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喊杀声震耳欲聋,一声叠一声节奏鲜明的鼓点声激励着士气,大祁的将士同北狄人在钺城外混战。
    能固守城池的都是知道有援军的,他们没有。再说,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守。
    除非大祁将士一个不剩,否则不会让北狄踏入大祁领土一步。
    言晔一人抵挡北狄两大将领,言天独挑四人,言家父子确实很强,但他们不是神,对方也是极其强悍,一时僵持,难分难解。
    言致打马立在战场不远处的一处山丘上,看着北狄大军最中间那处,唇,缓缓扬起一抹笑。
    手起,一个特制的信号升入空中,咻的一声并没有引起战场中人的注意,但不在战场中的人都注意到了。
    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起,从北狄军左侧斜刺出一队骑兵,领头一人一张小圆脸上洋溢着不怀好意的笑,手中转着一袋粮草。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漫天尽是麻袋,麻袋口没有系紧,一番抛扔,里面的豆子麦面干草全撒了出来,落到了北狄军之中。
    北狄的粮草被劫,军中粮草不足,所以才会急切攻城,他们准备以战养战,掠夺大祁粮食,但六十万大军有二十万骑兵,战马根本无法喂饱,如今漫天洒下美食,战马无不开始争抢。
    北狄军立时陷入混乱之中。
    王奇一声断喝:“兄弟们,冲啊,人头就是战功,有一个算一个,多的都是赚了。”
    这三千骑兵冲入北狄军中,在一片混乱中如割麦子般收割着人头。
    言致冷眼看着,见北狄军已慢慢恢复过来,大军开始向右侧倾斜,想要歼灭王奇等人,她手一扬,又是一个信号冲天而起,北狄军右后方飞速奔来二万精骑兵,整个大祁边关最凶猛最强悍的骑兵。
    趁着混乱,言致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根据之前的判断以最快的速度靠近伊泰塔。
    “可汗,大祁人不知使了什么诡计,左军的战马全部发狂了,根本不受控制,踩伤了很多自己人。”
    “可汗,右军毫无抵挡之力,有两万骑兵冲了进来。”
    听到这两声北狄最大部落亦挞族语的报告,言致勾唇一笑,抬目望去,果然见到伊泰塔穿着最好的白虎裘骑在最高大的马上被骑兵层层叠叠保护着。
    右军,是郾力和姆原的部属,有十六万之巨,郾力重伤,姆原身死,由伊泰塔亲信统领,此刻正悄悄退开战场,给大祁军队让路。
    他们不会对北狄人举刀相向,却也无法忍受谋害自己族长的人。
    言致将纤细的食指曲起放置口中,一声悠扬的口哨响起,惊到了周围的北狄军,见到一个身形削瘦,长发高束,面容俏丽的小女娃孤身在北狄军之中,顿时响起一阵阵讥笑声。
    言致不恼,只是随意地驱动绝尘踩了踩周围被她杀死的北狄将士尸体。
    这一举动瞬间激怒所有北狄将士,他们喊叫着冲向孤弱的言致,可她面无惧色,唇角含笑,用看死人的眼光看着他们。
    忽然,一队大祁骑兵冲了进来,当先一人正是驻守上谷的秦元静。
    言致与秦元静对视一眼,对方会意,拎起大刀退到言致身边,言致收剑抬弓,嘴中喊道:“可汗。”
    她用的是最地道的亦挞语,声音也刻意加粗,含着内力的声音完整地落进了伊泰塔的耳中。
    伊泰塔闻言,果然回身一看,言致凝神射出一箭,箭头指向,正是伊泰塔的眉心。
    伊泰塔惊骇,双目迅速瞪大,已是来不及反应,谁料他身边的将士竟飞身一跃挡下了这一箭,箭簇穿胸而过,深深地射进了地里,
    伊泰塔高大的战马被惊,高高地抬起来了前蹄。
    言致挑眉,欲再射,伊泰塔已经在重重保护之下,迅速退走。
    “秦元静,点人迅速跟上,今日必须杀了伊泰塔。”
    秦元静砍下一刀,正中北狄一个将领的胸口,忽闻此言又见伊泰塔已退走,知晓她要去追,慌忙道:“小将军,不可冒险。”
    他话落,言致已经驾马追了上去,秦元静心下着急,只好大喝一声,让离得最近的将士迅速跟上,他自己一马当先跟上了言致的身影。
    言晔低喝一声,长枪挑起又横掠,在北狄一员大将的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口,手从腰间一抹,抽出一把短剑,身子跃起在马背上一点,对面的北狄将领还未反应过来,他的短剑就已经没入了对方的胸口,狠狠一旋再抽出,鲜血迸发,喷在他雪白的铠甲上,如雪地上绽放的红梅,鲜艳夺目。
    回身,长枪一转,拍上另一位北狄将领的马腿,生生把马腿拍断,北狄将领咬牙,弯刀一抬,整个人迅速压向他的头顶。
    冷笑一声,言晔手腕一抖,长枪也随之一抖,而后他脚下一跺,整个人跳起,恰好避过北狄将领压下的大刀,北狄将领却没有躲过他刺来的长枪,腰间留下一道极深的伤口。
    疼痛袭来,北狄将领痛嚎一声,再度扑向言晔,银枪与大刀碰撞,擦出令人牙疼的声音,言晔下手越来越狠辣。
    北狄将领大喝一声,又一次抬起大刀,却不想空了中门,言晔腰下一弯,眼睛对上北狄将领的铜铃眼,银枪头已经刺入了其脖颈。
    回枪带出一串血花,待他旋身站立,北狄将领才砰一声倒在地上。
    “少将军威武!”
