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散去,周鉴准备前往官驿休息。
    范知府上前说道:“钦差大人,您的钦差行辕就在知府衙门。”
    周鉴摆了摆手:“我已派人安排好下榻之处,依国朝例以官驿为行辕,怎能占用知府衙门呢?”
    “哎,国舅爷贵为钦差,代天巡方,岂能以官驿作为行辕?如此朝廷的体面何在?我范通的颜面何在啊?”
    你叫范通?范通......饭桶......
    周鉴嘀咕一声,笑道:“范知府,那便有劳了。”
    知府衙门,前衙办差,后衙生活,是知府一家的住处。
    既然作为钦差行辕,范知府一家自然要暂时搬走,给钦差腾地方。
    太原城的最高衙门是布政使司衙门,由于布政使王贤宗身患有疾,不便动身,故而范知府主动提出。
    进了后衙,但见满院都是官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王业泰不悦道:“范大人,你这是要把我们的钦差大人当犯人看着呀?”
    范知府笑道:“王将军此言差矣,我山西靠近边塞之地,远不如京师安全,这里外有鞑子窥伺,内有流寇横行。”
    “钦差大人乃当朝国舅,金身贵体,倘若有一丝闪失,下官如何向朝廷交代,如何向中宫交代?”
    “所以下官这才派派重兵守卫钦差大人,确保万无一失。”
    王业泰哼了一声,道:“保护钦差大人,是本将军羽林左卫的职责,用不着你们的人,撤了吧!”
    范知府不为所动,呵呵一笑:“王将军祖上乃剿灭宁王叛乱的大功臣,家学渊源,有王将军在,钦差大人自是无虞。”
    “但百密难免一疏,我听说钦差仪仗在路上遇到了流寇,这可不是小事!”
    遇到流寇的地方是大同府境内,不归太原府管,所以太原知府没有一点责任。
    太原府没有责任,不代表别的衙门没有责任。
    周鉴望向布政使和按察使:“范知府说的对,钦差仪仗遇袭可不是小事,你们山西的治安怎么搞的?”
    本以为他们会因此害怕,没想到山西众官表情十分淡定,仿佛不关他们的事。
    面对钦差询问的目光,布政使王贤宗回道:“钦差大人所有不知,山西都指挥使司衙门设在大同府,故而都指挥使不在太原城中。”
    大明在地方上实行三司制,各省均设立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
    分别管理本省的民政、司法、军事。
    布政使是本省的最高行政长官,负责民事。
    提刑按察使负责本省司法之事。
    都指挥使则负责本省军事防务,可谓是三司权责分明。
    原本钦差在当地遇袭,一省三长官皆有责任,周鉴没想到他们居然将责任全部推卸到都司身上!
    也是,自打土木堡之变后,明朝的武将身份一落千丈。
    一个六品文官,甚至可以呵斥二品总兵。
    而布政使和按察使,皆是从二品文官。
    让都司背锅,恐怕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
    周鉴低估了这帮文官的无耻。
    甩锅就算了,还以安全为由,派人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怪不得上赶着要将钦差行辕安排在知府衙门。
    原来整这么一出。
    见知府衙门的官兵迟迟没有撤去,周鉴笑了笑:“呵呵,还是按照朝廷制度办吧,去官驿!”
    不等众官劝阻,他已背着手离开了府衙。
    范知府等人对视一眼。
    这位钦差,看样子不愿配合啊!
    官驿是官府开的驿站,供官府传递文书、官员来往及运输等中途暂息、住宿的地方。
    太原官驿位于城南大街,条件一般。
    既来之,则安之。
    周鉴没有计较环境,让人收拾了住下。
    钦差莅临,山西各衙门的办事效率忽然提高了。
    三天之内,官兵捣毁了几个寨子,抓了五六个山贼头目。
    甚至还有个山贼头目,当场供认是自己不知好歹,前些日子在大同府冲撞了钦差仪仗。
    为了防止与钦差闹僵,范知府日日来行辕问候。
    “国舅爷,冲击钦差仪仗的贼首已被抓获,不知道您打算如何处置?”
    “哦?”周鉴意味深长的望着饭桶先生。
    大同府境内的贼首,居然移送到了太原府,这就有点意思了。
    自己刚来山西,就遇到袭击。
    再到太原城,被重兵把守。
    这一套套的,不就是为了给老子下马威吗?
    以为自己年轻胆小,被贼寇一吓唬就缩在城中,任他们拿捏?
    可笑!
    正因周鉴的不配合,才让山西官员觉得,钦差有点小脾气。
    硬的不行,那便来软的。
    “国舅爷此行来山西,不知是为了什么案子?下官不才,望能替国舅爷效劳。”
    知府范通舔着脸笑道,只是他那三角眼,笑起来让人觉得十分猥琐。
    周鉴不禁好奇,择用官员不是首看长相吗?
    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如何当上四品知府的。
    忽然想到范通的姓氏,周鉴询问道:“敢问范大人,与那范永斗可是同族?”
    “范永斗乃下官堂兄。”范通转着小眼睛,不知钦差为何询问。
    “难怪......”
    周鉴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言说自己有公文处理,将范通打发走了。
    ......
    布政使司衙门,后宅。
    夜色已深,几名官员围坐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
    “王大人,朝廷里怎么说,钦差到底来我山西查什么的?”
    范知府眉头紧锁,这几天他各种套话,始终没能从周鉴口中探得一点消息。
    今日他又花重金贿赂钦差身边的人,那个叫纪伯长的护卫。
    一锭大金子甩过去,愣是没撬开那小子的嘴!
    跟个傻帽一样,一问三不知!
    离谱的是,那小子居然还把金子给拿走了!
    范知府越想越气。
    “张阁老回信说,他也不清楚,钦差是国舅,陛下与之面授机要,旁人不得知。”
    布政使王贤宗披着大氅,他没有戴官帽,露出一头苍苍白发。
    范知府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朝廷派出国舅爷作为钦差巡视山西,显然不是一件普通的小事。
    这对于他们这些地方官员来说,犹如头顶悬了一柄利剑,随时落下。
    “不过。”王贤宗继续说道:“锦衣卫里有人传来消息,北镇抚司的人出动了,好像是来山西查通敌叛国一案。”
    “什么!”范知府的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其他官员也纷纷变色,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他们的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锦衣卫查通敌叛国?
    查谁通敌叛国?
    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八大晋商。
    整个山西只有他们在明目张胆的干这种缺德事。
    “莫非......事情暴露了?”有人颤抖着问道。
    八大晋商之所以能通敌卖国多年,显然不是一个商贾能具备的能力。
    这种边口贸易,必然有官员参与,且不是一两个。
    在坐的几个,多多少少都有牵连。
    这也是周鉴初来山西,没有大张旗鼓的查案,一直不动声色暗中调查的原因。
    范知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慌乱。
    他环顾四周,看到众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不安。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保持冷静,否则整个局面将会失控。
    “慌什么!”范通的三角眼锐利如鹰,沉声说道:“咱们万不能自乱阵脚,钦差虽然来势汹汹,但毕竟只有一个人,而我们是一群人,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他的话,让众人稍稍心安。
    山西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深。
    曾经有个知县发现了此事,想要上报朝廷,结果就是突然暴毙。
    还有个不知好歹的巡察御史,连消息都没走出山西,更别说人了。
    夜色渐深,但山西布政使衙门的后宅依然灯火通明。
    对付钦差,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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