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陈堪朝那将士温和的笑道:“这位小将军,能否带本官进营帐看看。”
    小将军三个字出口,那青年将士脸上顿时露出古怪之色。
    主要是这个年轻的大人看起来比他还要年轻,但说话却总是一副老成的感觉。
    注意到那将士脸上的古怪表情,陈堪笑问道:“不方便吗?”
    那将士摇摇头:“如果只是寻常将士居住的营帐,自然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总旗以上的军官居住的营帐,卑职便没有带您进去的权限了。”
    “无妨,还请小将军带路!”
    或许是陈堪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他逐渐放下了戒心,沉吟片刻后,他还是带着陈堪朝一座边缘的营帐走去。
    一边走一边为陈堪介绍道:“现在是下午时分,军营里人满为患,卑职不好带大人进去其他营帐,这一座是卑职这一伍居住的营帐,大人若是不嫌弃,可以进来一观。”
    “不嫌弃,大明功臣居住的地方,本官好奇都来不及,怎会嫌弃。”
    陈堪罢罢手,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个好奇的表情。
    年轻将士不疑有他,伸手掀开大帐,不卑不亢的说道:“大人,请!”
    营帐有些低矮,陈堪得弯着腰才能进去。
    一进大帐,扑面而来的便是汗臭味和脚臭味。
    还有几双带着好奇之色的眼睛。
    帐中的五位将士同时打量着门口的不速之客,在看见陈堪身上的绿色官服之后,又瞬间收回了好奇的目光。
    领路那将士也闻到了帐中的男人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陈堪倒是面色如常,尸山血海他都走过,这点味道并不足以让他色变。
    况且男人居住的地方,没点味道才正常。
    陈堪来到一个将士面前,大大咧咧的在对方的架子床上坐下,脸上露出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容问道:“本官衎诚,足下怎么称呼?”
    那将士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自讨了个没趣,陈堪也不尴尬,继续道:“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说!”
    那将士惜字如金,看着陈堪的眼神里满是不屑。
    陈堪也不介意,问道:“军中的生活可还习惯?”
    “习惯!”
    “训练的强度怎么样?”
    “还行。”
    “粮饷可曾按时发放?”
    “按时......”
    “......”
    那将士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股不耐烦的意思,若非陈堪身上还穿着一件绿袍,只怕是都不屑于理会陈堪一下。
    不过陈堪也不在意这些东西,毕竟他今日本来就是来看这支军队最真实的样子。
    就目前看来,在精锐后面还要再加上两个字——排外。
    没错,就是排外,从陈堪进入大营到现在开始,整个所有将士身上都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感觉。
    这是陈堪在京师时从未在哪支部队身上感受过的感觉。
    随意问了几个问题之后,陈堪对于这支军队也算是了解了一个大概。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之后,陈堪便在那年轻将士的监视下走出了大营。
    方胥迎上来,低声问道:“侯爷,怎么样?”
    陈堪摇摇头:“精锐是精锐,不过军中异常排外,你和程风想要融入进去,只怕是有难度。”
    方胥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冷声道:“侯爷不必忧虑,属下和程将军定能在军中站稳脚跟,排外而已,能有多排外。”
    看见方胥信心十足的样子,陈堪忍不住莞尔一笑,随后摇摇头:“你们有信心就好。”
    陈堪没有多说什么,这支军队,他是必须要收入麾下的。
    哪个少年没有一个驰骋草原的梦乡呢?
    陈堪也有。
    但想要驰骋草原,光靠陈堪手下那点人手是不够的,所以对于这支军队的指挥权,他势在必得。
    正如方胥所说,排外而已,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一行人缓缓回到金水河,刚刚进到府中,陈堪便召见了管家云程。
    云程急匆匆迎上来:“侯爷,老奴在,有什么吩咐?”
    陈堪将身上的绿色官服脱下来丢给他,吩咐道:“派几个机灵点的管事去附近找找哪里有适合建立厂房的空地,本侯打算再建几个厂子。”
    云程小心翼翼的叠好官服,问道:“侯爷是想在北京也建几个香水和肥皂作坊吗?”
    陈堪摇摇头:“京师生产的香水和肥皂已经足够供应大明国内的市场了,没必要多建,这一次要本侯要建的是水泥作坊。”
    “水泥?”
