但缺乏统一的指挥,这是军家的大忌。胡景翼、曹世英、刘允丞等商议,决定请在上海的于右仁先生回陕主军。1918年8月,于右仁从上海回到渭北,担任了陕西靖国军总司令,从北京回来的张钫担任了副总司令,全军实行了统一的编制。设靖国军总司令部于三原,以驱逐皖系督军陈树藩。
    四分五裂的靖国军,从此有了统一的指挥,但靖国军仍处在陈树藩的包围之中,处境仍然十分危险。胡景翼决定向陈军包围薄弱的东部发展。胡景翼去渭南固市找故友姜宏模。姜宏模建议胡景翼和陈树藩和谈。胡景翼接受了姜宏模的建议。但出人意料的是,陈树藩根本没有和谈的诚意。借和谈之机,将胡景翼劫持回西安,拘禁起来。
    当年11月,北京政府以奉系师长许兰洲为援陕总司令,指挥甘军、川军、晋军等入陕“围剿”陕西靖国军。张作霖当时羽翼还未丰满,自然以段祺瑞政府惟命是从。奉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郭坚和云南靖国军第八军叶荃部合力抵御许兰洲于武功、扶风之间的杏林镇,相持两个多月后,败而退守凤翔;又被围困数月,交通阻隔,城内弹尽粮绝,军民交困。郭以血战连年,强将多殒,力竭势蹙,乃与张钫、樊钟秀会商,决定“联许倒陈”,与许兰洲局部议和,靖国军一、二路军接受改编为援陕军第10旅,许兰洲遂获得渭河以北各地大片地域,被中央政府委以陕北镇守使之职。此后靖国军余部退往陕北。
    直皖战争爆发后,敌我阵营再次划分。因原陕督陈树藩抗不交权,按直、奉双方协议,许兰洲率部南下渭河,与皖系督军陈树藩部战于咸阳,并逐渐占领宝鸡、汉中诸地。靖国军经过休整后,整军复出,恢复陕北以东地面。9月,阎相文奉命以驻河南南阳的冯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旋改为陆军第十一师)为主力进攻临潼直趋西安,以驻湖北的吴新田的第七师从武关、紫荆关入陕,侧击西安;亲率第二十师随冯玉祥的先遣部队西进,准备武力接收。
    陈树藩得知阎军西进消息后,一方面向曹锟、吴佩孚表示愿意放弃陕督地位,另一方面却积极调兵遣将,欲同直军决战,维持皖系在陕西的统治。并决定以释放胡景翼为条件,和靖国军讲和。就这样,胡景翼结束了近三年的囚禁生活,回到了渭北,担任了陕西靖国军总指挥。时任陕西省省长的刘镇华,左右逢迎,两面讨好,实际上却暗中支持直军,拆了陈树藩的台;多年坚持反陈斗争、已占领渭北广大地区的奉军属陕西靖国军一部,客观上也给阎军入陕驱陈的军事行动帮了忙。
    陈树藩的军队迅速瓦解,陈本人于9月15日带领少数卫士逃出西安。9月17日,冯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吴新田的第七师和阎相文的第二十师会师西安,阎相文不等中央任命,当即就任陕西督军。刘镇华由于出卖陈树藩和帮助阎相文有功,由皖系转为直系,保住了省长职位。
    战后直、奉矛盾也体现在陕西。在分配地盘上,阎相文坚持按战前所约定的以渭河为界,这样奉军须退出已实际占领之渭河以南宝鸡半边、汉中市、西安东北角及渭南以南小部。当然张汉卿不会让出这块到手肥肉,他指示许兰洲:在实际占有地域绝不可出让半分,陕西划分一切事宜,均由奉军总部作正式统筹安排。
    此时陕西驻军已多达10万余人,粮草军需都要地方供给,陕西人民不堪重负,怨声载道。阎相文自登上督军宝座,因为政令不出三地(直系仅实际占有渭南西安、商洛、安康三地),非常不满。他根据冯玉祥建议,准备从政治上和军事上威胁或引诱等手段分化陕西靖国军,加上郭治军不严,部下掠民等胡作非为之事时有发生,为阎相文镇压提供了口实。10月13日,冯玉祥按阎的手谕,在西安西关军官学校宴请郭坚。郭带少数随从前往赴宴,当场被抓捕后枪杀。这急功近利的鲁莽做法,激起了靖国军将士的愤怒和不满。
