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脸都变形了,连连摇头,她试个鬼。
    倒是李家其他男孩子,嘻嘻哈哈的上前挨个试了试。
    梅长宁对按着猪蹄的乔兴道:“长见识了没有?”
    乔兴哈哈一笑,等猪杀完后,李源又在猪脚处开了个口子,对乔兴道:“会不会吹气?”
    乔兴都愣住了,道:“什么意思?”
    李源笑眯眯道:“这猪杀了之后,得往里面吹气。不然你看这猪毛,又扎又硬,不好脱毛。所以,杀猪后往往要用嘴往里吹气,吹到猪圆起来为止……”
    乔兴脸都白了,看了看他按着的猪蹄,差点吐了。
    李源哈哈一笑,让十八李垣去取打气筒来。
    乔兴:“……”
    李垣往屋里走的时候,心肝儿都在乱跳。
    他常年在部委厮混,对今天来家里的这些人怎么会不认识?
    当然,认识指的是听说过,偶尔见过一两个,其他的都跟神话一样。
    做梦也没想到,自家八叔的牌面会大到这个地步。
    等收拾完猪后,李家兄弟上前接过阵仗,李源则和梅长宁几个走到一旁说话。
    “有时候真羡慕你。”
    眺望远山白雪,梅长宁开场有些出人意料。
    李源笑了笑,道:“羡慕我的人不少,瞧不上我的人也很多。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对你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梅长宁,同样名满京城,谤亦满京城。
    只是名是明面上的,谤是背地里的,他其实都清楚。
    今日同来的一些人,私下里就没少嘀咕他。
    但正如李源所言,他并不在意。
    夸他之人,未必真念他好。
    同样,背地里骂他的人,也未必真对他有恶念。
    他一声令下,这些人同样会刀山火海往前冲。
    正是这种包容的性格,才让他成为那么多子弟中,公认的领秀。
    梅长宁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道:“也是,不过还是佩服。我们两个同年,可是你已经赤手空拳打出了一片天地。现在更是敢直接放手给你儿子,你儿子还做的那么漂亮,你说让人眼红不眼红?再看看我,四十多的人了,一事无成。我这样说,旁人估计会笑,但你肯定不会。”
    他的确做了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但那些大事,全因为他是梅老的儿子。
    作为一个骄傲的人,他更想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就像李源那样。
    李源呵呵笑道:“年龄小有年龄小的优势,年龄大有年龄大的优势。中国历史上历来不缺少枯木逢春、老来发迹、大器晚成的人。这样的人往往已经没有了年少轻狂,没有了少不更事,年轮的重叠使他们更加珍视,岁月的磨炼,让他们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其实,我挺羡慕这样的人,他们很少会出错。”
    乔兴在一旁笑道:“那你长子呢?才多大,就取得这么高的成就。”
    李源摇头道:“他在事业上的事,我没怎么管过。我自己都不懂那些,怎么管?我对孩子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身体健康,生活幸福。前几年我二儿子十二岁就找了个女明星谈对象,我是这么跟他说的:我对你没有学业上的要求,没有事业上的要求,更没指望你有什么伟大的家国情怀。甚至,我都不需要你去做个大好人,只要不是罪犯就行。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过早的损毁身体,那会让我很担心也很伤心。
    所以你告诉我,我儿子取得了什么成就,我真不在意。
    治国那天从乔家回来后跟我说了一些,但我也没给那边打电话,港岛那边也没联系我。
    这样挺好,做自己的事就行,输赢自负。”
    一群人三观炸裂!!
    乔兴都想扭头带着自家闺女赶紧走,永远别和这个疯子有什么瓜葛。
    敲里吗的,儿子十二岁找女明星,这样胡搞换做他们,皮带都要打断几根,他倒好,只是让儿子别伤了身体。
    这是什么阴间说法?!
    早听说资本主义溺爱孩子严重,没想到这人才去了几年,就病入膏肓了!
    不过乔兴明白今天来的目的,而他也是知道李思资料的,他皱眉道:“李医生,你知道你二儿子开了一家夜总会吧,还豢养了些社团分子,你也不管?”
    旁人听李源这样说,还会将信将疑,会不会是故意找托词。
    可乔兴他们却知道,李源说的是真的。
    李源次子李思,真他么的开了家夜总会!
    李源点点头道:“当然。不过他还是比较听话,那里没有女支女,没有粉。只有几张赌桌,也是赌擂台上拳赛的。唯一有些过火的,就是擂台赛多是女人在打,荒唐的很。不过无所谓了,只要不作恶就好。他那个夜总会没从我这拿一分钱,成败都在他,我不干预。”
    众人三观毁一地之余,也听明白了李源言下之意。
    李家港岛的家业,都是长子在管。
    既然次子的他都不去干预,长子的更不会干预。
    孩子们在港岛长大,哪有什么家国情怀。
    他们想去港岛占便宜,得些便利,自然也是想多了。
    不少人脸色难看起来……
    如果不是想去港岛方便些,谁他么乐意来这个地方看杀猪?
