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小凡一起下楼出了殡仪馆,这才发现张队已经走了,卫寅寅留了下来,正坐在警车里。
    不得已,我只好给张队打了电话,说了我的想法。女尸是解剖完了,但我们这个小城市的技术水平有限,我希望张队能把女尸送到省里,让省厅法医再检查一遍,尤其针对死亡时间这一块,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张队赞同,还说立刻联系,随后就把电话挂了。
    我看了看表,离上班还有两个多小时,我一合计,现在回家补觉也来不及了,不如问问卫寅寅去哪儿,看能不能把我俩捎带送回警局。
    没想到她是故意等着我俩呢,但不是去警局,而想让我们去趟案发现场。
    寅寅的意思是,刘哥犯病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工作,这案子肯定归我,不如这就去案发现场了解下情况。
    我知道刘哥肯定做了案发现场的笔记,其实我照着看一遍就行,但寅寅上来犟劲儿了,我也懂,她这工作狂的性子根本改变不了。
    我和小凡都好说话,也就顺着她的意思。
    别看寅寅是女警,有两项技术却是警局里的“一哥”:开车,还有破解密码。
    我跟小凡坐在车上都不敢往前看,不然这么快的车速,我心脏受不了,外加我俩也累了,都靠在车座上小憩一会儿。
    正当我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卫寅寅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我和小凡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俩人的脑袋都猛地往前撞去。
    也亏得有车座挡着,这才没受伤,不过我磕得脑袋嗡嗡响。小凡还说:“寅姐,能不能不这么猛啊?”
    卫寅寅没理会我俩,她稍微有点紧张,还拿出电棍,开门下车。
    我一瞧这架势,难道有啥突发情况?我跟小凡也急忙跟下去。现在天还灰蒙蒙的,我们还在市里,路上也没人,寅寅绕着车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后车玻璃前,死死盯着。
    小凡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忍不住问了句:“啥情况?”
    卫寅寅回答说,刚才她从倒车镜里往后看,貌似有个黑咕隆咚的小孩趴在后车玻璃上了。
    小凡先一愣,又哈哈笑了,特意敲着后车玻璃接话:“老姐,我说我的老姐啊,这哪有什么东西?你眼花了吧?”
    寅寅摇摇头,说她肯定没眼花。我偏向小凡的想法,刚才那车速,少说有一百公里,啥孩子能躲外面不被甩下去?
    寅寅的目光转向车顶,但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我也想给她打针镇静剂,索性跟小凡一样,特意拍了拍车顶。不过这么随意一拍,我手上被什么东西黏住了。我还用两个指头捏了捏,品了品。
    没想到这玩意儿跟大鼻涕似的,我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没怪味儿。我抬头看看天,因为车顶上有东西,肯定是天上落下来的。但夜空晴朗,别说怪异的“大鼻涕”了,连雨滴都没有。
    我们也不能这么干站着,卫寅寅又招呼我俩上车,继续往前开。
    我是真担心她又来个急
    刹车,不敢睡觉了,跟小凡随意聊起天。这样过了半个多钟头,我们来到郊区一栋两层别墅前。
    卫寅寅说:“到了。”我们下车。小凡望着别墅感叹道:“现在小歌手都这么土豪了?连别墅都能买得起?”
    寅寅回答:“怎么可能?”她事先了解过死者的资料,又解释说,“这歌手给一个集团老总当小三儿,这别墅十有八九是那老总买的。”
    小凡故意啧啧几声,说:“原来是花瓶。”
    我没他那么敏感,也不对歌手做什么评价,反正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我们一起进去。现在警队都收工了,这里没别人,不过勘查踏板还没撤,铺了一地。
    寅寅带着我们来到客厅,这里有一把藤椅,把手上全是血迹。
    寅寅指着说:“歌手死前就坐在藤椅上,脸上还敷着面膜。”她又故意做了一个动作,模仿死者死前姿势。
    我觉得奇怪,因为敷着面膜,说明死者当时心情不错,可好端端为啥咬自己胳膊呢?别说就因为太高兴了。我还没听说哪个人一高兴就吭哧一下对自己来一口的呢。
    小凡也没发表啥看法。寅寅又指着血迹问我俩。
    做法医现场这一块,一般对血迹也有研究,血滴长短、大小、滴落痕迹等,都能还原当时的一切。
    小凡懂这方面的东西,就一边分析,一边跟寅寅讲解起来。我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特别注意的,趁机四下走走,来到一间卧室。我发现角落里放着一个坛子,这该就是寅寅提过的那个养小鬼的坛子了。
    我上来好奇心,走过去蹲着瞧了瞧。坛子不太高,有点像古装片里的那种酒坛子,我戴好手套,把它捧起来看看。
    里面是空的,不过我留意到,在坛壁不起眼的地方粘着一块湿乎乎的东西。
    我一下把它跟寅寅车顶上的那块“鼻涕”联系起来了,心里咯噔一下,那股念头又上来了,心说不会真有个小鬼吧?它跟着女尸一起去了殡仪馆,还偷偷爬到寅寅车顶上了?
