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你没原谅我,话都不和我说一句,看都不看我一眼。”
    裴青鹰自嘲地笑出声,“晏桦,你怎么这么偏心?”
    晏桦靠近办公桌,手放在抽屉处,拉开和裴青鹰的距离。
    他冷漠道:“我原不原谅谁,和谁一起生活,做什么事情,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十三年了,我喜欢你整整十三年了。比你和江野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还要长,晏桦,你就不能为我心软一次吗?”
    晏桦眼底闪过毫不掩饰的厌恶。
    如果裴青鹰说的是喜欢,不影响他和别人拥抱接吻上床,那这样的喜欢,真让人恶心。
    江野给他看过很多张裴青鹰和其他不同男人的照片,虽然有江野刻意针对裴青鹰的成分在,但是那些照片确是事实。
    晏桦拉开抽屉,不想多看面前的人一眼,“那你别喜欢我了。”
    对待裴青鹰的喜欢,晏桦向来决绝,毫不留情。
    裴青鹰愣了下,摇着头轻笑出声,“行,晏桦。”
    他遮了遮眼,隐住眼底情绪,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晏桦的桌上。
    “这里面有十万,是我现在手上能凑齐的所有现金。密码是你生日。”相比于一年多以前豪掷千金的裴大公子,如今裴青鹰也算是相当落魄了,不过他无论是落魄还是发达,晏桦都毫不关心。
    “你收下吧,本来这笔钱也该是你的。”
    裴青鹰知道自己总是在做错事,总是毁掉晏桦的生活,如果这笔钱能让晏桦生活稍微好一点,算是他唯一的补偿了。
    晏桦对裴青鹰的话置若罔闻,看都没看一眼银行卡。
    “拿走。”
    裴青鹰深深叹了口气,无力道:“收下吧,我没什么能补偿你了。”
    晏桦对他没什么耐心,不喜欢把话重复第二遍,从抽屉里拿出水果刀,锋利的刀尖抵着存着十万的银行卡毫不犹豫地推到桌下。
    他甚至不愿意用手触碰。
    薄薄的一张银行卡啪得一声掉到地面,裴青鹰眼泪都要出来了。
    但他清楚他的眼泪没用,掉下来还不如这张银行卡摔在地面上的声音能引起晏桦注意。
    虽然两者对于晏桦而言,都是碍眼的东西。
    裴青鹰缓缓蹲下身子,捡起那张卡,深呼吸几下艰难道:“你不想白要的话,那你就当我在你这买点东西可以吗?”
    晏桦不理解这人想干嘛。
    裴青鹰直起身子,低头垂眼看着那张银行卡,“十万买你一次握手可以吗?”
    “我想握下你的左手。”
    带着伤疤的左手。
    晏桦蹙眉看向裴青鹰,“我是出来卖的吗?”
    “不是,晏桦我没有这个意思。”
    裴青鹰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从中考开始,他一直在做错事,无法挽回的错事。
    裴青鹰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重复道:“可以握下你的左手吗?”
    “不可以。”晏桦没有犹豫地回答道。
    裴青鹰看见过很多次江野牵过晏桦的左手,还会经常坐在晏桦旁边碰他手指,靠在他身上。
    他甚至在想,在他们俩共同的家里,在他看不到的的地方,江野是不是做过更多过分的事情。
    事实也确实如此。
    裴青鹰十万买不到晏桦的一次握手,但是江野却可以毫不费力地和晏桦躺在同一张床上。
    就连现在晏桦站在裴青鹰面前,身上还遍布着江野昨晚留下的痕迹。
    但是这能怪谁呢?要怪只能怪裴青鹰自己。
    裴青鹰默默叹气,如果他还有点自尊,早就该在喝醉表白那天,晏桦说他的喜欢很恶心时就该放弃了。
    可是这是晏桦啊。
    根本无法放弃的晏桦。
    与他而言是,与江野而言更是。
    裴青鹰被晏桦的一再拒绝伤着了,上前一步试图去抓晏桦的左手,但是在他抬手的瞬间,晏桦把刀背压在他手腕处制止了他的行为。
    但凡他有什么更过分的动作,压着他手腕的就不是刀背而是刀刃。
    晏桦警惕又厌恶地看着裴青鹰,后退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只想看看你的手而已。”裴青鹰知道晏桦的性格,如果他不愿意,自己就算今天手断在这里,也碰不到晏桦一根手指。
    没有人可以真正强迫晏桦。
    裴青鹰垂下手问,“我就那么让你恶心吗?我看下手都不行吗?”
