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
    因为左脸的剧痛,轰甚至无法睁开眼,但即使这样,他仍然不忘记紧紧的护着自己的妹妹,
    视线变得模模糊糊,只能瞥见身前一袭深蓝色的狩衣。
    他也几乎已经看不清母亲狰狞的表情。
    “爷爷......”
    轰听到怀中的妹妹这样喃喃的说道。
    爷爷?什么爷爷?
    难以忍受的疼痛和精神方面的打击已经使轰的神智有些恍惚。
    “你是谁?”轰冷愤愤的质问道来人,并用力将空掉的热水壶投掷到地上。
    她几乎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理智,心中唯一所想的,就是好好“教育”一番安安,好让她变成平日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现在,这场教育却被面前这个仿佛突然出现的陌生持刀男性打断。
    “让开――”轰冷沉声道。
    ――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居然敢拦住自己,拦在在安安的面前。
    单单是这一点,便仿佛火上浇油,足矣令这时的轰冷更加暴怒。
    三日月垂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这便是......安安所珍视的母亲么?
    和曾经所见到的截然不同。
    到底是怎样的精神压力才会将那位原本极其温柔的母亲变成这副暴戾模样?甚至向自己曾经珍爱的孩子出手......
    他难得收敛了唇角的笑意,冰蓝色的双眸毫无温度,直望着轰冷心底发凉,连说话也没了底气。
    不,面前这个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与其说是憎恶,倒不如说带上了些许怜悯。
    【已经完全被那个所谓的父亲摧残去理智了么......】
    三日月不知他这时到底应该如何评价安安的母亲。
    她既是受害者,也是对自己孩子的加害者。
    眼下,既然他已经能够现身于现世,第一时间要做的自然不是忙着责备安安的母亲,而是应该让安安的哥哥及时得到治疗。
    他心情极其复杂的看着轰冷,并时刻防备着她再对自己的孩子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安安。”三日月俯下身来,首先揽过已经不太站的稳的轰,柔声询问安安:“你知道家里的电话在哪么?能想办法联系上医院接你的哥哥过去吗?”
    “嗯。”
    安安点点头,想要离开厨房,接触到母亲的视线时,却又停住了脚步。
    她发现,其实妈妈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放在她的身上。
    妈妈很少使用她的个性,更别提主动用个性伤害别人。
    这时的妈妈......似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妈妈了。
    轰冷猛地抬起手,化出冰刃向正背对着她的三日月袭来,却在几缕几乎看不清的刀光中被对方轻松化解。
    的确,轰冷的“个性”其实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强大,否则也不会被安德瓦当做一位合适的个性联姻者。
    “失礼了。”
    也许是意识到了道理根本就说不通吧,三日月干脆的将刀收回刀鞘,在轰冷诧异的目光中冲上前,用手刀稳准狠的击中她的后颈,再轻轻扶住她的腰部防止她直接摔在地上。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也根本没有给予轰冷反应的时间。
    这个时候的首要任务,是让她冷静下来――这便是三日月的判断。
    虽然觉得有些抱歉,但这时除了直截了当的动手击昏轰冷,似乎别无他法。
    “安安。 ”三日月扶着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轰冷: “在打电话时,也顺便向医院说明清楚需要接走两个人,可以吗?”
    出乎意料的,安安并没有开口责备他伤害了自己的母亲,她安静的点了点头后,转身去了家里的座机的方向拨通电话,并且很清晰与接线员说明了此时发生的情况与地址。
    ------
    “妈妈也需要去医院吗”安安正在三日月的帮助下替轰用冷水冲洗烫伤的面部,她遥遥的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母亲。
    妈妈就像睡着了那样,面庞依旧如往常一样温和,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不止是身体生病了才需要去医院呢,安安。”三日月抬手摸了摸安安的脑袋。
    “安安的妈妈是因为心生病了,所以才会变成那样,也需要去医院治疗。”
    “心也会生病吗?”安安如往常一般凝望着母亲,眼里没有丝毫的恐惧或者怨恨,仿佛刚才那一切都不是母亲所为。
    “但是,其实妈妈的这里,很疼很疼的吧。 ”安安抚过自己的胸口,轻声道:“每次安安难过时,这里就会疼起来,妈妈的心生病了,一定比安安难受一百倍才对。”
    她的眼眶渐渐的又湿润了起来,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用凉水继续冲洗哥哥烫伤的部位。
    这边,三日月一边摸着安安的脑袋给予安慰,一边观察着轰的状况,发现他的状态并不能算多好 。
    很可惜,身为刀剑的付丧神,三日月即使再擅长战斗,却无法治愈人类。
    面对安安哥哥的伤势,就算是他也无能为力。
    就没有办法能让哥哥稍微好受一些么......
