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衙门里一片兵荒马乱。
    “扑棱棱。”
    衙门后院里便是鸽舍,蓄养了大量信鸽,此时不停有亲兵放飞信鸽,周世显尽力调度着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
    死寂中,黄得功讷讷道:“大明就这么亡了?”
    “吴三桂,乱臣贼子!”
    厅中,众位大人红着眼大骂:“这狗贼,他怎么敢?”
    “想做平西王,这狗贼好大胃口!”
    厅中骂声四起,周世显面色凝重,不发一言,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或许吴三桂执掌山海关军权的那一瞬间。
    结局早已经注定。
    他心中若是有大明,说一千,道一万,别说一个平西王加三千里封地,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造反。
    他心中没有大明,那就迟早要反。
    这些年吴三桂在山海关养精蓄锐,他观望来,观望去,无非是等一等,看一看大明和大清哪边价钱出的高一点。
    这位吴总兵心里头,可一直有个皇帝梦呢,这个梦,一直到了康熙年间终于藏不住了……
    骂声过后是一片死寂。
    死寂中,周世显徐徐道:“诸位大人莫慌,世显已在京城早已布下暗桩,关键时自会行动,护着宫中贵人们杀出重围。”
    他没说实话。
    这些暗桩本来是为了关键时刻,有什么万一,能把他的父母家人,亲戚朋友从京城救出来的。
    这些人该怎么联络,怎么用,他都交给了老爹周国辅。
    这一招后手本来是防着崇祯爷的呀。
    可……
    “嗯?”
    史可法,孙传庭等人灰败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这话让众位大人好似看到了点希望。
    可。
    史可法,孙传庭此刻心情十分复杂,相顾无言,皇上是不是昏庸还在其次,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大明可要四分五裂了。
    皇帝是大明的一面旗帜,他若是没了,必导致各地人心涣散,则黄河以北尽数落入清廷手中。
    可周世显会尽力去救么?
    一双双眼睛注视下,周世显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睿智还有果决,徐徐道:“军议吧。”
    军情如火。
    危急下周世显当仁不让,开始调动兵力,这时候也顾不上别的了,先稳住局势再说。
    他抱了抱拳,轻道:“各位叔伯兄弟,世显僭越了。”
    “好。”
    史可法决然道:“贤侄尽管发号施令,老夫无有不从。”
    李岩,李锦,黄得功赞同。
    就在这一刻,快刀乱麻斩掉了马士英,左良玉两个贼子,周世显实际上已经成为江南朝野第一人。
    大厦将倾。
    可一根支撑大明的擎天柱登上了历史舞台。
    “哒,哒。”
    周世显一步步走到地图前,脚步先是沉重,很快坚定,也轻快了起来,做出了一系列战略部署。
    “李岩。”
    “在!”
    一系列兵力调动。
    从这一刻开始,大明少壮派将领登上了历史的主舞台。
    李岩所部沿着大运河水陆并进,回师山东德州府,临清府,依托水关坚城布防。
    “李锦!”
    李锦所部走官道,回援河南郑州,开封二府。
    “砰!”
    周世显一拳砸在地图上,黄河所在的位置,决然道:“凿冰,凿不开就炸,所需火药可从洛阳府调配。”
    “遵令!”
    二李抱了抱拳,带着亲兵急匆匆离开,说来也真是唏嘘,他二人麾下兵马十万余众以顺军降卒为主,算的上是顺军里的精华。
    二李所部十万余人多是老卒,并且军械齐备,粮饷充足,依托坚城守住黄河南岸的几座重镇。
    再将黄河南边的坚冰炸开,务必将清廷铁骑阻挡在黄河以北,此事应该问题不大。
    二李所部连夜开拔,回救中原。
    周世显又徐徐道:“孙传庭!”
    这一刻他霸气外溢,也就不客气了。
    孙传庭缓缓起身,正色道:“在。”
    周世显又徐徐道:“劳烦世叔坐镇洛阳,力保关中,兵……我没有,该怎么办,世叔可便宜行事。”
    这位前大明天下兵马督师,这是可以独挡一面的帅才,他坐镇洛阳只要不盲目出兵浪战。
    关中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呵。”
    孙传庭笑了:“老夫责无旁贷。”
    前督师大人摸了摸花白的鬓角,眉宇间,生出一丝丝傲然,似乎又将他心底埋藏的雄心壮志激发了出来。
    “世叔珍重。”
    “珍重!”
    互道一声珍重,孙传庭一振衣衫,扬长而去。
    不久,官厅中安静下来。
    只剩下史可法,黄得功两人默不作声,二人心情十分复杂,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却又有几分笃定。
    此时,周世显又轻道:“劳烦黄总镇率部北上,进驻徐州卫,居中策应李岩,李锦所部。”
    黄得功麾下都是骑兵,可以用作预备队。
    “哈哈。”
    黄得功长身而起,大笑离去。
    “黄某遵命!”
