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跃进没好气的横了陈姗姗一眼,讪讪的道:“没发横财,就是县长考虑政府办的同志们工作一年实在辛苦,就筹措了一点钱,春节前发下去慰劳大家一下,也没多少……秦主任你们县委办应该也有这么一笔钱吧?”
    秦阳摇头道:“我们没有,书记可没那么大的神通,能从财政拮据的县里筹措到一笔钱下发给我们。”
    陶跃进没听出他这是反话,是在嘲讽陆捷,还当他在羡慕自己等人呢,笑道:“所以说还是跟着县长好啊,县长虽然被书记管着,但他管着钱袋子和全县的机关企业啊,随便从哪不能弄出点钱来?”
    秦阳笑问道:“哦,那陶主任说说,县长这笔钱是从哪弄来的?”
    陶跃进干笑了两声,道:“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也不管那么多,我只管往下发钱就行了。”
    秦阳道:“那你清楚不清楚,上次我追讨回来的储户存款,是谁负责往下发放的?”
    陶跃进脸色一变,有些紧张的盯着他,问道:“秦主任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那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嘛,你怎么还问?”
    秦阳淡淡地道:“谁告诉你已经解决了?”
    陶跃进心头打了个突儿,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旁陈姗姗见他这个已经四十来岁年纪、正科级的县府办主任,面对秦阳这么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副科级干部,不仅耍不出威风来,居然还被压迫得极其狼狈,心里对秦阳越发敬慕喜爱,却也知道接下来的话自己就不能再往下听了,启唇说道:“你们俩聊吧,我先回去忙啦。”说完走了。
    秦阳如若不闻,只是盯着陶跃进那张脸。
    陶跃进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地道:“秦主任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你先告诉我,我追回来的三千多万,是谁发下去的?”秦阳语气渐趋冷肃。
    陶跃进更加紧张,却也十分纳闷,问道:“你一直追问这个干什么呀?”
    秦阳见他始终不予正面回答,已经醒悟了什么,道:“是陆捷让你往下发的?”
    陶跃进虽然还不明白他的用意,但看他脸色已经意识到不妙,一颗心迅疾高高悬起,转移话题道:“我发现你对县长始终缺乏敬意啊,根本没有半点下级应有的尊卑概念,他的名字能直接说吗?何况这还是在政府大楼里头。”
    秦阳冷着脸道:“你少给我废话,是不是你发的?”
    陶跃进见他话语越来越不客气,暗暗有气,板着脸叫道:“你怎么说话呢?你会不会说话啊?我好歹也是个正科级干部,又是……”
    秦阳指着大院门口方向,冷冷的打断他的话道:“那帮储户因为拿到的存款太少,已经又跑来政府门口上访了,你现在还给我扯这些废话,我看你是真不知道死活呀!”
    陶跃进闻言面色大变,失声叫道:“真的假的,你没吓我吧?他们又来闹事了?”
    “按追讨回来的钱款计算,每个储户至少能拿回八成存款,可你这个贪婪无耻的家伙,竟然只给他们下发了六成五,剩余的一成五上哪去了?”
    秦阳说完前后看看,见楼道里没人,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到面前,瞪着他恨恨地道:“是陆捷让你贪墨了,对不对?你们这群欲壑难填的蛀虫,书记和我一个殚精竭虑、一个千里追款,好容易把钱追回来,帮你们解决了这场金融危机,可你们倒好,竟然还趁机贪墨储户们的钱,毫不顾忌会酿成更大的祸患,你们简直该杀!”
    陶跃进万料不到他会对自己动手,吓得双腿一软,差点没瘫在他怀里,急忙哀求道:“不关我的事啊,都是县长的主意,我也是依令行事啊,你快放开我,要让人瞧见,我还做人不做?”说完惊恐的前后张望,生怕被外人看到自己这狼狈的一幕。
    秦阳怒哼一声,将他搡开了去,道:“给我老实交代,敢有所隐瞒的话,我直接报警抓了你!”
    陶跃进倒退两步,已经是惊惧失措,抬手整理下衣领,又心虚的看看四下,小声道:“不能在这说,你跟我来!”
    他带秦阳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将门关闭,哭丧着脸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秦阳鼻间轻嗤,冷冷地道:“这事儿应该只有你和陆捷两个人知道,就算我不说是你说的,难道陆捷猜不到你头上吗?”
    陶跃进吓了一跳,担惊受怕的道:“那我就不能跟你说了,不然县长会收拾我的呀。”
    秦阳一阵无语,没好气的道:“你不说我也已经知道了呀。”
    陶跃进一想可不是,定了定神,道:“那回头你就说,是自己猜出来的,可不是我告诉你的,跟我可没关系。”
    “少废话,快说!”
