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卿看着顾桑时而红白时而古怪的脸色,眉心微凝:“也不是甚么过分的事,不过是秦王府冷清无聊,妹妹陪我在秦王府住上一段时日罢了。”
    呼。
    顾桑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吓死她了,差点以为女主真要跟她磨镜?
    妻妹住姐夫家,以秦王对她的偏见,焉能同意?
    “秦王这个姐夫未必愿意?”
    “这点不劳妹妹费心。”
    顾桑又道:“一段时日是多久,总不可能遥遥无期?”
    “三月为期。”顾九卿斜眸觎她一眼,“放心,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只单纯想与你叙旧罢了。”
    三个月,是他曾经真正宽宥她的期限。
    顾桑故作轻松,不怕死地挑衅道:“这么久啊,不怕我勾引秦王?”
    顾九卿:“你敢勾他,我就阉了他。”
    顾桑:“……”
    第109章
    镇国公府已经被查封, 南安公主被魏文帝下令禁足于公主府邸,不过短短月余,南安公主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保养得宜的面容浮现出了细密的皱纹。
    南安公主心焦如焚,几次往宫里递牌子, 都被拒见。
    魏文帝和南安公主非一母同胞的姐弟,若非魏文帝幼年时因生母去世,养育在南安公主的母妃宫里,若非这份孝道情分压着,南安公主就不只是暂被禁足了。
    南安公主坐立难安, 揉着剧痛不止的额头,哀愁道:“皇弟,是恨我瞒而不报?”
    她也没想到, 夫妻多年,竟被侯向翼这个枕边人摆了一道。
    他将他们的儿子也带上了,她如何能……
    这时,一个侍女上前禀告道:“公主,秦王妃求见!”
    南安公主皱眉:“她来干什么?不见。”
    “是。”侍女转身出去,又被猛然坐起身的南安公主叫住,“等等,让她进来。”
    南安公主与顾九卿并无私仇, 如今秦王府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以顾九卿不喜与人相交的性子总不能是为着落井下石,倒像是替秦王而来。
    待顾九卿入内,南安公主也没有与人寒暄的心思:“秦王妃大驾光临, 该不是替秦王当说客?我早就说过,事关侯向翼谋反的事, 我并不知情,我的儿子也与此事无关。你们两口子轮番来,我也是一样的说辞。若想找谋反罪证,公主府断没有。”
    顾九卿坐在椅上,端起桌上的空茶盏,慢悠悠道:“这就是公主府的待客之道?”
    南安公主给旁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立时有人上前奉茶。
    “秦王妃总不能为着公主府的粗茶而来?”
    顾九卿呷了一口茶,未答反道:“公主当知陛下为何不愿见你?”
    南安公主面色一沉。
    “陛下要的可不是公主为侯家父子的陈情诉冤,如果公主迟迟不做决断,约莫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谁也保不住。”
    音落瞬间,顾九卿将事关侯向翼的罪证卷宗递给侍女,呈与南安公主。
    南安公主看过后,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秦王府为何没有将这份罪证呈于御前?为何要卖我一个人情?”
    南安公主想保住夫君儿子,但她手里并没有力的筹码。
    顾九卿淡淡道:“并非卖人情,而是有人想还恩。她欠的恩情,我来替她还。”
    南安公主回味过来,是因为侯天昊救过顾桑一命。
    顾九卿和顾桑并非同胞姐妹,顾九卿能为了替庶妹妹还恩,就在镇国公府谋逆案上动手脚。
    南安公主震惊不已。
    “公主当知侯向翼犯的是何等大罪,陛下不会允许他活,公主也保不住。但可为了儿子,勉力一试。”顾九卿漫不经心道,“罪证由秦王府呈上去,谁也活不了。”
    南安公主瘫坐在椅上,面无血色。
    南安公主愤怒道:“我不想他们死。”
    顾九卿面无表情道:“那么,公主的夫君和儿子都将必死无疑。其实,公主心里早已有了抉择,只是需要有人推你一把,戳破公主心里不切实际的幻想,不是吗?”
    顾九卿离去后,南安公主枯坐了一夜,第二日天降亮,便向宫里再次递牌子,有重要证据呈交需要面圣。
    这回,魏文帝欣然召见了南安公主。
    魏文帝看过后,开口道:“朕听说,昨夜秦王妃上门拜访过皇姐?”
    南安公主跪在地上,道:“秦王妃登门是为询问镇国公府的罪证,亦是为了规劝我,望我能指证身怀异心的枕边人。夫妻情分,如何比得上君国天下重要?”
    魏文帝:“你被说服了?”
    “是。”南安公主磕头,悲泣道,“是我糊涂,差点助纣为虐。我为的并非是那对我无情的侯向翼,而是昊儿啊,他生性纯良,陛下也是看着他长大的,知晓他的性子,他如何做的出背叛皇家的事。”
    “那小子……”魏文帝想到侯天昊不学无术的纨绔样,“确实不太可能。可他终究姓侯,身体内流淌着一半侯家的血脉。”
    如果来日带着侯家军复仇,岂不祸害?
