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宫中回来以后,林凡便安心的呆在家里养伤。家里的一应事务不用他操心,全都由林青阳他们操持,府中的下人们也不敢那拿一些琐事来影响他休息。
    军中将士们也都知道林凡有伤在身,除了偶有人前来看望以外,其余时候自发的不来打扰他,营中军伍交由邓文通他们暂时代理。邓文通和曾凉以前就是一营主将,应付这些也算得心应手,眼下营中事情虽多,可由他们主持军务林凡还算放心。
    经过一段时日的休养,林凡的伤势总算是有了好转,体力也恢复了许多,起身、行走也不再需要他人搀扶。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他行走坐卧间已与常人无异,只是脸色看起来仍比常人要显得虚弱一些,显得有些病态和虚弱。
    随着身体的恢复,林凡也不再把自己局限于一室之内,每天都会在太阳最好的时候出来转转,活动一下筋骨。
    当然,他的伤还没好彻底,奔跑跳跃等有可能崩开伤口的动作也还是不能做的,在顾氏的严防死守下,他的活动范围也只能在府内,绝对不能走出林家大门。
    对于朝廷来说,每到年底往往是朝廷各部事务最为繁忙的时候,既要汇总之前一年的各项事宜,也要为来年的朝政做好谋划。
    又岂是近年来局势动荡,最近又发生了满真大军入关包围京师的事情,导致龙颜震怒。
    如此一来,今年朝中各级官员们更是不得安生,就连很多清闲衙门这时也装出一副忙的不可开交的样子。
    这时候要是被陛下发现其他人都在忙,就自己没事干,陛下不收拾自己才怪。
    要说此时最忙的,那一定是内阁。内阁统筹天下大事,天下各州县的事务,无论军政最终都会汇聚到内阁,由内阁商议裁定。
    相比内阁其他成员,林汝贤则要好一些,毕竟他才进入内阁不久,很多事务还不熟悉,插不上手。
    可是他一样不得清闲,因为如今他还兼着户部的堂官,如今又到了年终盘点的时候,所以这一段时间他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整日里早出晚归,就连林凡也是难得才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不过毕竟是父子连心,哪怕林汝贤公务忙到再晚,回府之后也依旧不忘拖着疲累的身躯关心林凡的伤势。
    好在林凡不是京官,在这一战之后名声虽然很大,其实他在官场地位不算很高,京中达官贵人无数,他在其中并不显眼,这时也就没太多人关注他。
    而作为外放官员,陛下又特旨他在京之时只用安心养伤,不必去吏部和兵部那边点卯,所以比起不得片刻歇息的林汝贤来,林凡就显得清闲许多了。
    而这种清闲,对养伤显然是极有好处的,只是林凡的伤势虽然在逐渐恢复,但每两天换一次药的苦头,林凡还是要吃的。
    每次换药,林凡几乎都被折腾的死去活来。林凡从小习武,向来自认为自己的意志还算坚韧,可有几次换药的时候,他还是眼前发黑,差点痛的昏死过去。
    在邓文通到林府的时候,林凡刚好换完一次药。
    换下了在换药之时因疼痛而被汗水打湿的贴身衣物,用毛
    巾拭去身上的汗渍。
    在收拾好之后,林凡重新换上一身衣服,这才来到客厅见了邓文通。
    邓文通原原本本的把营内事情叙述了一遍,然而就不再说话,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候林凡的下一步指示。
    沉吟良久,林凡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今天邓文通他们处理的及时,没有闹出乱子来。可没有出事是运气好,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以后难保不会惹出新的事情来,到时候可不见得每次都能来得及处理。
    想起营中将士差点闹出全营哗变这样的大事来,林凡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怕。
    这里是京畿之地,不是申州自家驻地,在驻地只要事情不闹太大,林凡总还有办法来遮掩一二。可天子脚下自有法度,往往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就能要人的命,何况是哗变这样的大事了。
    真要是发生了这种事,不知要有多少人脑袋落地,自己作为淮南道主将,一军主帅,定然逃不了责任。
    就算大家都知道自己在养伤,事变之时自己也并不在营中,但也同样免不了处罚,估计能留下一条命就算不错了,而刚刚才进入内阁的父亲,只怕也要因此去职,离开朝堂。
    此事一出,无论如何林凡也不敢把这些人留在这里了,毕竟如今军中将士已对朝廷心生不满,在这待的越久,那出事的可能也就越大。而且此时离开京师,不用时时呆在这里,或许能消弭一些兄弟们的怨气。
    他向邓文通说道:“兄弟们来自淮南,都很不适应北方的酷寒,我听说已经有许多兄弟病倒了!”