    正虎视眈眈的张汉卿立刻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不但在政治上完全有理由压制皖系的兵马,在军事上扶持陷入分崩离析的靖国军对奉系名正言顺的成为“铁三角”之一极也是有好处的。他授意许兰洲发表声明,强烈谴责阎的行径。张作霖对此也表示“非常震惊”,严电命令吴佩孚彻查阎相文,并措辞严厉地要求中央不承认阎的督军职务,并电示直系首领曹锟,要求直军完全退出陕西。
    同日,张汉卿电称将郭坚所部第10旅与“援陕军”中奉军一旅合并为西北人民军第5师,兼由许兰洲节制。同时命令韩麟春调西北人民军骑兵第4师迅即出动,陈兵于汉中、宝鸡要地,宋九龄第3师兵出兵宁夏盐池,接管陕北地界。
    这一动作使容合了直、皖、奉诸系及晋、豫等地军队的陕西局势更加动荡不安。
    因目前直系尚无实力全面对抗奉系,阎相文受到吴佩孚的严厉斥责,以后整天吸食大烟,懒于军政事务,凡事多委托冯玉祥代办,时人有“冯焕章包办了阎焕章”的说法(冯玉祥、阎相文均字焕章)。加上直军内部矛盾日益激化,阎穷于应付,于同年10月22日吞服鸦片,自杀于陕西督军行署。
    陕西东与山西以黄河为界,南靠的湖北,东临的河南京汉铁路均为直系大后方,战略地位十分险要。吴佩孚有心回护,无力回天。只得匆忙发表委任冯玉祥升任第11师师长,以接替阎相文的地位并图以抗衡奉军在西北的扩张。张作霖以倒阁相威胁,示意靳云鹏发表任命张汉卿为陕甘巡阅使的通告。直系方面曹锟和他的弟弟、直隶省长曹锐,都不想把事态扩大。曹锟一再约束吴佩孚切勿感情用事,以免造成严重后果。曹锟派直军第二十三师师长、奉天人王承斌三次到沈阳表示善意。
    冯玉祥上台后,和阎相文一样,并没有放弃消灭靖国军的企图。不过他汲取了阎相文的教训,采取了委婉的做法。他派人斡旋,试图收编靖国军。这样,吴佩孚坐镇洛阳,虎视眈眈;冯玉祥控制了西安、关中、陕南大部。坚守渭北的曹世英、高峻、胡景翼等只有两万人马,而且装备落后,粮饷不足,形势对靖国军十分不利,胡景翼等人为靖国军的前途日夜焦虑。
    正史上刘允丞、续桐溪向胡景翼提出,接受改编,暂且换旗,保存势力,东出潼关的建议,得到胡景翼的赞同。为了稳定局势,缓和冯、胡之间的矛盾,北洋政府派何遂来陕调解,决定将胡部改变为一个师,由胡任师长,直受吴佩孚节制。
    但这次有了变化――张汉卿正要收拾陕西地盘,怎会轻易让他得手?现如今张汉卿有甘肃在背后,陕西是嘴边的一块肥肉,怎能让直系得逞?虽然以于右任为首的靖国军高层遥遵孙中山为领袖,但这个团体文有于右任,武有胡景翼,都是鼎鼎大名的一时之杰,如能以国家统一之民族大义召之于麾下,对奉军实力的增强是不言而誉的。而且人民党以“三民主义”为口号,与孙中山之国民党有异曲同工之妙,想来在直系与人民党之间,于、胡会更倾向于后者。他早已电示驻兰州之韩麟春派出代表接洽于右任,并电示许兰洲,以结盟形式与靖国军共管陕北。
    对靖国军来说,直系在陕西若是取代了皖系,无异于前门驱狼,后门进虎。孙中山在上海处在另一个低潮,为能留下一块革命的火种,将全军交于奉系是更好的选择。而且张汉卿西北人民军的种种利国利民之举,正是胡景翼多年所想。于是在张汉卿建议下,靖国军改编为西北军第6师,归许兰洲节制。
    10月25日,靳云鹏政府发表了委任公告:韩麟春为甘肃督军,张汉卿任陕甘巡阅使兼陕西督军,许兰洲为陕北护军使兼第5师师长。以冯玉祥为陕南护军使,镇嵩军司令刘镇华为省长,直军他部全部撤出陕西,方才解了陕西之变。
    与正史上不同,张汉卿已先一步占据陕西的主动权,导致冯玉祥在陕南只占有3市地盘。东有河南督军赵倜暗附奉系且有老上司吴佩孚在彼练兵、南即素有旧隙的湖北直系王占元传统地界,冯玉祥发展受到阻碍。
    一番努力却为他人作嫁衣裳,冯玉祥为之气结。他不但愤怒于奉系的伸手,更反感且看不起吴佩孚的退让。陕西争夺战,客观上使冯、吴两位直系主要人物之间产生了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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