    这个回答晏桦好几年前就说过了,不想再重复。
    “晏桦,你觉得江野的喜欢恶心吗?”裴青鹰想要知道这一点。
    “我们都是喜欢你的同性恋,你觉得他恶心吗?”
    晏桦不愿意和裴青鹰讨论江野的事情。
    从始至终,他从来没有把江野和裴青鹰放在一起比较过。
    裴青鹰手指拂过那张银行卡,自问自答道:“不恶心吧,不然怎么会和他一起生活呢。”
    “你知道他是喜欢你的同性恋,你还愿意让他回来和你一起住,每天晚上接他下自习,和他一起逛街吃饭旅游,给他办升学宴。”
    裴青鹰心底有个不愿意去面对的答案。
    他呼吸停了两下,才痛苦地问道:“晏桦,你是不是喜欢江……”
    在裴青鹰即将说出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时,晏桦厉声打断道:“裴青鹰。”
    “你很久没有喊过我的名字了。”裴青鹰呢喃道。
    连话都不愿意和他说几句的人,时隔许久喊他的名字,居然是为了制止他要说出的猜想,或者是答案。
    “你不要乱说话。”晏桦神情严肃正色道,他知道裴青鹰要问什么,所以他制止了。
    裴青鹰眼中含泪,苦涩地笑了笑:“那我不说了。”
    既然晏桦不愿意承认,他也不会逼晏桦承认,去看清自己的心思。
    他希望晏桦一辈子都别承认。
    他得不到的,江野也最好得不到。
    裴青鹰最后还是拿着银行卡走了,只是在走之前他瞥见晏桦左手掌心的疤痕错乱,早已看不到当年那条绑架案留下的痕迹。
    取而代之的是去年夏天和江野短暂分别后而留下的新伤痕,而那些伤口也被江野用心照顾地很好。
    晏桦以后还会有个很多夏天,统统和裴青鹰没有关系。
    裴青鹰走后,晏桦握着那柄推开银行卡的水果刀,认真地洗了洗刀身后,从茶几桌挑出一颗苹果,划开果肉,削掉那层又薄又红的果皮。
    这把刀是江野每次削苹果后会放在抽屉里的。
    在江野小时候,晏桦经常给他削苹果吃,可以削完整个苹果,苹果皮还不断。
    江野每次都想学,但是他削果皮总是断,磕磕绊绊的,有时候还会不小心把手划伤。
    有一次江野还在文阳读书的时候,当时晏桦车队正忙,一个月都没去找江野了。江野在电话里哭了好几次,说自己削苹果把手都划伤了,晏桦也不来看他,也不让自己去找晏桦,是不是把他忘了,是不是以后都不关心他,也不在乎他了。
    晏桦在电话一端回答说,不会忘了江野,会一直在乎关心他,也会一直记得他,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就算隔了四五年,晏桦都能清晰回忆起江野当时打电话时的委屈。
    他一边哭一边不依不饶的,说自己手伤还要写作业很疼,又说想桥哥了,什么时候能和桥哥见面。
    还不断要晏桦保证,一定要想他,不能忘了他,要记得来找他。
    可能是这么多年晏桦保证过太多次了,这种保证早就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不受他的控制了。
    就连削苹果都能想起江野的点点滴滴。
    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
    明明昨天还在打电话和他哭诉手伤好疼的小孩一下就长大了。
    可以很流畅地削完整个苹果,也可以把他按在床上,不断说着爱他。
    随着脑海的回忆,晏桦手中的果皮也全部削尽,长长的一条红色果皮弯曲婉转。
    其实他不爱吃苹果,江野爱吃,几乎每次削完都是给江野的。
    晏桦握着露出完整果肉的苹果,咬了一口,望着天花板,这么多年他还是不爱吃苹果。
    晏桦阖了阖眼,长叹一口气。
    下次还是把苹果给那个小兔崽子吧。
    他下意识去回避裴青鹰那个没有说完的名字,也回避了名字主人的短信和电话。
    只是身上的痕迹顶多一个星期就可以消失,心底的痕迹却迟迟难以消褪,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加深,让晏桦无法忽视。
    【桥哥,我十一想回家,已经买票了。】
    晏桦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对着旁边的十九道:“我国庆要去外地有比赛。你在家看好店,有事给我打电话。”
    十九应了一声,保证道:“师父你放心去吧,店里有我在呢。”
    “嗯。”
    十七最终还是决定去读艺校,最近读书很上心,十九也是拼命工作,努力攒学费。
    “喂,小老板。”晚上关掉店后,十九接到了江野的电话。
    江野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握着手机问道:“我哥今天晚上吃饭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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