    “而且眼下已是腊月了,距离过年已不足一月时间,我想很多兄弟都思乡心切,急着回家跟亲人团聚,所以撤兵之事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这样,你回营之后,就和曾凉一起准备南下事宜,我一会就上书朝廷,请求兵部让咱们南归!”
    邓文通也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能早一天回去也就早一天安心,天天在这提心吊胆的,生怕那天身上就多了一条足够全家问斩的罪名出来,那可真是吓也吓死人了。
    只是他还是在担心林凡的身体,不知林凡身上的伤能不能禁得住长途跋涉,万一伤口因此恶化,那可就不好办了。
    “大人是否要与我们一起回去,还有大人身上的伤?”
    林凡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他回道:“我这次不一定能跟随大家一块回去,一是我身上有伤,大夫说还需休养一些时日才能赶路,而且不能骑马,必须要坐车,以减少颠簸和旅途劳累,要不然伤口极有可能恶化。”
    “还有就是我与父母已是将近两年未见了,这次重逢,我还是想要多陪他们一些时日,要不然下次相见又要不知是什么时候了,父母也不放心我带伤远行。”
    “因此我要是不能与大家同行的话,还望兄弟们体谅!”
    邓文通对此并不意外:“大人说的哪里话,大人本就有伤,不宜远行,况且父母堂前尽孝乃是人伦常情。弟兄们跟随大人时间虽不长,可也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对大人更是万分敬重,又怎会责怪?”
    “如此就好!”林凡笑着说道。
    既然林凡决定了南下,那邓文通心里就有谱了:“大人,时间紧急,我也就不在府上叨扰了,这就回营去与曾凉商议南归之事!”
    林凡想了一下,也道:“也好,咱们都是自家兄弟,我也就不与你客套了,此事早做准备最好,所以我也不留你在这吃饭了。”
    “不过我让家里人备下了一些京城里的特色点心,你一会可以带上,回去分给兄弟们,让大家都尝尝。”
    邓文通为难道:“因为兄弟们的事,已经让大人费心良多了,今日又怎好再让大人破费!”
    林凡笑道:“都只是一些普通吃食而已,不是什么名贵东西,总共也用不了多少银子,你不用这般大惊小怪的。”
    他有些感慨道:“要不是大家,也许我早就死在了战场上。也正是有了兄弟们的抬爱,才有了我的今天。”
    “大家都是一起从刀山血海里闯过来的,总不能苦都让大家吃了,福就我一个人享吧?这些点心,就当是我对兄弟们这么长时间以来照顾的一点谢礼吧,礼不重,兄弟们不要嫌轻就好!”
    说话的同时,林凡将邓文通送至门外。邓文通看着门口那满满的两大马车,头更大了。
    “大人,您这也太多了吧,这么多的东西,我们也吃不了啊!”
    林凡笑骂道:“少来,这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的。营里有这么多的兄弟,每人分不了多少!”
    “这些可都是京城的特色吃食,只有在京城这块才有,其他地方可找不到。兄弟们好不容易来回京城,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所以总不能白来一趟,就算不能升官发财,尝尝这里的地方美食也是好的。”
    “这里的点心我也尝过了一些,味道还算不错,因为兄弟们不能进城,我这才为大家备下了一些。你要是不收,让兄弟们吃不到这些美食,到时受到兄弟们的埋怨你可别说我不为你说好话!”
    邓文通只好道:“好吧,我拉走也就是了!”
    而后他真心实意道:“大人如此体恤将士,我代全军将士谢过大人了!”
    林凡也正色回道:“是我该向大家道谢才是!”
    邓文通翻身上马,向林凡拱手道:“大人保重,那我就先回去了!”
    林凡向他挥手告别:“你们也一样,照顾好营里的兄弟们,也要照顾好自己!”
    “大人放心,我们会注意的。驾!”邓文通一夹马腹,领着林府的那两辆马车,回营去了。
    林凡目送邓文通他们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街道,他这才转身回到府中。
    回到自己房间的林凡没有耽搁,让人准备好了纸笔,写起了一会要给兵部的书文。
    书文很快写就,在署好自己的名字之后,林凡朝纸张上吹了一口气,以加速墨汁的晾干。
    他把纸装进早就准备好的信封里,又把李青山叫了过来,让他代自己把这封书文送到兵部去。
    李青山刚走,林凡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有下人敲门道:“少爷,有客来访,求见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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