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玩意,真都是那陆远捣鼓出来的?”
    南京皇宫文渊阁,六部九卿坐满一堂。
    工部尚书潘潢至今仍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不只是他,在座的九人里面除了韩士英已经见识过一次,此刻状态还好点之外,其他几人都如是。
    “不是陆远,还能是咱们不成?”
    韩士英拨弄着碗盖,说道:“这事,你们觉得能不能赚银子?”
    几人齐刷刷开口:“绝对可以。”
    “那让谁出面去做?这种事毕竟太过于伤风败俗。”
    这时就看出谁好谁坏了,礼部尚书万镗张嘴就来。
    “既然是陆远折腾出来的,那就让陆远去做便是。”
    韩士英笑笑没吭声,吏部尚书王学夔倒是讲理,言道:“如此伤风败俗的事传进北京,翰林院、科道言官能生生将陆远弹劾到罢官。”
    “他不是严嵩的门人吗,让严嵩去操心吧。”
    王学夔便皱起眉头道:“人家陆远是一心为咱们赚钱,出了事推给严嵩,这样不太讲究。”
    “这有什么讲究不讲究的。”万镗毫不在意的说道:“严嵩费劲心力把这个陆远安插进咱们南京户部来,存的什么心思大家伙又不是不清楚,都这份上了,还要给严嵩留面子?”
    韩士英轻咳一声不得不开口了:“万部堂,人家陆远家里有生意,买卖做的不小,你说,这事他绕过咱们,让他叔父出面开个青楼,你说,全南京城的青楼生意谁还能抢过他家,到时候银子都进了他陆家的口袋,进了严嵩的口袋,和咱们就一丁点关系都没了。
    现在人家双手把这赚钱的买卖交出来,敬足了咱们面子,结果咱们转头把人给卖了,都给自己留点体面吧。”
    万镗脸色有些难堪,有心驳斥吧又发现自己确不再理,便冷哼一声沉默下来。
    王学夔又出来打圆场了。
    “好了,都少说两句,甭管这事是让陆远出面还是咱们自己挑人出面都不合适,不能跟咱们沾上关系,要不然,咱们斯文扫地事小,败坏了朝廷威信事大。”
    “那依着您的意思?”
    王学夔抬了下手:“先不说这件事怎么做,咱们先议议,事做了之后怎么和皇上交代。”
    “不就是个开青楼吗,有什么好交代的,全天下处处有青楼,难不成那民间开的每一家都跑北京跟皇上当面聊过?”
    “开青楼不需要说,但是伱把全南京城甚至全江南的青楼娼寮关停,这叫专营,就是傻子也知道这事是官府做的,只不过明面上遮了过去而已,搞专营还闹那么大动静,皇上要是问起来,咱们应该怎么说,是装傻充愣不知道还是把这事接下来。”
    几人都看向韩士英,这事既然是陆远这位户部侍郎捣鼓的,自然要看韩士英怎么善后。
    韩士英闭着眼想了半天,最后想了一个主意。
    “老夫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说说看。”
    “将来这事搭台子干起来,算江南织造局两成的干股,让南直隶的几个镇守公公挑头,找些个可靠的商人搭伙来干,这样办这事的人找好了,内监阉宦,跟咱们江南士林可是没有一丁点瓜葛,辱不到斯文名声,皇上那边也能让司礼监替咱们去应付。
    皇上他老人家看的通透,只要能有银子,其他的事不多管。”
    几人一寻思,纷纷点头。
    “好主意。”
    不就是多让出两成利吗,少了一堆麻烦事还顾全了名声,算是完美结局。
    至于那群太监,他们连蛋都不要还在乎个屁的名声。
    “只不过这一下让出了足两成,剩下的银子不好分啊。”
    韩士英再次给出个人意见:“简单,总数的两成归司礼监归皇上。剩下还是按照比例重新分配,一半归入户部的库仓,另一半,咱们九位连着陆远拿三成,三品这一级加一起拿三成,四品到七品知县那剩下的四成,知县及下没有。”
    陆远还算讲究,下到九品文书都能分润点,到韩士英这直接无视。
    县丞、文书这种也配?
    “那陆远区区一个右侍郎,他配吗,敢和咱们几人平起平坐。”
    “事是人家陆远办的,陆远自知身份不敢多要,咱们得给,这叫礼。”
    韩士英对陆远很支持:“几百年来,咱们这之所以长盛不衰,是因为团结,更因为赏罚分明,替咱们办事操心的,不能让人家寒了心。要不然早晚有一天,咱们自己就会分崩离析,到时候这江南所有事,都归北边说了算,咱们就和严嵩一样,成了家奴。”
    “当年太祖皇帝把孟子搬出了孔庙,又要停孔圣人的奉祀之礼,要不是祖宗们硬扛着,咱们读书人的老祖宗都没了。后来太宗造反坐天下,也是祖宗们硬扛着才有了今天的南北两京的局面,到今天咱们也得和祖宗们学,什么事要多商议、要团结,不能让家业败了。”
    万镗恨恨说道:“一想到那陆远是严嵩门人,老夫便恨的咬牙切齿,严嵩身为咱们江南人,当年不是咱们合词推荐,他哪里有资格入阁为相,他做了首揆大学士,倒是把咱们都踩在了脚下,还惦记着让咱们当他的门下走狗,呸!卑鄙竖子,什么东西。”
    “无妨。”王学夔开口道:“韩部堂说的有道理,只要咱们几位一条心,严嵩,奈何不得咱们。”
    韩士英点点头:“他在咱们这身边安插人手,他身边,不也有咱们的人吗。”
    “谁?”
    “现任礼部尚书徐阶。”
    韩士英说道:“张阁老已经卸了礼部的差事,专司内阁事,徐阶从吏部左侍郎位置调任礼部尚书。”
    万镗皱起眉头来:“可这徐阶的孙女嫁给了严嵩的孙子,两家可是姻亲啊,能是咱们的人?”
    韩士英笑而不答。
    王学夔于是说道:“张文邦(张治)为人太过实在,咱们举他入阁和严嵩斗,现在看来并非明智,那徐阶则不同,为人精明圆滑,将来可为咱们一大助力,他能卑躬屈膝逢迎严嵩,骗取严嵩信任,也是出乎老夫之所料。
    他日倒严嵩者,必徐阶矣。”
    韩士英插了一句话:“若是咱们将这陆远争取过来,可能,倒严的也可能会是陆远。”
    王学夔含笑不语,随后起身。
    “行了,今日就聊到这吧,既然大家也都没有什么意见,就按照韩部堂的意思,派人去找镇守太监杨公公,请他来细谈。”
    “有江南织造局出面,这事司礼监自会知道,老夫也得和陆远说一声,免得他被动。”
    韩士英拱手一圈,转身离开。
    其余众人墨迹了一阵,也都分道扬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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