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区广场上的群魔乱舞,一直持续到晚间放风时间的末尾,还没有结束的迹象,平日里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家伙,这会沉浸在歌舞中无法自拔。
    他们不拘舞种,随心所欲地扭动着高大的身躯,嘴里还唱着乱七八糟的歌谣,各色声音汇聚在一起后,听不出来是什么,只觉得分外热闹,就像是在庆祝什么大型节日一样,然而在监区,恐怕过节时的气氛,都没有今夜这么热闹又和谐。
    沈斜弯腰捡起他先前脱下丢在地上,不知被多少人的脚踩过,已经成了一团脏脏布的囚服上衣,然后用空着的那只手自然而然地握住宋芜的手,牵着他穿过人山人海,率先往洗浴楼走去。
    再不走,等待会到点了,乌泱泱的一群人涌向洗浴楼,不仅拥挤不堪,那些没节操的家伙还向来喜欢不进淋浴间就脱光光,赤条条、毫无顾忌地走来走去,令人恨不得捂住眼睛,免得不小心看见脏东西瞎了眼。
    想到这儿,沈斜眉头一皱,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宋芜,不让那些兴奋过头的囚犯们撞到他。
    “沈哥,你肩膀上的伤……”宋芜被沈斜牵着,没走一会儿,就注意到了他肩膀上的伤,原先的一片青紫之色,已经开始隐隐发黑了,看着极为可怖。
    “嗯?”沈斜抬脚,踹开一个挡路的囚犯,“你说什么?”
    “你肩上的伤看着很严重,要不我们先去医务楼,找格雷医生拿点药涂涂吧?”宋芜停下脚步,忧心忡忡道。
    沈斜驻足回首,瞥了眼自个肩膀上那一片可怕的颜色,笑道:“没事,这点小伤而已,用不着去医务楼。以动物拟态的恢复能力,估计要不了几个小时,这儿就会恢复如初。”
    宋芜皱了皱眉头:“那你现在疼吗?”
    刚受伤的那会是有点疼的,但过了最初的那阵疼劲,便不觉得疼了。然而在宋芜关切的目光下,沈斜薄唇勾起,却道:“你这么一说,是有点疼,嘶……”
    “那我们快走!”宋芜拉着沈斜,就要往医务楼所在的方向走。
    沈斜却站着不动,而他不动,宋芜一个植物拟态,便是使出了吃奶的劲,也难以拉动他这头猛虎。
    “沈哥?”宋芜疑惑地回头,“走啊。”
    “逗你的,不疼。”沈斜笑道。
    宋芜不信道,“可是你刚刚说了疼啊……”
    沈斜忽然弯下腰,笑吟吟地注视着小玫瑰满是担忧的眼睛:“我今夜实在不想去医务楼,所以阿芜给我吹一下吧,吹一吹伤处就不疼了。”
    宋芜拧着眉,考虑了一小会儿,还真就俯身低头,红润的唇瓣凑近沈斜受伤的肩膀,鼓起白嫩的脸颊,轻轻地吹了几口气。
    小玫瑰吹出的气息中带着他身上特有的花香,一起扑在他的肩头,炙热的气息抚慰了伤处,而花香不仅未散,反而钻进了伤处的内里,在他皮肉的深处留下气息标记。
    沈斜一时怔住,微微偏头,蓝金异瞳静静地望着认真给他吹伤口的宋芜,唇边的笑意不由得越来越大。
    “你还疼吗?”宋芜没好意思抬头,询问的声音很小。
    沈斜低笑一声:“不疼了,多谢阿芜。”
    宋芜轻咳了一声,直起腰,但仍低着头不敢看沈斜的脸:“不用谢。”
    沈斜又是一笑,然后便牵着宋芜,继续往广场外走去。
    宋芜的脸一直红扑扑的,垂着眼帘,目光直直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沈斜的手生得好看,骨节分明,每根手指都很是修长匀称。
    沈斜手上的温度很高,手心里的热度更是惊人,烫得宋芜手背上白皙的皮肤,渐渐泛起了和他此刻面颊上一样好看的红色。
    没一会儿,宋芜的手心就热出了一层汗,黏乎乎的,令人不适。
    他不禁动了动手,下一刻,却被沈斜握得更紧了,不让他有一丝一毫挣脱逃离的机会。
    一直走到洗浴楼,坐着电梯到了顶层,沈斜才自然地松开宋芜的手。
    …
    相邻的两个淋浴间内,几乎同时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但里头的两个人,都没有急着洗澡,而是静静地靠在隔板上,在水流的不断冲刷下,心有灵犀地想着此刻身在隔壁的对方。
    宋芜试图收回黏在沈斜肩头,就不舍得回来了的几根精神细丝,但努力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成功,就好像那几根精神细丝忽然间有了自己的意识,所以便不再听从宋芜这个主人的指挥了一样。
    又或者说,那几根精神细丝,比宋芜本人还要清楚他的真实想法。
    但这一切,宋芜不得而知,只深感羞愧,捂着脸,努力控制着精神细丝乖乖地盘踞在沈斜的肩头,不要乱动,也不要乱看。
    忽然,沈斜动了,环抱在胸前的双手解开,双手合拢接了一捧水,扑在自己脸上,然后半阖上眼帘,一只手状似无意地摸了受伤的肩膀,另一只手则顺着腰腹缓缓往下……剧烈运动之后,身体总是容易亢奋。