    陶跃进忙点头道:“说,我这就说……你追回钱款以后,县长偷偷跟我商量,说反正钱也不够全赔的,干脆截留一部分当做政府资金吧,那些储户能拿回一部分钱就该心满意足了,不会死乞白赖的硬要全部赔偿的。谁要是不知足,敢继续闹事,就先拿‘回头看看罪魁祸首郭正茂能否再赔偿一些’的说法敷衍他,要是还敢闹,就让县公安局出警行拘了他。”
    秦阳听后恨得是咬牙切齿,陆捷这个奸贼的胆子是真大呀,都胆大包天了,心也太黑了,黑成无底洞了都,这样一个无耻之徒要是继续让他当县长下去,那就是全县四十多万干部群众的灾难,喝道:“给我说重点!”
    “重点?好,好!”陶跃进连连点头,乖觉的像是个小厮,道:“然后县长就授意我,从最先公安局追缴回来的那六百多万里头,拿出四百多万转移到了县府办的小金库里,剩下的两百万再加上你从澳岛追回来的三千多万,按一定比例发还给了那些储户。”
    秦阳直觉他所说的操作不合情理,既然要截留,截留个整数不是更好嘛,为什么还把零头也截留过来了?带着这个疑问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按他所说的计算了下比例,发现数值果然不对,气得直接爆了粗口:“你放屁!按你的说法,那发还给储户们的比例应该是七成,但他们只拿到了六成五,其中的五分、差不多是两百万去哪了?”
    陶跃进悻悻地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说完垂下了头。
    秦阳直觉他应该知道,只是不敢说,想了想道:“那两百万你给私吞了?”
    “没有,绝对没有!”陶跃进一下就慌了,连连摆手,道:“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啊,好嘛,一下私吞两百万,我不想当这个县府办主任了呀?”
    “那就是陆捷私吞了?”秦阳盯着他的双目发出质问。
    陶跃进眼神飘忽了一下子,转开脸去不看他,道:“那你就得去问县长本人了,反正我是不清楚……”
    秦阳这就懂了,那两百万就是陆捷私吞的,当然要是直接问他,他肯定不承认,甚至他连截留到县府办的那四百多万都会否认说不知道,而会全部推到眼前的陶跃进头上,说是他私自截留的,而陶跃进也没有证据澄清自身,只能捏着鼻子背下这口黑锅,这么一想很是郁闷,难道这次陆老狗作下如此之大的恶,自己却拿他无可奈何?
    “不,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好好想想……”
    皱眉凝思片刻,秦阳心头豁然一亮,问道:“你当天是怎么发钱的?是直接从我带回来的郭正茂的卡里发的,还是把钱都汇总到那个中小企业信贷公司的账户上发的?”
    陶跃进道:“直接从郭正茂那张卡里发的,因为银行现金储量不够,所以都是转账发还的。最先追缴回的那六百多万,被我们截留剩下的两百万,也是先存进去后发出去的。”
    “那张卡呢?”
    陶跃进犹豫了下,道:“那张卡里已经没钱了,就注销了……”
    “什么特么注销,分明是毁灭证据!”
    秦阳气得再次爆了粗口,拿出手机给张宏伟打去电话,让他带上郭正茂那张假身份证和相关调查手续,来县政府跟自己汇合,再去银行查账,挂掉后对陶跃进说道:“带我们去你发钱的那家工商银行。”
    “你要干什么呀?”陶跃进惊恐万状的看着他,仿佛要被他带出去枪毙似的。
    秦阳冷冷地道:“我倒要看看,那两百万到底转到了谁的卡上。”
    陶跃进闻言吓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的道:“你还……你真要……你非要查个清楚啊?你别查,不然……不然就是害我呀。”
    “你已经让陆捷害死了,你还没明白吗?跟我走!”秦阳说完扯着他往外走去。
    一刻钟后,在城西的一家工商银行网点里面,秦阳和张宏伟从郭正茂那张被注销的银行卡的转账记录里,查到了那两百万的去向,转到了一个名叫“张成磊”的男子名下。
    随后二人又对张成磊的户头进行了详细调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张成磊户头里除去那两百万外,还有两千四百万的存款,这两千四百万还都是活期,是从一个名叫“庞纲”的户头里、差不多每月转八十万过来而攒起来的。
    这每月八十万的入账实在蹊跷,因此张宏伟又特意查了一下这个庞纲的户头,结果一下查到了意料之外的重大线索!
    原来这个庞纲的账户每月入账一两百万不等,给他转账的户头只有一家,就是富金矿业的公司账户!
    而众所周知,富金矿业只有一个老板,就是徐征,按理说金矿的每月营收都归他所有,他又何必给这个名叫庞纲的人发这么一笔大分红?
    很显然,这印证了秦阳之前的猜测:陆捷在富金矿业里占了暗股,所以徐征必须每月给他分红,但陆捷身为县领导,哪能用自己的户头收钱,所以就开设了“庞纲”这个户头来收钱。
    至于那个“张成磊”的户头,应该是陆捷设立的另外一个账户,用来帮“庞纲”分担风险的,所谓狡兔三窟是也。
    得此收获,秦阳大喜过望,专案组那边调查富金矿业的分红记录还没消息呢,想不到自己这边误打误撞就掌握了陆捷的分红证据,接下来只要证明庞纲是陆捷的户头,那就可以扳倒他了,想到自己费尽心机的跟他斗了那么久,扳倒他的机会突然就出现在了面前,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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