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吟倏地昂首亲了下他的面庞,眸中含笑:“既然知道,那可得好好对我们母子几子。”
    朱棣尚意外于她难得的主动,听罢她的话眉眼一舒,扶着她柔腻的下颚,低首在她脣边轻声喃语:“这一辈子,我定不负你!”话落,他深深吻住了她。
    次日。徐长吟穿着一身孝服随朱棣进宫请安。
    朱元璋面色憔悴且阴沈,看到徐长吟方缓和些许。他关切叮咛了几句,说着说着,却又想起了马皇后,不禁又黯然神伤起来,伤感的说道:“要是皇后知道你生了病,一定会着急的不得了。几个儿媳里,皇后最疼爱的就是你了。”
    徐长吟眼圈一红,顿时落下泪来,心里难受不已。朱棣见状,连忙示意罗拂将手里的竹制玲珑罐拿过来。他握住徐长吟的手,只手将玲珑罐捧到朱元璋面前:“父皇,这是用天水浸泡过的甘白露,是母后前些时候教给长吟做出来的。母后让长吟做好后一定要交给您,说能够安神益眠。”
    朱元璋一怔,随即眼圈渐渐开始泛红。他接过玲珑罐,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
    朱棣和徐长吟垂首敛眸,没有觑视这位铁血帝王难能一见的脆弱。
    不过,朱元璋并没有陷于伤感中太久,他平复了情绪,揭开玲珑罐,一股馥郁清香霎时飘逸而出。他眼神一暖,温和的望向徐长吟:“这甘白是先炒过的吧?”
    徐长吟臻首道:“母后说清炒过的甘白会更香,之后用露水浸泡,再用甘草等草药一同蒸煮,最后装入竹罐之中焖香,数日之后取出晒干方可。”
    朱元璋嘴角扬起了笑,却满含感伤和追忆:“皇后做甘白露的方法一直和旁人不同,当年还因此与人争论过。朕最初还觉口味与在别处喝的不同觉得不习惯,后来纔知皇后是知道朕时常睡不安寝,特意向郎中请教安神的法子,又知朕最不喜喝药,纔用了这种法子,制成茶给朕饮用……”
    “父皇,母后正是知您会哀懮,纔教了长吟甘白露的做法,也是希望您能保重龙体,莫要哀思过度。”朱棣劝慰道。
    “皇后啊,你就是先舍朕而去了,也还在担心朕睡不睡得踏实吗?”朱元璋捧着玲珑罐,双目中流露出深切的感伤。
    隔了片刻,他叹了口气,将玲珑罐交给伺候他多年的高公公,仔细叮嘱其收好后,面上的神情方慢慢恢复为肃穆。
    “昨天老三来告状,说当年晋王妃的薨逝另有隐情,此事你可知道?”朱元璋看向朱棣。
    “昨日三皇兄同儿臣说过。”朱棣拱手欠身,敬声道,“儿臣今日亦有一事禀告父皇。”
    “何事?”
    朱棣看了看徐长吟,语气沈重的道:“儿臣之前尚未向禀告父皇,长吟其实并非因劳累病倒,而是中了毒!”
    朱元璋面色一变,“中毒?”随即他仔细打量徐长吟,显是想看她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不过,幸而左善事宗泐大师介绍了一位高僧,已替长吟解除毒素,现下已无大恙。”
    朱元璋神色稍缓,却听朱棣又道:“也正是因此,儿臣纔开始搜查长吟中毒之事。恰逢昨日同三皇兄说起长吟的病症时,三皇兄却说三皇兄当年的病症与长吟竟然甚为相似……”
    他话还未说完,朱元璋的脸色就刷地沈了下来,“你的意思是,晋王妃当年也并非染病,而是中毒?”
    “儿臣不敢断然下结论,但依三皇兄描述的情况,结合长吟此次的病状,三皇嫂当年确有中毒的可能。”
    “砰”地的一声震响,却是朱元璋重重一拍御案,他恼怒的喝道:“那群太医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堂堂王妃是中毒还是染病都分不清吗?”
    “父皇息怒!”朱棣和徐长吟齐齐拜下。
    朱元璋脸色难看至极,挥挥手示意他们平身,又示意一旁的高公公给徐长吟搬来张软墩,显然也是担心这个乖儿媳跪来跪去伤到身子。
    “你们查出了些什么?”
    朱棣没有多赘言,将聂梓秀受人胁迫指使婢女向徐长吟下毒,之后在受审时毒发身亡之事如实禀告了朱元璋。
    朱元璋听罢,眯了眯眼,语气森冷问了一句:“听说老六家的也病了,可有关系?”
    不得不说,朱元璋的敏锐度极强。
    “传过来的消息并非正常染疾。”朱桢尚不知谢临清和徐长吟亦是中毒,并未将事情想得太深入,故而还没有来向朱元璋喊冤。
    朱元璋面色变得阴晴不定,目光中射中摄人的厉光。良久,他才出沉声说道:“此事朕会安排人彻查。再过两日就是大丧,你们好好的送你们母后一程吧!”
    朱棣知现在一切都要以马皇后的大丧为重,故而对朱元璋的话并没有异议,只是悄然握紧了徐长吟的手。
    朱棣和徐长吟在马皇后的梓宫待了许久,方离开皇宫。
    徐长吟本欲去探望楚王妃,朱棣却说早前已派人送了慰问的礼品过去,又说楚王府如今乱糟糟的,楚王妃一查出中毒,几个受宠并与楚王妃有些嫌隙的侧妃便成了嫌犯,如今闹得不可开交。
    徐长吟颇有些无语。他这当兄长的倒象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明知事情另有隐情,却也不提醒朱桢一声。不过,她倒是能猜到他袖手旁观的原由,不过是前些时候楚王妃背地里说了她几句酸话,恰巧被他听见,于是就一直记在了心里。
    朱棣见她暂不想回府,便也没有带她回去,继而驾车带着她去了城郊。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本是赏花闻桂的时节,应天府却笼罩在悲沉的氛围之中,莲塘棠桂也蔫蔫得透着凄哀的气息。
    一路慢行,徐长吟看到沿街的门廊下都悬着白灯笼,街上也没了往昔的繁闹。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徐长吟掀开车帷,迎目便见前方高高的围墙内矗立的十二座楼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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