    南安公主心里咯噔一下:“陛下,我不会让你为难。”
    魏文帝看了一眼南安公主,缓缓道:“朕记得,当年住在金华宫时,皇姐有什么好吃的,都记得分与朕。朕始终记得皇姐待朕的好,只是朕坐在这方位置上,有些事不得不做。”
    当年,先帝为南安公主和侯向翼赐婚,便存了牵制安抚之心。
    可是,南安公主终究只是女人,是女人就会为了男人和儿子心软。
    魏文帝顿了顿,又道:“皇姐可还记得,当年生子以后,先帝曾说过什么?”
    南安公主心中一片悲凉:“记得。”
    先帝曾说,如果她生的是女儿就好了。
    半个时辰后。
    南安公主从御书房出来,看着身后被重重合上的殿门,身子狠狠的踉跄了下,几欲栽倒在地。
    她看着天边初升的朝阳,亦如她的昊儿一般,正是最鲜活的年纪,如何能走到日暮西沉?
    光景正茂,尚未娶妻生子,她也没抱上孙儿……想着想着,南安公主就觉得自己做错了,去年就该让他如愿,他要娶顾家三姑娘做世子妃,莫不如成全了他。
    就算侯向翼密谋造反,依着顾九卿对庶妹的在意程度,定不愿眼见妹妹陷入囹圄。
    只短短交锋,她便发现顾九卿聪明绝顶,远非池中之物。
    他日必鸾凤九天。
    齐王妃在顾九卿面前,全无一较之力。
    而今……
    南安公主步伐不稳地走下台阶,出了宫并未回公主府,而是去了诏狱。
    两父子深陷牢狱,皆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南安公主仅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侯天昊,命人打开侯向翼所在的牢房,只留了公主府的亲信侍卫,摒退一应狱卒。
    “侯向翼,这些年我们的日子过得不安稳吗?为何你偏要毁了这一切?”
    南安公主看着自己的丈夫,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愤怒与怨恨。
    在外人眼里,甚至在儿子眼里,他们都是世人艳羡的恩爱夫妻。可是,又有谁知道侯向翼心里有个无法娶回家的白月光,因为先帝赐婚,不过一年白月光就郁郁而死。
    她假作不知,以为便能营造出‘家和、琴瑟之好’的假象。
    当侯向翼将她撇下独留普济寺那日,她便知道,这个家终将散了。
    夫妻情分终究是走到了尽头,没有以后了。
    侯向翼沉默地看着南安公主,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南安,如果十四年前,你没有伙同魏王诓骗我离京,我又如何会滋生出野心与不甘?”
    当年先帝甕逝,侯向翼被诓出燕京,没能阻止魏王血洗东宫的惨剧。先帝也曾防备镇国公府,但他的兵权并未完全外放,没有当今这位过火,处处疑心,让他事事掣肘。
    南安公主泪流满脸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当初并不知道他要逼宫篡位?”
    侯向翼笑了,笑的凄寒无比。
    “南安,我本该是驰骋疆场的将军,你见过哪个将军只能数十年被困于燕京城,像坐牢一般被禁锢在帝王眼皮子底下。我早就受够了,如果坐在皇位的是当年的怀仁太子,我又岂会心生不满,可偏生是那残暴不仁的魏王,既然魏王都能坐上高位,我又为何不能取而代之?”
    两代帝王的猜忌与打压,逼得只想保家卫国的将军生出了野心和反心,何其可笑,何其悲哀。
    曾经誓死护卫百姓的将军,也终将百姓的性命当做了权欲野心的筹码。
    “南安,我也曾只想当你的夫,只当司马家的纯臣,可你们是如何回报于我?”
    有那虎狼之师侵/犯边境,就像放狗出去咬人一般,放他出燕京咬死敌人,等待战事平定,又给他套上狗链子,将他拴在天子脚下。
    谁不疯魔?
    南安公主蹲下身子,温柔地将侯向翼抱在怀里,痴痴地看着男人胡子拉碴满是血污的脸,眼泪砸落下来:“夫君,是我们司马家对不起你,我南安亦对不起你。如果是成婚前后的你,我或许就信了你,可你谋逆是真,以百姓性命为谋亦是真,企图以割让西境六州分裂大燕也是真,妄图天下大乱更是不可争议的事实。”
    侯向翼动了动唇,没有反驳。
    就算他事成,他也不会真的割让西境六州,那只是他抛出的诱饵。但,生灵涂炭却是避免不了的。
    南安公主亲吻了一下侯向翼的额头,便将男人狠心推开,她决绝道:“夫妻一场,你我缘尽于此。为了我们的儿子,请你上路。”
    侍卫将毒酒端给侯向翼。
    侯天昊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死死地拍打着牢门,哭求道:“娘,娘!给我,给我喝,我替爹喝,一切都是我的罪过,真正该死的人是我,给我喝啊。”
    “求你,不要让爹死。”
    “爹的罪,我来担,让我死,让我死。”
    南安公主痛苦地看向侯天昊:“儿啊,还是这般天真?这么大的罪,你担得起吗?”
    侯向翼面目狰狞扭曲,抵死不喝,却被侍卫钳制住下颚,硬给灌了下去。

章节目录


穿为爽文女主的绿茶妹妹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书屋只为原作者谁家团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谁家团子并收藏穿为爽文女主的绿茶妹妹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