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的身边抓着一个小可怜,他能够得到她捧上来的整颗心。
    欢喜跃动着的,鲜活而有生命力的,对他毫无保留的爱。
    与她炽烈的一颗心比起来,外祖母的那点温暖就如同稀薄的萤火,即便立刻失去,萧焱也不会冻死,变成一个彻头彻尾没有感情的怪物。
    但是,在他已经决定完全不在乎的时候,他听到了外祖母的真心话。
    虽然对她而言,萧焱这个外孙不是最为重要的,可她不曾后悔救下他然后为血脉更近的儿孙带来致命的灾祸。
    就只是因为小可怜说他记着外祖母的喜好?
    萧焱的眼眸一片黑沉,他不明白此时自己的喉咙深处又多了怎样的喟叹,不过,他偏头朝着露出了真实情绪的褚老夫人笑了。
    “是啊,外祖母每日都喜欢吃斋念佛,康乐宫中总是有一股淡淡的佛香,从前朕嫌弃那气味沉闷难闻,现在想来,都怪外祖母这里的佛香太差,如今的气味闻起来就一点也不臭。”
    “说不得,就是从前那个老嬷嬷的过错。”他掀着薄唇,心道果然自己将那个自作主张的老嬷嬷弄死是对的,康乐宫都变得好闻起来了。
    感受到天子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在她的身上掠过,何嬷嬷的眼皮颤了颤,一点都不想步上安嬷嬷的死路。
    她见老夫人面色和缓,小心翼翼附和着说了一句话,“回禀陛下,现在老夫人用的佛香是奴婢从宫外采买的,来自一家新开不久的香铺。听说,香铺主人姓余。”
    余家香铺!果然是她制的佛香!
    余窈惊喜不已地呀了一声,不好意思承认了这个事实。
    褚老夫人当然知道佛香从哪里来,可是这一刻的心情和从前是大不相同的,在得知佛香是外孙嘱咐,与她有很大关联之后。
    “外祖母还有一件东西要送给皇后,你举办及笄礼时,你的父母亲定海公和定海公夫人应该不在了。”
    “是,我的及笄礼是在大伯父家里操办的。外祖母可以唤我窈娘。”提到自己一生仅一次的及笄礼,余窈的心里还能回想到那一股深深的惧意。
    若非不是她后来灵机一动借用了镇国公府的名头,“送”给自己一支纯金的雀羽发钗,没准她真的会被大伯母送到刘知府那里。
    也因为有这件事在,她在和傅世子退婚时要对他说一声谢谢,也不愿追究他用来退婚的借口是真是假。
    “好,窈娘。”褚老夫人看向余窈的目光慈和很多,她让何嬷嬷找出了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支古朴典雅的凤首簪。
    余窈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褚老夫人将明显很珍贵的凤首簪抬手插在她的发间。
    “这是我的母亲许多年前为我准备的及笄礼,是当时很有名的匠人打造而成,上头的凤首用了罕见的和田红玉。你的年岁还不大,若再早一些,及笄礼就不该让你的大伯父为你举办。这只凤首簪便送给你,也当作是一份迟到的礼物。”
    她轻描淡写地略过了余窈与镇国公世子的那一桩婚事,以萧焱外祖母的身份补上了一份余窈原本应该得到的及笄礼。
    是啊,及笄的那天,纯金的发钗是她自己准备的。
    严格说起来,镇国公夫人没有为她送来任何东西,后来回到京城时她也没有提起。
    余窈愣愣地用手去摸发间的凤首簪,心中突然变得酸酸涩涩,然后又有些难以言喻的奇妙。
    “嗯,很美,也足够珍贵,倒是配得上朕的皇后。”萧焱也伸出一根长指,随意地碰了一下那只簪子,唇边的笑意盈盈。
    他和小可怜果然是天作之合,也该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看,未婚夫应该送的及笄礼这不就补上了?
    “外祖母送的这份礼物甚好,比那一对玉如意看着顺眼。”萧焱心情大悦,接下来在康乐宫便一直是笑眯眯的。
    褚老夫人想给一个人体面绝对胜过镇国公夫人卞氏数倍。
    萧焱自觉也胜过傅云章百倍千倍,于是暗中想着得找个机会把先前傅家同小可怜的婚书给改了,上面傅云章的名字必须改成他的名字。
    回到建章宫,他就立刻要求余窈把旧的婚书拿出来,说了自己的用意。
    “……郎君,你改了又有什么用?”余窈只觉得难以理解,难道婚书换成了他的名字,以前的一切就会跟着变化吗?
    不可能的呀!
    “叫你拿来就听话。”萧焱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不管她怎么解释依旧霸道地我行我素。
    余窈还是摇头,不肯做这般想不通的事,只能说婚书丢了。
    不过,她看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赶忙又柔声哄他,“有了这凤首簪就足够了,玉石,定亲的玉石也是属于郎君你的。”
    “郎君你就不要吃醋了,我和傅世子真的没什么的。”
    余窈默默地想,那个从前给她桂花糕的少年终究只会是存在于记忆里面,多年过去物是人非,他选择了自己的家人不是她。
    而她当然也爱上了她的郎君,从知道他不是傅世子的那刻就下定决心会到傅家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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