    但梅长宁显然要沉得住气的多,他笑道:“奇人行奇事,你这样做,你家孩子还是一个比一个出色。我们要敢这样教养孩子,先被家里老爷子打断腿。秦副市又去忙了么?今天礼拜天,也不见休息。”
    李源无奈摇头道:“对她来说,哪有什么礼拜天不礼拜天的。”
    梅长宁笑道:“秦副市真是了不起,一个女人,三年期间从大盛海回到农村,一干就是二十多年,成绩斐然。现在又弄出一个菜篮子工程,堪为天下表率。我父亲都说,如果谠的官员都能像秦副市一样,那共产的那天,真有可能实现。秦副市的前途,不可限量。”
    这话,让在场的许多人都为之动容。
    梅长宁的父亲是谁?
    那是鼎定乾坤的超级巨擘,他的这番话,几乎就等于表态。
    流传出去,都会掀起巨大的波澜。
    连乔兴脸色都变了变,惊疑不定的看向梅长宁,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放出这样的风声来……
    李源却好似没听懂一样,笑道:“我不管她前途有多大,反正已经做好约定,就干到六十,撑死六十五,国家富强就退休!按现在的改革开放正策搞下去,我看未必要等到六十五。走,猪肉差不多拾掇好了,我给你们做一道大菜:猪肉炖粉条!”
    一群子弟们,真想去村头牵几条土狗来日日。
    神他么猪肉炖粉条!
    不是说这小子厨艺比医术还绝么?请他们吃饭,就吃这?
    要不是碍于梅长宁的面子,不少人都想甩脸子走人了!
    梅长宁的面色则变了变,看向李源的目光有些深不可测。
    真有这么……视王权富贵如粪土的高人?
    当着他的面说出的这番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六十五……
    李源能感觉到梅长宁的失神,他心里暗自偷笑。
    即便聪明绝世如梅长宁,此刻也无论如何想不到,再过几年,就会提出废除终身置……
    到那时候,早几年晚几年都不叫事儿。
    但是,在没有废除之前,早早的喊出这个口号,那效果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回事!
    不仅会为秦大雪大大的减少诸多阻力和敌意,还能彰显其高风亮节,和志向的纯洁高远!
    啧,咱老李这波,肯定不亏!
    ……
    香!
    真香!
    这些人国宴都吃过不少回了,但真没吃过这么香的大锅菜。
    新鲜猪肉炖的软糯可口,肥而不腻,肉质鲜美。
    粉条则吸收了猪肉的鲜味和汤汁的浓郁,变得滑嫩筋弹,却又能入口即化。
    白菜的味道更让人难以忘怀,猪肉、粉条炖出来的浓郁汤汁浸透后,再加上白菜本身的一丝清新甜意,简直成了极品佳肴!
    就连他们平时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二合面窝头,都成了抢手货,吃的不亦乐乎。
    一行人将好大一锅猪肉白菜炖粉条吃了个干净后,都嘿嘿笑了起来。
    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笑道:“邪了门儿了,这菜比上回国宴上吃的红烧肉还香!”
    乔兴感慨道:“我现在相信,李医生是真的热爱生活,重视生活了。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练出这么一手好厨艺。服了,服了!相比之下,我们都成了一群俗人。”
    李源笑道:“你花时间去学,你也行。”
    乔兴摇头嘿嘿直乐,道:“我真不是这块料。”
    梅长宁道:“叔本华说,人这一生,要么庸俗,要么孤独。我们是庸俗的人,李医生是孤独的人。”
    李源笑道:“还真不是。”
    梅长宁想了想,点头叹息道:“确实不是,你有家人,有妻儿子女,有恩师先生,你珍爱他们,他们也珍爱你。唉,和你不能多待,不然会可怜自己。”
    李源好奇道:“这个说法新鲜,怎么讲?”
    梅长宁道:“我们根本不像一个有意义的人类,更像一团欲望。欲望不能满足,就痛苦。欲望满足之后,其实也没有多高兴,或者高兴不了多久,就开始无聊。然后,生出更大的欲望。
    我们的人生就这样,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今天和你交谈后,我发现了你和我们最大的不同,我们这些人,很在意别人如何看待我们,要面儿,不仅要我们自己的面儿,还得维持父辈的荣耀。
    你又不同,你甚至不在乎外面惊世骇俗的眼光,允许你的儿子十二岁找女明星,开夜总会。
    你活的比我们都自我。”
    李源哈哈笑道:“你跑乡下来感悟人生来了?”
    乔兴在一旁嘿嘿笑道:“阿宁和我们也不一样,他这人想法特多。记得那年和他在街上走,路边有个姑娘在街头拉琴卖艺。阿宁坐在路边看,看完后问我带钱没有。最后把我身上的钱都搜刮出来,给了人家,吓的人家小姑娘不知所措。他还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不放心人家,直掉泪。”
    一伙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听这样的故事,哈哈大笑起来,嘲笑梅长宁的心软。
    李源笑了笑道:“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难得。阿宁喜欢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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