    更别提,他现在心里还住着一朵娇艳欲滴的小玫瑰,红艳的花瓣,葱郁的叶子,雪白的根须,以及馥郁的花香……沈斜仰起头,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喟叹,身体暂时得到了满足,心里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宋芜的精神细丝在沈斜的手向下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即将发生的事,但之后那一声暧i昧的声音,却教那几根不听话的精神细丝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仅瞬间缩回了他的精神海,还飞快地钻进了他精神海的深处躲着,怂得不敢再冒头了。
    即便生长环境单纯,宋芜本人也从没有过那方面的经验,但作为一个成年了的星际人,他该懂的知识,还是懂得的。
    宋芜是没有看到具体的画面,来证实自己的猜测。但除了那事,他想不出,还会有什么需要沈斜把手探向腰下许久,后来还发出那样、那样奇怪的、令人羞耻的声音。
    电光火石之间,宋芜突然想起了沈斜和凌空从禁闭室出来的那天。
    他们几个一起来这儿洗澡,宋芜比沈斜先洗好出来,然后递衣服的时候,不小心闻到了从沈斜所在的淋浴间传出来的一些奇怪味道……
    那时他不知道是什么,还一脸天真地询问沈斜,后来听着凌空语焉不详地笑话沈斜,还颇觉奇怪。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宋芜靠在隔板上的身体缓缓下滑,最后蹲在了地上,用双手捂住自个通红的脸。
    在热水的冲淋下,他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的,这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像他刚成年不久,身体还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沈斜都成年十二年了,还是个好动的动物拟态,会有生理欲i望实在太正常了,没有才奇怪呢。而欲i望来了,自个动手解决也再正常不过了,总不能次次都憋着吧,嗯,生理书上说了,适度释放还有益身心呢。
    然而即便如此,宋芜心里还是一阵尴尬,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洗澡,想要赶快洗好,然后独自先回牢房变成拟态,不然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沈斜。
    洗到一半时,宋芜忽然僵住了。
    他好像忘了一件事——沈斜能感受到他的精神力!
    那岂不是意味着,刚刚他那几根精神细丝傻傻地留在沈斜肩上许久,而沈斜其实是知道的?
    一想到“他”几乎算是旁观了沈斜的自我发泄,宋芜的羞耻度瞬间爆表,整个人都不好了。
    宋芜匆匆冲干净身上的泡沫,拿起淋浴间门上挂着的干净囚服慌手慌脚地穿上,然后便一刻不敢多留,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等坐着电梯下到一楼,宋芜才长舒一口气,只是脸依然红得厉害。
    电梯门开后,外头等着鲸和凌空。
    见只有宋芜一个人,凌空问道:“咦,小王子人呢?”
    “他、他还没有洗好。”宋芜结结巴巴道。
    凌空瞅着他脸上的红晕,笑嘻嘻道:“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小王子干了什么好事?”
    “没有,没有,我只是饿了,对,我饿了。”宋芜差点把头摇成拨浪鼓,“我晚上没有吃东西,现在好饿啊。”
    一听这话,凌空立刻变得正经了,不再打趣宋芜,即便他知道肚子饿和脸红完全是不相干的两码事。
    “早说嘛,不吃东西怎么行呢……”凌空连忙把先前宋芜塞给他的小猫摆件和营养剂,交还给他,还催促道,“快拿去吃吧。”
    “嗯嗯。”宋芜点了点头。
    鲸默默地伸手拿过宋芜怀里的营养剂,帮他拔掉塞子,然后重新放回他手里,说道:“吃吧。”
    这时,隔壁的电梯出现了下行标志。
    宋芜一惊,害怕是沈斜下来了,便抱着怀里的东西,撒开腿往外跑:“再见!我回牢房吃营养剂!”
    “哎,跑慢点啊,小心摔了。”凌空喊了一声。
    宋芜听了,反而跑得更快了,好似身后有吃人的猛兽在追赶他一样。
    凌空皱了下眉,喃喃道:“有问题,小玫瑰这个表现太不对劲了,绝对有问题,大问题。鲸你说,会不会是小王子在上面跟小玫瑰告白了?”
    “不知道。”鲸淡淡道,抬手按开了电梯。
    “还是说小王子心中的猛兽出笼了,嘿嘿……”凌空笑得古怪。
    叮的一声,隔壁的电梯到达一楼,而从里头走出的人,正是沈斜。
    沈斜正好听到了凌空的话,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皮笑肉不笑道:“你放心,猛兽出笼,第一个吃你。”
    接着,他朝鲸点了下头,然后便绕过两人,循着小玫瑰的味,一路不紧不慢地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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