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冷冷的风声。
    沈律言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打扰过她了,无论是私底下还是工作上的事情,两人都没有了交集。
    她出门的次数变少,也没有再和他偶然遇见过。
    上次不太愉快的见面还是开工宴那天晚上,从那之后,她和他一次都没有见过。
    江稚以为沈律言这辈子都不会再那么自讨没趣主动再来找她。
    这通电话,实在是意料之外。
    她不知道沈律言是想对她说什么,如果是和海陵的项目有关,一般她和他都是靠邮箱联络,或者是在会议室里,直白的说清楚。
    江稚没有说话。
    沈律言只说了这两个字,好像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喜欢你。
    ——我爱你。
    ——我离不开你了。
    ——我们和好吧,复婚吧。
    ——我错了,以前是我做的不对。
    这些话在他的唇边打了个转,又悄然被吞回了喉咙里,他无法在电话里轻飘飘说出这几句话。
    “好久没见了,我母亲下个月过生日,你也知道她一直都很喜欢你,这两年也算照顾你,我就是想问问你那天愿不愿意过来一趟。”
    沈律言只能用母亲来当借口,听起来冠冕堂皇,毫无私心。
    江稚默了半晌,她也有所迟疑,毕竟沈夫人这两年待她确实很好,她也能感觉到沈夫人是真的将她当成半个女儿看待,从不让她受委屈,处处迁就。
    但是她现在这样确实也不方便过去。
    身份也不合适。
    “不了,我这几个月都会很忙。”
    江稚语气淡淡的回绝了他。
    沈律言无声咽了咽喉咙,握紧了手机的拇指掐得发白,“好。我会转告。”
    傍晚烈烈的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吹红了她的眼眶。
    过了会儿,她说:“我先挂了。”
    沈律言嗯了声,隔着手机屏幕也能听得出她的冷淡,和无形中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
    她当然不会来,她总是不遗余力在撇清和他的关系。
    通话结束后,沈律言若无其事下了楼,沈夫人从他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这段时间他在家的时间比前两年多得多,她竟然有点不习惯。
    每天睡得晚,起得早。
    比起从前更加沉默寡言。
    沈夫人猜不中她这个儿子的心思,但也不止一次愁眉苦脸和丈夫提起来,感觉她的儿子在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发疯。
    心里有事就是有事,也不知道他在死不承认些什么。
    沈夫人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为何不佳,哪怕在家也摆着张冷脸,连她都听说了阿稚已经有了新的爱人,还很年轻。
    年轻的男孩子,爱人的时候总是更用力,更热烈。
    偏偏只有他不张嘴。
    “你每天在家都摆着冷脸是给我看的吗?”
    “妈,我没有摆冷脸,我天生就不爱笑。”
    “心情不好就出去散散心,出国旅游也行啊,成天憋着算怎么回事。”沈夫人说完还以为他会反驳自己,等了半晌,他还在沉默。
    难得有一回,他没有同自己辩解。
    总算是肯承认,离了婚之后他的心情就是不好,过得也不好,哪里都不好。
    沈夫人一直都觉得她的儿子智商不低,情商也不低,这段婚姻却弄得狼狈收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还有余情,只有他自己不肯承认。
    倔强些什么,固执些什么,她不明白。
    对爱的人低头,不丢人。
    为爱妥协,也从不是什么大事。
    沈夫人看着他垂着脸,侧脸竟隐约透出一些难过,她见了又有些心疼,“你知不知道,爱本来就是会让人卑躬屈膝的。”
    不论你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都不例外。
    沈律言也没有反驳,他的沉默,好似就是一种承认。
    落地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雪。
    这场雪过后,大概就是料峭的春天。
    沈律言看着玻璃窗上的红色窗花,忽然想起来去年他匆匆奔赴南城,在她家看见的那扇玻璃窗,同样也贴着代表和睦喜庆的剪纸。
    他怀念起当初的好时光。
    他忽然间站了起来,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大衣外套,“妈,我出门一趟。”
    沈夫人看他匆忙的样子,“都要吃晚饭了,你还要去哪儿?”
    “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也有很重要的话想说。
    沈律言冒着大雪纷飞开车往江稚的住处而去,雪天路滑,他好像都不知道减速,一路疾驰。
    路上全都是红灯,和他去民政局签字离婚那天截然相反。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红灯,沈律言的车终于开到了她家的路口。
    十字路口红灯变绿。
    来往的车流中,一辆黑色的卡宴悄然从他身旁经过,江稚贴着车窗,昏昏欲睡,却又不那么想睡,她望着窗外的雪,忍不住打开窗户,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很快在指尖融化。
    沈律言皱了皱眉,用余光瞥了眼后视镜,刚才那个瞬间,他好像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侧脸,他没有多想,很快就开进了小区里面。
    车刚停稳,沈律言就坐电梯上了楼。
    傅清婉听见敲门声,又以为是她们的邻居来送东西了。
    她打开门,看见的不是盛西周。
    她稍稍惊诧,对于女儿的这位前夫,她是没什么好脸色的,“沈先生,你怎么上我家来了?”
    傅清婉问完其实也不打算听他的回答,正要关门。
    男人的手稳稳当当抵着门板,强有力的蛮横,不让她有关门的机会。
    沈律言眉心拢着寒气,他说:“伯母,我来找江稚。”
    傅清婉皱着眉头:“你来晚了,阿稚不在家。”
    沈律言只停顿了不到两秒,紧接着说:“没关系,我可以等她回来。”
    傅清婉当初也是看见了那则离婚声明的,关系分割的干干净净,现在缠上来就非常的不像话,“你有什么要对她说的话,对我说也一样。”
    沈律言静默半晌,“抱歉,这些话我只能对她说,您也不方便代为转达。”
    傅清婉也不太客气:“你不用等她回来,她去外地了,这段日子是不会回来了。”
    沈律言骤然收了力道,手指的骨节分明,“她去哪儿了?”
    傅清婉说:“去哪儿都和你没关系,自然也是有正事要办。还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她的生活,给她带来困扰。”
    傅清婉这些话也不是刻意针对他,确实只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她本来想说女儿怀孕了,还有了新的爱人,他再缠上来也真的很让人嫌。
    但是女儿的私事,也没必要让他知道的这么清楚。
    “沈先生也不喜欢别人打扰你的私生活,我们阿稚也是如此,希望你能将心比心,不要再来打扰她,给她徒增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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