    但一切得用事实说话,我找到法医勘察箱,用棉签把这块“鼻涕”和寅寅车顶上那块“鼻涕”都收集起来,准备以后做进一步的研究。
    卫寅寅又给我们介绍了一些情况,说这个别墅没有被撬锁和技术开锁的痕迹,窗户上也没攀爬的迹象,说明案发时这里是个封闭环境。
    我明白,这都在告诉我们,歌手自杀的可能性很大,但女尸胳膊上出现了别人的牙印,也把这些误导彻彻底底否定了。
    我们又转了一会儿,没啥新发现,就一同退出来。我故意晚一步,对着房间鞠了一躬。
    这也算法医行内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吧,每次解剖后,我们的手套都要留在现场,这是对死者的一种尊敬,而对那些横死的人,我们也要抽空很恭敬地拜一拜。
    这倒不是说我们迷信,有时候一个没处理好,接下来走背运或者摊上头疼脑热啥的,都很正常。而且资深老同志,也多多少少都摊
    上过这种说不出原因的怪事。寅寅看到我这么鞠躬了,她喂了一声,一方面是催促,另一方面算是反驳我吧。可我不在乎。
    接着坐车回警局。
    我趁空把尸检报告整理好,送到张队那里去了,回来途中看到寅寅和一个同事正聊着呢。
    这同事是刑警队的痕检员,就是他负责对那栋别墅检查的,我本来没想凑热闹,谁知道经过他们时,我听痕检员连连说怪事。
    我又不得不停下来听一耳朵。痕检员的意思是,现场除了歌手的鞋印外,还有一组狗的脚印。说明她还养狗,只是在别墅里根本没找到狗,而且回来仔细一检查,从脚印的承重点、大小、形状来分析,竟全是狗后爪的脚印。
    我听痕检员分析到这里,整个人都有些迷茫了,相信他一定也被这结论弄蒙了。我看他那样儿,特别想笑,不过仔细想想,也有些替他头疼。
    难不成歌手养的狗比较特别,能直立行走吗?那她到底是歌手还是神婆,咋又养小鬼又养怪狗的?
    我只是记住这个事了,接着就回到法医门诊干活。少了刘哥,我跟小凡任务量太大了,就这么脚不着地地把上午“混”过去了。
    等中午吃完饭,我想靠在椅子上歇一会儿,缓缓体力,寅寅却找我来了,还说要带我去个地方。
    我猜她一定对歌手这个案子有啥想法了,我真不想陪她,再说警局那么多同事呢,她咋又选我了呢?
    寅寅性子烈,看我磨磨蹭蹭不想去,要掐人,我实在没招儿,心说这小娘们儿是嫁不出去了,就妥协了,跟她上了警车。
    我以为又要去别墅呢,她却把车开到市医院,还去超市买了一兜水果让我拎着。
    我明白了,原来她要带我去看刘哥。她也事先问好了病房,我们直奔而去。
    经过一上午的治疗,刘哥好了很多,至少看我俩进来,他能很正常地跟我们打招呼了。我看他床头柜上的茶缸里放好了茶叶,估计正准备沏茶呢。
    这让我多多少少放心了,不然面对一个疯了的同事,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
    寅寅能说会道,没多久就把刘哥逗得哈哈直笑。我是天生不爱说话的那类人,只好坐在一旁当个陪衬。
    寅寅心里打着另外一个算盘,或许是认为气氛差不多了,她突然盯着刘哥问了句:“你不觉得歌手死亡案跟几年前一个案子很像吗?”
    刘哥愣了,我也愣了。因为我印象里,这案子很怪、很特别,跟别的案子好像没啥联系。
    刘哥有点木讷了,让寅寅继续解释。
    寅寅说的是三年前的跳楼自杀案,当时刘哥主刀,张队结的案子。
    我听到这儿释然了,因为三年前我还没来呢。但此时刘哥越来越古怪,嘴里瞎嘀咕,声太小,也不知道说的啥。
    寅寅是上来劲头儿了,不管什么探病不探病了,也不管刘哥啥状态,追着问:“你告诉我,今天早晨,你是不是见到啥东西了,不然怎么会突然抽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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