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布的是万人大阵,说到底是一种人阵。
    对万云而言,这种阵法根本算不得什么,修真界所用阵法依靠的是灵石和符文。
    阵法,万云精通的也有一些。前些日在屋外布的幻灵阵就是阵法的一种。
    目前,万云也学着沈三江的模样,只是动作有点夸张,拿起一颗白色灵石就放到嘴里咀嚼起来,待灵气吸收完结,又一口吐出碎石。
    沈三江微微一笑,这困龙阵一旦布好,就算你是一只猛虎也得卧着;就算你是一条巨龙,那也得盘着。
    沈三江又拿起一块绿晶石,疯狂吸收上面的灵气;万云也取出一块绿晶,也吸收着上面的灵气,不一会儿,又把鸡蛋大小没有灵气的石头随手扔出阵外。
    “不好!”
    沈三江极为震惊,这万人大阵一旦布成,别说一块石头,就是一滴水也别想出来,可是万云随手就能丢出一块石来。
    “难道他真的可以如此轻松破阵,我沈家老少终究逃不过宿命吗?”
    恢复了气色的沈三江顿时感到巨大压力,突然间像是想起什么来了。
    “对了,红白使者之中应当还有一名女子,最擅长暗杀和隐藏,这会去哪儿了?”沈三江东张西望,哪里有那名红衣女子的身影。
    万云也在找苗苗,忽然见一只小猫在高墙一角,用爪子扑着火苗在玩,不时的换个爪子,见万云在看她,喵喵叫了几声,又接着逗着火苗玩。
    “看来真不能让这只小猫吃的太饱,先前在古家矿脉家得到的灵石,将她喂的太饱,且不说腾娇娇又送了她好些灵果。”万云苦笑着。
    虽然断定自己能够出去,但无疑要耗费一番周折,刚才和沈三江过招,也被逼的差点灵气枯竭。如果一个修真者在比斗程中,灵气完全耗尽,丹田会直接崩塌,最好的结果就是沦为废人,从此终生不能修炼。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留些许灵力在丹田之内,这个号称万人阵的困阵,其实是一种江湖阵法,也只有区区三五十名家丁组成,这个家丁或许可以被称为武林高手,甚至也有一些粗浅的练气境的底子,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称为修士。
    只要万云不动,阵形也不会发生改变。
    万云盘膝而坐,在沈家众子弟的注视下,不断的吸收灵石上的灵气,全部是白色灵石。万云并不是一个喜欢炫富的人,趁着沈三江在恢复的同时,自己也要抓紧时间恢复。
    夜空又变得宁静,丫鬟们给灯笼里换了一次又一次的蜡烛,万人阵的弟子也换了一茬接一茬。终于,沈三江完全恢复过来,甚至精气神更胜以往。
    静,安静,夜空的静谧让人们只能听到蜡烛燃烧的爆燃声。
    ……
    恢复后,沈三江从太师椅上坐起,愤怒的看着阵内的万云,拿起桌上一个水果,大啃一口,凶猛的咀嚼着,随后将水果朝外一丢,正欲朝举剑朝万云袭去,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悲怆的歌谣,在清凉的深夜,听起来多少让有一点头皮发麻的感觉。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去年城外三千骨,今年城内骨三千;
    莫怨红白在门前,莫哀家中孺子独;
    阴阳岂是我辈谈,一曲琵琶两相望。
    ……
    “谁,是谁,装神弄鬼的,我们沈家千百年来可曾怕过……?”
    沈家一少年大喝,但明显话没说全,却见一道红线划过,那青年竟然发不出声来,然后朝前走了两步后,脑袋直接与身躯分离,喷出三尺热血。
    “鹏举,我的儿啊!”沈三江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来人尚未展现身份,沈鹏举就此陨落,这个少年就是先前在沈三江耳边的那位。
    沈家人见状,立即四散奔逃,四周的家丁和丫鬟纷纷丢了手中器物,朝各个房间内跑去,就连万人大阵也在瞬间崩溃。
    夜空中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久违沈家家主极为好客,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只是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插嘴打诨,请家主见谅。”说着,一袭红衣的少女从夜空缓缓而降,显得邪恶又诡异。
    “是你杀了我儿?你究竟是谁?”沈三江又惊又怒。
    “沈三江,我是谁你居然不知道?纵然我在千越国默默无闻也就罢了,可是你的皇兄那日给你所说的话,你当真听不出来么?还真叫我失望?”