    “少将军威武!”
    ……
    王奇一身浴血靠近言晔,问道:“少将军,你方才那招叫什么?”
    言晔脚下一顿,说道:“爷爷只教我枪法,没告知我名字。”
    这话王奇怎会相信,他知道言晔的枪法是尚武枪法,怎么可能会没有名字,他欲要再问,言晔已经翻身上马去援言天了。
    王奇心中暗暗记下,想着回去了一定要问问,方才那招实在是太美,杀人杀得这么美,实在是太厉害了。
    “绝尘,再快些,你可是号称边塞最快的马,可别连北狄的马都跑不过。”
    言致整个人伏在绝尘的背上,远远望去,仿佛是一匹高大的马披了一件红袍,前方源源不绝射来一些力道超强的箭,她与逃走的伊泰塔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起身,收剑拿弓一气呵成,箭已上弦,箭落人倒,一次三箭,一箭一人,等伊泰塔反应过来时他身边只剩了不到三十人。
    他当然认识言致,但他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穷追不舍?言家人向来讲究穷寇莫追,这一战他们已经输了,她为何还要追来?
    他在思索,言致在杀人,他回神时言致一箭正好射杀了他右侧的一个将士。
    言致已经没箭了,但她还有剑,飞身一跃,剑尖直指伊泰塔,伊泰塔慌忙抵挡,人受力不住摔下马去,言致就势坐上他的马,居高临下望之。
    身边还有三十来个北狄将士,但他们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完全不敢动手。
    伊泰塔心中惊恐,问道:“为什么一直追我?”
    言致挑眉,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按理他该问的是要如何才能放了他,但言致心情很好,所以她回答道:“此刻我父兄应该杀了北狄你最信任的六大将领,而郾力将军也应该杀了你的亲族,收服了将士,占领了王宫,就等着你战败的消息传去,为绝后患,也是我与郾力将军交易的前提,我必须杀了你,无论此战胜与负。”
    伊泰塔很震惊,他没有想到郾力会背叛他,他想到自己的幼子,有些惊慌,但他还是问道:“郾力最为衷心我父亲,为什么会背叛?”
    “哦,你知道他最忠心耿耿,那你为什么要设计杀他?为什么要杀了姆原?”
    “不,我没……”伊泰塔的话没说完却不得不闭嘴抵挡,言致的剑太快,容不得他分神去想。
    那些北狄将士急忙来救,却也不过是送上人头,她剑法凌厉角度刁钻,看似飘逸美妙,却剑剑所向均是要害。
    但能保护北狄王的自然也不会是真草包,一对几十,言致的身上也落下了不少伤。
    有些微黄的白袍上,那道道血痕极为灼眼。
    言致回身反手一剑往上一提,杀了最后一个将士,却不防伊泰塔手中大刀。
    大刀从她头顶砍下,她已经迅速避开,但刀还是砍到了她的左肩上,甚至能听见刀刃与骨头相撞的声音,听着牙酸。
    刺痛传来,她狠狠咬住下唇,抽出剑,血溅到脸上,有些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仍以最快的速度从自己左腋下刺出一剑,果然听到了利刃入肉的声音。
    拔剑旋身再砍上一剑,直直地削下了伊泰塔的头颅,头颅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远远地砸进了北狄将士的尸体中
    他至死都睁着眼。
    她身上不少伤就是伊泰塔造成的,若不是这个人装了残疾太久,习惯趋利避害,一开始就全力以赴与她对阵,她未必打得赢。
    伊泰塔武功不比她弱多少,又身为强壮的北狄人,三十多个护卫相助……
    人心呐,若换一个北狄将领,必然会一开始就自己打头与她决战,但幸好伊泰塔不敢。
    言致身子一晃,险些跌倒,连忙用剑抵住,撑住了自己的身子,绝尘飞速跑来,她脱力的靠在绝尘身上,已经没有力气再上马了。
    她连着射了几十支箭,又经历一场恶战,肩上的刀伤深可见骨,气力已经用完,但她还很清醒,她用力睁着眼睛看着天际,看着蓝天与草原相接处最美的晚霞,闻着刺鼻的血腥味……
    “小将军,小将军。”
    秦元静的身影落入她的眼底,她也缓缓闭上了眼。
    ------题外话------
    六一快乐,希望我自己也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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