    明白着急也没有用处的道理,安安握住轰的手,闷闷的对三日月道谢:“谢谢你,爷爷。”
    如果非常没有三日月出面阻止母亲,她和哥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三日月却缓缓摇头回复道:“很抱歉,没能早点赶来。”
    身为刀剑男士,守护他们的主公原本就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而他现在却没能保护好主公所珍视的人.......
    即使自己现在已经能够突破界限来到现世,已经能够陪伴在小主人的身边,这一切却无法让三日月的心情有丝毫好转。
    原因?大概是因为安安望着她哥哥的表情太过悲伤吧。
    ――为什么爷爷要这样自责?
    安安张开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在心里组织了半天语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到底,真正应该向哥哥道歉的是谁呢?
    是她么?是母亲么?还是说......
    “如果我能有办法让哥哥不这么难受就好了。”
    安安呢喃了一句,像是为了缓和沉重的气氛,又像是为了安慰自己。
    直到――
    安安的话音刚落,便有一柄短剑宛如凭空出现那般,当着他们的面落下,戳进了客厅地板。
    没留给安安反应的时间,短剑绽放出刺目的光芒,并在光芒里,渐渐的化为人类的模样。
    ――是一位肩膀上站着只白狐的银发少年。
    “我是,白山吉光。”
    少年的语速很慢,望着安安的眼神也似乎没有波澜。
    硬要说的话......给予他们的第一感觉就像是人工智能那般。
    “是剑,是祈求冥的道具,能够......治疗,请多多指教。”
    安安看了看面前自称白山吉光的少年,又看了看一旁表情有些诧异的三日月。
    ――他可不知道安安能直接将刀剑男士召唤至现世,更别提对方还是一振从未见过的短剑。
    “请问...白山先生,你能治愈哥哥的伤势么?”仿佛抱住一根救命稻草,没来得及细想这位短剑化身的少年到底是不是属于自己的个性,安安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接受命令。”
    少年伸手附在轰的面庞上:“修复开始,因为对方不属于,付丧神,无法执行治愈的命令,但可以,给予简单的治疗。”
    明亮的白光闪烁,轰左脸大面积的烫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只留下了眼睛周围的皮肤依旧泛红,但他痛苦的表情明显缓和了很多。
    “执行任务完成,请确认,主人。”
    白山吉光移开手,站在原地看着安安,似乎在等待她的进一步指令。
    安安惊喜的握住轰的手:“谢谢......”
    “完成主人的指令,是我身为刀剑的,责任。”白山吉光眼里依旧没有波澜,也毫无想要与她亲近或者交流的意思,只是公式化的用极其缓慢的语速回复道:“无需道谢,主人。”
    这时的三日月,突然隐隐约约有些明白本丸的那些傻孩子为何对小乌丸心怀芥蒂了。
    不止是因为对方夺走了主人的注意力。
    更多的原因,其实是因为......
    身为所有刀剑父亲的小乌丸,似乎除去身高之外,他的一切都显得高深莫测,让他们捉摸不透。
    而这位身为剑的白山吉光也是如此,单是初次见面,三日月便能察觉到,他本质上便与他们有着某些区别。
    在他们离开曾经的本丸时,还从未有过有哪位审神者召唤出过名为白山吉光的剑。
    是因为......神性代替了人性?
    身为本丸资历最高的平安刀,三日月尝试从白山的身上看出异样,却没有任何发现。
    “检测到付丧神的气息,判断为三日月。”白山终于向他的方向移过视线,却只是说出了极富ai感的这句话。
    然后,半响没有反应,呆在那里不再出声。
    “......”
    久违的,三日月觉得他的脑袋有些疼。
    现在本丸的鹤丸还未苏醒,居然就已经来了一振会让他头痛的刀么......
    这可真是――一个不小的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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