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战良久,双方僵持不下。
    到现在,贼兵在这场战斗中的的损失已经超过千人,士气开始变得低落。
    哪怕是占据主动的官军也并不轻松,伤亡不下数百人。尤其是陈方舒和王虎率领的前锋军,他们面对倍于己身的敌人,虽说杀敌最多,但同时也承受着最大的压力,伤亡在各部中也最多。
    体力的过度消耗,让双方的厮杀成了一种本能,就是要看谁先坚持不住。双方都在等对方出现纰漏,等着破局的机会出现。
    可让林凡没想到的是,最先坚持不住的竟然先是占据优势的官军。
    官军的双行阵虽然厉害,兵部也曾把阵图刊印,作为朝廷各级将领行军打仗必读之物。可即便这样,也不是人人都会用,想要灵活运用更非易事。
    这就如同兵书人人都会读,但天下的名将还是就那么几个。会读和会用,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光州军兵就是这样,历任武官一心捞钱,对练兵不感兴趣。造成了各营官兵疏于战阵,对阵法的掌握并不熟稔。
    其实不止光州和淮南道这边是这样,除了辽东和正在陇西平乱的少数精锐之外,天下的官军,大多都是这个德行。
    因为起初压力都在前锋军那边,战场上又这么乱,光州军兵不善战阵的缺点并不明显,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
    可等战事陷入僵持之后,这一缺点很快便显现出来,并被迅速放大。
    杜子山也是久经战阵的军伍之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他发动攻势的重点不断的朝左翼倾斜,左翼官军的压力大增,阵形出现了混乱,甚至有了被贼军冲破的风险。
    而这时前锋军和右翼也陷入了苦战,无力支援。
    杜子山等的就是现在,他冷笑道:“朝廷的这支援军战力确实不俗,不好对付,怪不得敢主动向我军进攻。看来我今天还要好好谢谢光州的那群废物了,要不然今天我说不定还真得在这栽个跟头。”
    “传令骑兵,从敌军左翼突进,给我冲破他们的阵形,一举拿下他们的中军帅旗!”
    一支骑兵从贼军阵中冲出,试图冲击官军左翼。
    骑兵出击之后,杜子山又下令道:“命令后军出动,压制敌军前锋和右翼,使其无法回援中军。”
    贼军后军也压了上来,陈方舒他们的压力更大了。
    要说谁对光州军兵的战力最不放心,那一定是林凡。因此从战事初起,他就在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也在一直关注着左翼动向。于是在贼军出动的时候,他也做出了相应的安排。
    林凡先是看了一眼敌军骑兵,然后回头对安宁道:“安宁,看阵势贼军骑兵人数不下八百,你有信心吗?”
    “大人放心,小小贼寇而已,我们顶得住!”安宁大声道。
    林凡也知道安宁这是在鼓舞士气,他说道:“好,我现在命你率领骑兵出击,阻截贼军,卫护我军左翼。”
    在马上,林凡向安宁和他身后的那些骑军拱手:“拜托诸位了!”
    安宁代众人回了一礼,他冲身后的骑兵们大声喊道:“兄弟们,跟我冲!”
    话音未落,他便一马当先,率先迎着敌军冲了过去。在他身后,两百骑紧紧跟随。
    安宁等人走了之后,林凡又命道:“命后军驰援我军左翼,击退左翼贼军之后与前锋汇合,给我将贼兵压回去。”
    听到这话李青山有些迟疑,他在一旁说道:“大人,后军一动,中军无人卫护,恐怕会有危险。”
    林凡镇静道:“无妨,我军虽已无兵可用,贼军也差不多。经过前后几次添兵,咱们正面的贼兵已不低于八千,贼军的兵力也差不多该耗尽了。只要安宁能顶住贼军骑兵,他们也拿不出更多的兵力来冲击我中军帅旗了。”
    既然林凡都如此说了,李青山只能无奈点头。
    军令传达,曾凉立即率部支援左翼。不过为了林凡的安全着想,他还是留下了一旗人马卫护中军。
    正如林凡所说,眼下杜子山也确实拿不出更多的兵力来了,双方几乎都已经把所有的兵力投放到战场上了。
    这也是杜子山没想到的,他手里八千多兵马,都是兴王军里的精锐。是为了能让他这次顺利打通南下之路,出发前兴王亲自为他挑选的百战之军。
    却在这里跟五千地方官军打了个难解难分,甚至落入了下风。如果遇到的是辽东或陇西边军那样的官军精锐,仗打成这样他也认了,可偏偏就在几天前他还能压着光州官军打,这才几天啊,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们的战力怎么上升了那么多?
    难道官军的这支援军不是地方官军,而是朝廷从其他地方抽调的精锐?可情报上明明说的是从申州调来的啊?
