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女儿都知道,我在王爷面前定然不会失态,您放心好了!”岳香菡说着,站直身形。
    举手投足尽是优雅高贵,转眼间,便变为外人面前温柔知礼的沐恩侯嫡女。
    沐恩侯夫人这才欣慰地点点头。
    紫宸宫中,章鸣珂带着李岳泓,坐在御案下首的位置上,向皇帝禀事。
    一路上,处理的许多事,李岳泓都有参与。
    章鸣珂知道,皇帝有心锻炼李岳泓,把他培养成明察秋毫、体恤百姓疾苦的储君。是以,多数时候他静静听着,让李岳泓来说。
    在哪里,遇到什么,如何处理的,有哪些时弊需要皇帝自上而下整饬,李岳泓说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但他毕竟是七岁的孩子,偶有说得不足之处,章鸣珂便代为补充。
    皇帝听在耳中,看在眼里,龙颜大悦:“好!泓儿随你宸王叔出宫游历,果然长进不少。身为太子,你将来要执掌天下,不能只会纸上谈兵,体察民情也至关重要。”
    他自己的江山得来不易,更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到道理。
    为了让李家子孙坐稳江山,他绝不会重蹈前朝覆辙,让太子在宫里养尊处优。
    不过,他正当盛年,泓儿也还小,看着李岳泓小大人似的肃穆神情,皇上心一软,笑着走下御阶,拍拍儿子肩膀:“这几个月,泓儿也累了,去看看你母后,过两日,朕再考教你的功课有没有长进。”
    李岳泓肩膀放松下来,眼中多一丝孺慕之情:“谢父皇,儿臣告退。”
    待他走后,李飞栋不必端出父亲的威严,也放松自如许多。
    “鸣珂,陪大哥下盘棋,咱们兄弟两个也好久没坐下说说话了。”李飞栋引着章鸣珂坐到棋案前。
    章鸣珂从前不擅长下棋,这几年时常被李飞栋拉着下几盘,棋艺长进不少。
    但此刻,两人都不愿费脑子,随意落子消遣,谁都没有要分个输赢的气势。
    “下完这一局,臣也该回府去看看母亲了。”章鸣珂靠着锦枕,曲起一条腿,姿态轻松散漫。
    “有朕和你皇嫂在,你还不放心?”李飞栋笑笑,落下一子,又抬眸望他,“这次回来,朕瞧着你人比出京前精神许多,眼中都多了几丝光彩,怎么,找着你那位故友了?人在何处?他若有机会来京城,也带进宫来让朕见一见。”
    他很好奇,能让章鸣珂亲自出京,循着他们打下来的河山,一寸一寸去找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若是有能力的人,他必当重用。
    章鸣珂指尖拈一枚白玉棋子,正欲落子,动作停滞一息。
    继而,他眉峰微动,素来沉邃的眼眸划过一丝罕见的柔情:“嗯,找到了,她好好的。”
    回话时,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在云州街头,见到梅泠香的第一眼。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他欢喜到眼眶微微湿润,忍得眼睛泛疼,才把那一瞬间纷涌的,不该被人看见的脆弱,按捺下去,深深藏起。
    此刻再想起,他唇角不由自主扬起一丝笑。
    这笑意他自己没察觉,倒是落在李飞栋眼睛里。
    “来日方才,等臣弟安排好,早晚是要带她入宫拜见大哥的。”章鸣珂抬眸,对上李飞栋眼中的玩味,笑意僵在唇角。
    李飞栋盯着他指尖迟迟不落的白玉棋子,似笑非笑:“你那位故友,该不会是红颜知己吧?”
    啪嗒一声,章鸣珂指尖棋子落到棋盘上,却没落到他原本想落的位置。
    “大哥说笑了。”章鸣珂周身闲适与散漫顿收,神情变得不太自然。
    李飞栋却是不信。
    以他们之间的交情,章鸣珂不愿意坦白,一定有不说的理由,李飞栋没想背着他去查。
    但是,素来不给任何贵女眼神的章鸣珂,竟然心有所系,李飞栋忍不住想打趣他。
    李飞栋故意松一口气,点点头:“不是就好。前几日,你皇嫂还同朕说起,想亲上加亲,让宸王府和沐恩侯府结为亲家。岳香菡你应当还有印象吧?她似乎一直在等你回京。你哪日得空,与她见上一面,彼此有个了解,好过盲婚哑嫁。”
    “岳姑娘?”章鸣珂微微错愕。
    岳香菡是皇后侄女,他便把对方当做亲戚家的姊妹对待,从未想过会与对方有什么旁的牵扯。
    “岳香菡心悦你,你不知道?”李飞栋笑得意味深长,“你以为,当日离京,她为何想跟你同去?”
    章鸣珂眉心微微拧起,似乎遇到了什么让他觉得麻烦的事:“岳姑娘不是想同行照顾泓儿吗?”
    “也就只有你信。”李飞栋摇摇头,“看来岳香菡是把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罢了,朕不跟你这木头说,改日让你皇嫂同你母亲说去吧。”李飞栋把未下完的棋子,丢回棋碗,不再留他。
    皇后出面做媒,论理,章鸣珂不该拒绝得太快,免得伤和气。
    但他性子执拗起来,从不在意那些虚礼。
    章鸣珂站起身,朝皇帝躬身施礼,掷地有声:“皇上,臣已及冠,亲事不必母亲出面,臣自己便能做主。臣无意与外戚结亲,请皇上代臣谢皇嫂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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