    红衣女子说着,竟专心致志的修剪起指甲来,像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难道你是红白使者,那,那阵中的人又是谁?”沈三江有点蒙圈。
    “在下万家万云,此番前来只是想调解腾沈两家的关系而已,不曾想沈家竟然如此排场。”万云不轻不重回了一句。
    “搞了半天,原来你不是红白使者,你怎么不早说?”沈三江差点晕了过去。
    “家主可曾给过我开口的机会,倒是那少女,出手便杀一个沈家的人,沈家倒显得极为客气。”万云一边嘲讽一边修炼。
    未等沈三江开口,红白使者看着修完的指甲,又用樱桃小口吹了吹,悠悠的朝万云走来,右手轻轻一挥,困龙阵剩余几个家丁被吓的瘫软在地,
    红衣女子却并不理会那些家丁,却凑到万云身前:
    “哟,好一个俊公子呢,还真是不忍心对你下手呢?可是我家的月季花常年得不到滋补,你去陪那些月季花最合适不过。”
    女子说完又朝沈三江走去,边走边笑,步态极为优雅。如果只从背影来看,绝对会认为这是一个书香世家才会有的女子。
    然而,沈三江此时发现,自己竟然很难起身,这是什么情况,沈家一族纷纷发现呼吸不畅,就是转头也倍感压力。
    “居然是筑基期颠峰的高手,可惜,一直都是别人手中的杀人工具,真是可悲可叹,我从未听说哪个杀手能登上武道之巅,在下奉劝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父亲如果还活着,一定不希望看到今天的一幕。”
    万云毫不示弱的嘲讽着,经过刚才的修炼,隐隐感到境界经快到练气四层了,不过与红衣女子比拼的话,依然无法硬碰硬,两者境界差的太过遥远。
    “哦,看来今晚有人和沈家家主争功呢。也好,沈家若干人等,就先多活片刻。”红衣人悄然转身,眼神大变,变得极为凌厉,但万云仍旧在庭院当中,坐的四平八稳。
    “闲杂人等,速速离去,今晚我不想滥杀无辜。”
    说完,红衣人不知从哪弄来一只木梳,有模有样的梳起头来。
    刚刚躲进房内的家丁和丫鬟一听,赶紧又从房内出来朝院门跑去,那些妇人们也纷纷回屋,关紧门窗。
    一时间,整个沈家内外,显得格外安静,沈家门口,只有俩个举着灯笼的女子没有离去,依然面无表情。
    红衣女子妩媚一笑,一根红绳已然叼在嘴里,似笑非笑看着万云。
    沈家人此时暂时松了口气,刚才红衣人散发出的威压几乎让众人喘不过气来,沈三江坐着的太师椅甚至有一条腿已经裂开。此时他看着万云,心里五味杂陈。
    直到现在,他仍然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另外,红白使者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前面的那个女子又去了哪里?眼前这位少年是敌是友,实在难以分辩。
    万云忽然从地上站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红衣女子,露出不该出现的笑容,红衣人却依然冷冷看着万云。
    万云从轮回石内取出一根长笛子,淡淡说道:
    “使者刚才唱的歌的确有一番韵味,一根红绳也能杀人于无形,实在令在下佩服。不过,在下也喜好音律,不如在临死之前也听在下演奏一曲,这样在下虽死而无憾也?”
    “哦,即然阁下竟有如此雅致,无妨无妨,我若听的高兴,或许可以放你一马。哼,倘若只是玩些陈词烂调,我保证你会死的极不舒服。”
    红衣女子诡异笑道,然后纵身而起,在东南西北各拉起一道红绳,最后坐在一根红绳之上,身形荡漾,俯视着沈家众人,更是注视着万云的一举一动。
    一曲悠扬的笛声,出现在沈家大院上空。众人感觉眼前呈现出一副春天的画卷。
    荒芜的河滩中,萌发着春天的嫩草,冰冻的河水开始融化,众人又仿佛看到青山上的百木开始茁壮成长,里里外外变成绿油油一片,整个大地充满生机;又看到在一棵大树底下,一个年轻少女身材优美,模样楚楚可人,跪在这棵老树面前,低头不语。
    笛声又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众人又看到另一副景象。一群士兵来到村子,见人就杀。血,染红了大地,甚至也染红了天空。
    傍晚,一个很小的女孩趴伏在一个死去多时的男子身前,号啕大哭,接着画面一闪,还是刚才那棵老树,少女朝老树的枝丫甩上一根绳索,打成一个圈,又搬来几块石头。然后踩在上面,头一伸便套在那个圈里,然后脚底一蹬。在狰狞的表情之中,生机迅速流失。
    笛声又渐渐变得欢乐,众人皆眯着眼,看到一个白衣男人,御风而来,又御风而去,只是那棵老树下没了少女的身影。画面继续翻转,一条大河,花开两岸,少女手执一根红绳,白衣青年在旁边说些什么,少女狠狠点头。红绳一甩而出,竟然无视风的阻力,笔直穿过大河。然后少女轻轻一跃,站在红绳之上,朝对岸急速飞驶。而红绳却能逆风向前,并无半点脱力的迹像,可见力道之强。那红绳细软,要做到这一点绝非易事。
    随后,画面变得模糊。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一名刺客从天而降,悄无声息潜入一王府中。一根红绳出现,在卧榻上酣睡正香的男人已然没有了生机。杀手悄然出屋后又将红绳朝天甩去,然后双足发力,踩着红绳瞬间消失在天空,随后,画面模糊逐渐消失。
    一曲终了,而众人还沉浸其中。
    红衣少女从红绳上跳了下来,边走边拍手:
    “笛子吹的好,吹的相当相当好,不过,你是不是用了什么幻像之术?”少女冷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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