    仗打成这样,杜子山也只能把全部兵力都压上去,期望以兵力优势压垮官军。
    其实杜子山这边还好,身边还留有几百亲兵护卫。
    林凡这边可是把他名义上的亲兵,也就是那两百骑兵都派了出去。要不是曾凉自作主张留下了一旗人马,那他身边除了李青山之外,就只剩下了何方和周远志等寥寥几人护卫而已。
    即便有了这一百来人,杜子山如果能再往战场上投入部分兵力,直袭官军中军帅旗的话,林凡也就危险了,可惜这时双方都已经拿不出多余的兵力了。
    就在曾凉部还尚未与左翼官军汇合的时候,两军骑兵就已展开了双方的第一次的正式交锋。
    哪怕林凡和安宁对这些骑兵进行了大量的训练,但毕竟时日太短,眼下大部分官军骑兵还是很难做到在马上进行骑射。
    对于这些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来说,能够在快速行军和作战时能不从马上掉下来就已是不容易了,想要培养出一支精锐骑军来,绝非一朝一夕的事。
    而对贼兵来说也是如此,两相比较,双方那是半斤对八两,都算不上什么精锐。
    没有骑射的本事,又没有人愿意退走,那双方可选择的就只剩下短兵相接了。
    这支骑兵作为林凡的心头肉,他可是为此下了不少本钱。
    林凡也知道指望不上他们的骑射,所以他也把重点放在了训练砍杀上面。
    他不仅为他们配备了轻快锋利的马刀,让他们穿全军最好的甲胄,马腹两侧的布囊挎袋里装着的是便于投掷的短矛,甚至还为每名骑兵配了两把短弩。
    别看这支骑军人数不多,可这里面花的钱,让王子良都喊牙疼。要不是他从林凡那里得了许多好处,他不可能答应帮林凡弄这些东西。
    贼
    军骑兵相对而言就没官军这么财大气粗了,没有全国财赋的支持,哪怕他们号称是贼军中的精锐中的精锐,很多东西不是说想要就能有的。
    双方还没碰面,贼军骑兵就先被照脸射了一波弩箭和短矛。
    贼军中的弩手也试图还击,可他们人数虽多,但配备的军弩只有不到两百把,还没有官军的一半多。
    初次交锋,贼军先吃了点亏,损失了三十余骑,还有不少人受伤。
    不过他们人数是官军的四倍,这点损伤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而官军的短弩也没了再次装填的机会,只能收起短弩。
    飞驰的快马蕴有雷霆之力,双方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这场碰撞厮杀让双方的速度都降了下来,就像是两道流向相反的河流,在碰撞的一瞬间释放出了巨大的力量。
    战马嘶鸣,兵刃相交,伤者惨叫坠马。
    兵器和甲胄的优势在这时候显现出来,官军手上拿的都是轻快的马刀,在马上动作更加灵活,攻击方式也更加多样。
    贼军骑兵里没有那么好的马刀,多数人还是以长枪为主。
    长枪在借助马速冲击敌方步兵军阵的时候很有用,但一旦速度降下来,战阵厮杀时其灵活不足的劣势便表现出来。
    为了控马,贼军骑兵们就只能单手持枪,他们的攻击方式也就只剩下了一种,那就是向前刺。
    没了战马的速度的加持,这样的攻击不仅单一,而且速度慢,很难对更加灵活的官军造成威胁。
    安宁率领的骑兵就像是一道利刃,在给敌兵造成很大的杀伤之后,迅速杀穿了整个敌阵。
    贼军骑兵将领接到的命令是冲击官军左翼,他并不想在这里与官军骑兵多做纠缠。
    因此在双方短暂厮杀错身而过后,他没有命令部下回马再战,而是直接向前再次加速,继续冲击官军左翼。
    安宁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调转马头跟在敌军身后衔尾追杀。
    贼军后面也没长眼睛,没办法对官军的追击作出有效还击。如果说刚才还是互有损伤的话,这次贼军就是被动挨打了。
    贼军顾头不顾腚,这下一些能在马上骑射的官军可算是有了表现的机会了,瞄准前面贼军骑兵的屁股开始放箭,不停的有贼军中箭落马。
    官军中的短矛也开始发威,不时的有人从挎袋里取出一支短矛,狠狠的朝前方投掷出去。不过贼军也在不停向前,短矛投掷的距离有限,用处并不大。
    但这样虽说不能给贼军造成太大的杀伤,可却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因为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身后飞来的短矛穿个通透,能不怕吗?
    巨大的压力下,贼军将领很快就发现了一味前冲不是办法。
    在将领的命令下,他们中的一半人停了下来,回身而战,剩下的一半则继续冲向官军左翼。
    停下来应战的这些人马上就吃了速度不够的亏,在刚才的追击中,官军的速度虽然还没加到最快,可也远远超过这些停马应战的贼军。
    官军骑兵以极快的速度冲入敌阵,在速度的影响下,锋利的马刀威力更胜,收割着敌军的生命。等到官军再次杀破敌阵的时候,负责阻击的这股贼军已经倒下了一大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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