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韩大人真是个公正廉明的好官。”
    “那是!”
    火药军表示,他们非常庆幸当初打败了一众同僚,顺利进入火药营。
    否则的话,怕是穷极一生也摸不着这些火药、火器还有飞鸽。
    至于那个听说火药营由文官掌管,心如死灰如丧考妣的人,绝对不是他们!
    听着火药军描述
    火药营的种种好处,大家跃跃欲试:“大兄弟,火药营还缺人吗?”
    火药军们再一次异口同声:“不缺!”
    ......
    有几名火药军受了伤,韩榆在回火药营的路上顺路绕去伤兵帐。
    只是轻伤,远没到缝针的地步。
    倒是战场上走一遭的士卒们,要么伤口深可见骨,要么直接被凶残的魏军削去胳膊腿,躺在草席上气息奄奄地□□着。
    在永庆帝的明令下,军中早已普及缝针之术。
    军医们忙得脚不沾地,穿梭在伤兵之中,为他们的伤口缝针。
    “我都听说了,这缝针之术最早是你想出来的。”
    韩榆侧首,陆听寒不知何时过来了。
    “陆兄。”韩榆目光下移,落在他的小臂上,“这伤口颇深,还是尽早处理了吧。”
    陆听寒笑着道:“都是小伤,缝几针就行。怀清你可不知道,之前几次大越打得很是艰难,几乎没从大魏骑兵手里讨到好处。”
    若非火药营,这回怕是会死更多的人。
    韩榆轻笑,推着他往里走:“行了行了,赶紧去处理伤口,还在流血呢。”
    陆听寒抬手擦了把脸上的雨水,随手抓来一个不那么忙碌的军医:“给我缝个针。”
    军医不敢耽搁,取来缝伤的工具就忙活开了。
    情况紧急,且伤兵众多,没时间等麻沸散起作用,军医直接上手硬缝。
    长针连着羊肠线在皮肉里穿梭,陆听寒压抑地吸着气,艰难忍耐。
    韩榆没有离开,而
    是在一旁等待。
    陆听寒苦中作乐:“要不是军中明令禁止饮酒,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你我二人真该痛饮几杯。”
    “来日方长,待战事平息,你我再一醉方休。”韩榆宽慰道。
    两人说笑着,军医很快缝好伤口。
    “走吧,回去歇着。”
    陆听寒同军医道了声谢,跟上韩榆离开:“眼看粮食告罄,不知道今晚还能吃些什么。”
    韩榆走在雨里,雨水顺着下颌蜿蜒而下,滑入衣领里。
    他难得起了调侃的心思:“放心吧,总不会让咱们喝西北风的。”
    陆听寒噗嗤笑了:“是这个理,大将军不也说了,他已经派人调查,我倒要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反正不会是户部。
    韩松担心有人在粮草上动手脚,千防万防,没人敢在被他圈成铁桶的户部里做手脚。
    所以问题多半出在途中,又或者军营里。
    韩榆眸光微闪,巧妙转移话题,说起其他的事情。
    等到晚上,韩榆看着面前满满一大碗的野菜汤,陷入良久的沉默。
    雨还在下,在营帐里都能听到将士们的抱怨声。
    “我在战场上卖命,差点被魏军砍了脑袋,结果回来就让我们吃这个?”
    “虽然在座各位都吃过野菜,但今儿可是击退魏军的大好日子,怎么能这么敷衍?”
    “一口粮食都没了?”
    “难不成朝廷拨下来的银子也没了?”
    “太过分了,简直不把咱们当人啊。”
    放在平时,他们吃糠咽菜也不是
    没有过。
    可经历一场恶战,腹中空空如也,脾气再好的人也会不满。
    韩榆面不改色吃完所有,洗漱后听着雨声入睡。
    睡意朦胧间,他恍惚想着,估计明天梅仲良就该有动作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梅仲良身边的亲兵押着两个火头军走上高台。
    梅仲良声如洪钟:“他们就是在米里掺入沙粒,转手偷出去卖钱的人。”
    火头军跪着,低头看不清表情。
    “军中有明文规定,窃人财物,以为利己,违者斩之。”
    梅仲良当着全体将士的面,亲手斩下两人的脑袋。
    众人拍手叫好,直呼痛快。
    韩榆站在人群里,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
    处置了顶风作案的两名火头军,梅仲良派人再次前往县城及府城,购置足量的粮食。
    如此这般,军营中的怨气消散殆尽。
    魏军在前两日的交战中吃了不少苦头,之后连续数日按兵不动。
    没人觉得他们在畏惧,反而更像是在憋坏。
    陆听寒提醒韩榆:“怀清务必当心,且让火药军看好火药火器还有飞鸽,以免被魏军使手段盗走。”
    梅仲良却不以为然:“军中守卫森严,出入都会经过严格搜查,陆校尉杞人忧天了。”
    陆听寒闻言一笑,面上并无愠色。
    韩榆想,常年在梅仲良手底下讨生活,陆兄大抵已经锻炼出一颗强大的心脏。
    无论梅仲良说什么,他都能泰然处之,左耳进右耳出。
    话都说到这份上,
    韩榆也没坚持表示大魏会盯上火药营,同梅仲良拱了拱手,信步远去了。
    这几天他针对火器进行了改良,正好挑几个火药军练练手。
    五十把火器,两千人挨个儿体验一遍,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傍晚时分,韩榆灌完水囊里最后一口水,吐出半口细沙,拍拍手扬声道:“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火药军们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抱紧怀里滚烫的火器。
    韩榆被他们的眼神恶心得不轻,搓了搓小臂,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事先说好,谁的表现好谁就有机会驾驭飞鸽......火器?火器也一样,表现优异者优先使用。”
    “好耶!”
    火药军欢呼,他们现在充满了力量,力争成为最好的那个。
    韩榆莞尔,朝他们挥了挥手,拎着水壶打道回府。
    经过两个多月的磨合,韩榆和这群前禁军,现火药军相处得越发融洽。
    韩榆视他们为并肩作战的伙伴。
    火药军则因为韩榆文武兼备,还会捣鼓出各种各样的杀伤力武器对他恭敬有加,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钦佩和狂热。
    这眼神一度让韩榆想到太平镇的冯宁,还有徽州府和云远府的百姓。
    唔,感觉还不错。
    韩榆回到营帐,什么都不做,先褪下脏兮兮的软甲,改穿舒适的常服。
    刚系好腰带,外面响起悠长的号声。
    到饭点了。
    “大人,小的来给您送饭了。”
    掐得尖细的嗓音隔着帘帐传来,乍
    一听忒怪异。
    虽然火头军会把一日三餐送到将领的营帐里,但韩榆一直让韩二韩三过去取,火头军认得这两人,几日后就没再来了。
    韩榆将兵书翻页,莫不是新来的,不认识韩二韩三,直接越过他二人送来了?
    “进。”
    帘帐掀开,室外的热气争相灌进来。
    火头军拎着食盒进来:“大人,您的饭菜。”
    韩榆道了声谢:“直接放到桌上吧,本官自行取放。”
    火头军没说话。
    韩榆似有所觉,抬眸看过去。
    火头军放下食盒,直奔他扑过来:“大人......”
    韩榆瞳孔巨震,当机立断地把兵书卷起来,毫不犹豫地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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