    一番调派之后,各部兵马沿着黄河一线展开,这已经是周世显所能动用的最大兵力。
    尽人事,听天命吧。
    天亮了。
    提督衙门里只剩下周世显,史可法两人。
    看了看史可法,又轻声道:“劳烦部堂大人坐镇南京,统筹一切。”
    论军事能力,史可法自愧不如,很痛快的答应了:“好。”
    这一番调度从容不迫。
    周世显在厅中踱着步子,又徐徐道:“我将凤威军主力,交予部堂大人,部堂大人可在南直隶,两淮布防,接应二李,黄总镇各部。”
    凤威军如今六万兵力。
    他打算将六万兵力拆分使用,将四万主力交给史可法,作为总预备队使用,凤威军是全军驮马化的机动野战兵团。
    最适合堵缺口,反击作战。
    “啊?”
    史可法一哆嗦,惊呆了,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位贤侄竟然将凤威军主力交出来,让他来指挥?
    “贤侄……这是何意?”
    为何要将凤威军拆开了用?
    周世显却神情自若,猛然间伸出手,在大明的近海海岸线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直线。
    这条线从松江口出发,走黄海,直插天津卫。
    “哒,哒!”
    手指在天津卫敲了几下,周世显俊朗的脸上带着决然:“小侄亲率两万兵马,走海路直插天津。”
    “啊?”
    史可法又是一呆,这行么?
    这样的奇思妙想,让史部堂大吃一惊,这用兵也太大胆了,天津卫紧挨着京城,如今已是龙潭虎穴。
    “贤侄三思。”
    史可法是真的捏着把汗,这也太大胆了,一旦凤威军在天津卫登陆,必然招致清军疯狂的围攻。
    “砰!”
    不料周世显一拳重重的砸在桌上,低低道:“我意已决!”
    京城有他的父母双亲,有未婚妻子,有太子,还有清军铁蹄肆虐下无助的百姓,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遭!
    “哒,哒。”
    离开官厅,脚步声渐渐远去。
    清晨,天蒙蒙亮。
    两万凤威军尚未来得及休整,便再次登船,大小战船,运输船,商船……但凡能够扛住风浪的大船全部满载。
    中午时分,三百余艘战船扬帆起航,缓缓离开了长江口,沿着海岸线直插天津卫。
    “哗,哗。”
    一等大福船,旗舰。
    长长的桨叶在水中翻飞,甲板上海风凛冽,好些出来看风景的士兵都冷的逃回了舱里。
    船舱中烛火摇曳。
    周世显盘膝而坐,翻阅着各种密报,传书,从各种杂乱的消息中,整理出了一条清晰的时间线。
    身旁孙怡人心不在焉,停下了整理情报的动作。
    她忧心忡忡:“爹,娘,二娘,还有媺娖……不会有事吧。”
    “嗯。”
    周世显轻轻应了一声,双目微闭,不再多言,心中却不免有几分牵挂。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同时间,紫禁城。
    随着大批明军溃兵涌入京城,兵荒马乱到处都在激战,秦军,京营残部还在城墙上奋力抵抗。
    这一波,清军是全家老少一起上,集结了足足三十多万兵马,加上吴三桂所部十多万关宁军,好似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从山海关疯狂涌来。
    四五十万兵马呀……
    其中一大半是骑兵。
    随着京营,秦军主力在通州覆灭,大势已去了,关宁军,清军的精锐骑兵已经冲进了永定门。
    铁蹄肆虐,很快浓烟冲天。
    “砰,砰!”
    少量京营,秦军残兵推入城内展开了巷战,且战且退,可又如何抵挡倾巢而来的清军主力?
    紫禁城,乾清宫。
    外面街道上马蹄声轰鸣,喊杀震天,还夹杂着凌乱的火枪爆鸣声……离紫禁城越来越近了。
    宫女,太监早已逃散。
    一个个噩耗传来,英国公张世泽战死,丰城侯李承祚战死,内阁首辅南居益领着京营残部出去打巷战了。
    估摸着巷战也顶不住多久。
    到处兵荒马乱,一片亡国景象。
    崇祯皇帝瘫坐在龙椅上,好似没了魂魄,皇后在一旁哭哭啼啼,公主搂着几个小皇子一言不发。
    吴三桂降清,这事儿……他真是冤枉的。
    他哪敢削吴三桂的兵权呀,要钱给钱,要军械给军械,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关宁集团,可吴三桂还是反了。
    他就是把吴襄叫到宫里敲打了一番。
    关宁军拿了朝廷这么多银子,要了这么多军械,总得卖点力气,最少也得表表忠心吧?
    不过分吧?
    所以说这事儿真的不能赖他。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人之将死,什么事情都看开了,如今崇祯皇帝万念俱灰,起身蹒跚着走向煤山上那棵歪脖子树。
    他对这棵老树执念还真够深的。
    或许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归宿……
    “希律律。”
    此时数十骑簇拥着一辆四轮马车,从宫外闯了进来,沿着敞开的宫门长驱直入,服色杂乱瞧着不是官兵,可又十分骁勇。
    数十骑闯入乾清宫,翻身下马,快步入殿,一眼便瞧见了哭哭啼啼的皇后,公主,太子……
    “走!”
    绝境中来了救星,也来不及解释了,赶忙将皇后,公主,皇子们塞进四轮马车带走。
    “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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