    云程的老脸之上露出茫然之色。
    但陈堪并未过多解释,只是朝后院书房走去。
    水泥的制作比香水和肥皂要简单得多,无非就是将石灰石,粘土,沙子和贝壳统统加一块儿煅烧。
    而其中最大的难点就是各种原材料的配比。
    因为具体的配比陈堪也不知道,所以只能一次次试。
    当然,这么麻烦的事情陈堪肯定是不可能亲自去做的。
    而这个时候,教育弟子的好处就显示出来了。
    于是,正在院子里撒欢的朱瞻基和花时还有朱瞻壑就被陈堪抓了壮丁。
    三人整整齐齐的站在书房里,手中拿着陈堪给的设计图纸,小脸都快皱成了包子。
    跟着陈堪学习了那么久的新式学问,陈堪给出来的图纸他们自然是能看懂的,但正是因为能看懂他们才会疑惑。
    因为他们竟然完全看不出来陈堪图纸上的东西是用来干嘛的。
    片刻后,花时皱着小脸问:“老师,这是砖窑吗,我怎么看着有点像?”
    朱瞻基当即反驳道:“哪有这样式的砖窑。”
    随后指着图纸上的大烟囱问道:“老师,这个大筒子是您新研制出来的火炮吗,什么炮管要做二三十米长啊?”
    两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唯有小小的朱瞻壑站在一边,像一朵纯洁的白莲花,因为他看不出来图纸上的是什么东西。
    陈堪淡淡的说道:“别管这是什么东西,你们只需要领着人将图纸上的东西建造出来就行,至于建造的地点,一会儿自己去问云程。”
    第三百四十三章 读京师的信
    建造水泥厂,陈堪只给了他们三个月的时间。
    朱瞻基和花时将胸脯拍得砰砰作响,吼着保证完成任务。
    唯有朱瞻壑一脸为难之色,因为到现在他都没能看懂图纸上那些线条代表着什么。
    陈堪挥手打发走朱瞻基和花时,独独将朱瞻壑留在了书房。
    两个小家伙离去后,朱瞻壑的眼眶突然就红了,呆呆的站在陈堪面前,低声道:“老师,弟子给您丢脸了。”
    陈堪从书架上取出给花时和朱瞻基授课的教材,揉揉他的小脑瓜:“没事的,你年纪比他们小,根基也不如他们深厚,他们拜入为师门下时,已经过了启蒙的阶段,你和他们有差距是正常的。”
    安慰了朱瞻壑一句,陈堪来到书桌前坐下,朱瞻壑也乖乖的搬了根凳子来到陈堪身旁安安静静的坐着。
    注意到朱瞻壑的情绪还是不高,陈堪笑问道:“怎么了,担忧你的进度跟不上两位师兄?”
    朱瞻壑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眼神中忽然露出一抹哀求之色,问道:“老师,我学问不好,您会将我送回王府吗?”
    陈堪一愣,倒是没想到朱瞻壑竟然是在担心这个。
    不过一想到朱高煦将朱瞻壑送过来时身上的那些伤痕,再想到历史上朱瞻壑被封为汉王世子后竟然还死在朱棣前面,陈堪又有些理解他的想法。
    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那不是王府,而是沉沦的地狱。
    他摇摇头:“你既然拜在为师门下,就是侯府的一份子,只要你自己不愿意离开,侯府谁都没有资格送你回王府,你的身份已经在侯府造册,将来就算是死了,也要享受为师这一门的血食供奉。”
    说这话时,陈堪的神色非常认真,他的话音落下,朱瞻壑的小脸上也没了惴惴不安的表情。
    他静静的坐着,看着陈堪的面孔,一张小脸满是认真之色:“老师,我喜欢侯府,我不回去。”
    “那就不回去。”
    陈堪将教材翻开,沉声道:“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你的两个师兄去筹办水泥厂的事情,为师正好给你补补课。”
    “嗯嗯!”
    朱瞻壑点点头,便开始和跟随陈堪的思绪一同走进了教材。
    从最简单的九九歌开始!
    ......
    ......
    北方的秋天一晃而过,只是一夜间的功夫,陈堪已经套上了大氅。
    这些日子,云程和朱月澜已经将周边的邻居姓甚明谁,在朝中官居何职,家中有什么人员构成打探得一清二楚。
    一位公主殿下,还是一位从北京走出去的公主殿下,狠狠的在周边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衣锦还乡。
    周边的邻居也很给面子,家中邀请公主殿下和侯爷去做客的拜帖已经收了一箩筐。
    而陈堪在宴请了顺天府诸多官员之后,便躲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算是给顺天府的官员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三大营的周石在这些日子倒是来过几次,每一次都是打着拜访的名义来请陈堪去接手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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