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宸王叔在父皇那里的分量,他需要宸王叔不管任何情况下,都坚定选择他做太子。
    几乎不假思索,李岳泓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经过章鸣珂身边时,他还同章鸣珂击了击掌。
    “人小鬼大,不愧是大哥的儿子。”章鸣珂望着李岳泓的背影,摇摇头。
    不多时,李岳泓领着玉儿进来,交给章鸣珂:“王叔,玉儿口渴了,我去给她倒杯水。”
    再次看到玉儿,章鸣珂更觉其玉雪可爱。
    他没有哄小娃娃的经验,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朝玉儿伸手:“你叫玉儿对吧?今日是你生辰?你阿娘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玉儿知道眼前人不是爹爹,而是陌生叔叔,便不太愿意同他说话。
    阿娘时常叮嘱,要她不要同陌生人说话,更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看出小娃娃眼中的戒备,章鸣珂轻叹一声,语气尽量温和:“我住在你沈大娘家里,是你沈叔叔的朋友,所以我不是坏人。”
    说到此处,章鸣珂解下腰间龙纹和田玉佩,放到玉儿小手里:“这是给你的生辰礼。”
    上等的和田白玉,玉质细腻,纹样也好看,玉儿想了想,收下了。
    但她还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调转足尖就想走,被章鸣珂扯住。
    “玉儿,叔叔送了你生辰礼,你是不是该回答叔叔一个问题?”章鸣珂没给孩子时间思考,俯低身形直接问,“你今日见到我第一眼,为何为唤我爹爹?你爹是谁,为何没在家?”
    玉儿也不懂,为何旁人家的爹爹都和阿娘在一起,就她的爹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从来不出现。
    “玉儿没有爹爹。”玉儿如实作答。
    可说完之后,她小眉毛又拧了拧,似乎有什么问题想不通:“以前有的,阿娘说外公灵位后面那张画像,画的就是我爹爹。可今日阿娘把画像烧了,还说我不需要爹爹。”
    忽而,她双手捂住小嘴巴:“坏了,阿娘不让我乱说话的。”
    她朝外头一看,见小哥哥捧着茶水来,她迈开小短腿,匆匆跑出去。
    小孩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但也足够让章鸣珂拼凑出他想确认的一切。
    原来,梅泠香对外宣称夫君亡故,是真以为他死了。
    一想到她给他画了张画像,挂在梅夫子的灵位后头,说不准每逢清明还顺道给他上柱香,他便不由得齿根发痒。
    不知该谢谢她,还是该狠狠咬她一口。
    不过,她既然以为他死了,又为何要把孩子生下来?
    梅泠香在屋里忙着,时而听听巷子里的动静,听到玉儿的声音,她便心里踏实。
    等她忙完手上的事,忽而惊觉,已有一会子没听到玉儿的声音了,梅泠香猛然站起身,大步穿过小院出来瞧。
    若是往常,她也不担心,玉儿不敢跑远,只会在附近几家串门。
    可今日不同,章鸣珂就在隔壁,还没走。
    如今的他,让梅泠香看不透,她不知道章鸣珂会不会揣测或是打听玉儿的身世,她怕章鸣珂会把玉儿带走。
    “玉儿!”梅泠香左右望望,没看到玉儿,赶忙扬声唤,语气不由自主透出些慌乱。
    话音刚落,她听见玉儿应声:“阿娘,我在这儿!”
    伴着轻快的脚步声,玉儿从沈大娘院门里跑出来,扑进梅泠香怀中。
    梅泠香心口扑通扑通直跳:“你怎么跑到沈奶奶家去了?沈奶奶家有客人,你别去顽皮。”
    “阿娘,玉儿没顽皮。”玉儿侧身,朝院子里指指,“是那位小哥哥带玉儿去喝水。”
    哦,原来不是章鸣珂把玉儿带进去的。
    梅泠香悬起的心,倏而落回原处。
    她牵起玉儿的手,叮嘱:“玩的时候别跑太远,要让阿娘能听见你的声音,知不知道?还有,口渴了便回来,阿娘给你舀水喝。”
    母女俩说话的声音渐远渐低,章鸣珂坐在沈家,唇角悄然扬起。
    一别熟年,她当真变了许多。
    从前,她心里只惦记梅夫子的病情,如今她有了新的软肋。
    只不过,她待他还和从前一样无情,还多了几分提防。
    梅泠香回来后,拿出几页纸,让玉儿在她身边画着玩。
    她心有余悸,不敢再让玉儿单独在外面玩。
    笃笃笃,有人敲响院门。
    梅泠香抬眸,朝半开的院门望出去,认出是衙门里的蔡主簿。
    “梅娘子。”都是熟人,蔡主簿径直走进来,看着一派斯文,眼神却透着轻慢。
    过去几年,梅泠香与衙门里的人打交道不算多,也不算少。
    战乱时期,好些逃难来的老弱妇孺,立女户比往常容易些,梅泠香也孝敬了些银钱,想自立门户。
    可旁人都容易办的事,到她这里就变难了。
    被眼前这位蔡主簿提点,她才知道,是谭知县的意思。
    谭知县发妻病故,看上了她,想娶她做续弦,那时玉儿才几个月大。
    梅泠香没同意,县衙倒也没在旁的事上刁难她,只是不让她落户,税银比别家多收两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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