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美人最近整日待在宫中,没见她出来过,偶尔柳霜会去领膳食和药材,除此外,雨花阁再没有什么动静。”
    邰谙窈又问:“她和白蓉也没有接触?”
    小松子摇头:
    “姚美人和白蓉只有在主子您去围场那几日才有过接触。”
    小松子还感叹过姚美人行事当真谨慎。
    线索到这里好像就断了,姚美人在其中什么都没做,格外干净安分。
    邰谙窈安静下来。
    等小松子离开后,绥锦才提出不解:“如果是姚美人,那赵修容在其中又是扮演什么角色?”
    而且,姚美人入宫才一年,她有这个能耐让蔌和宫的红绒替她办事么?
    如果她有这种本事,一开始也没必要和主子结盟。
    依着主子所言,赵修容这前后一系列的举动很是存疑,如果下药都是姚美人做的,那赵修容呢?
    许久,邰谙窈声音很轻道:
    “你说的对,许是我想多了。”
    她低垂着杏眸,眸中情绪晦暗不明,凝在深处久久不散。
    秋鸣是在傍晚时分才回来的,她带来一个说不上好坏的消息:
    “冯妃去后,按规矩是要立即抬出皇宫,进行拆灵,再要停棺返乡,白蓉在这期间也一起出宫了。”
    在朝阳宫调查凶手时,冯妃的尸体就被抬出了皇宫,白蓉作为贴身宫女,也混在其中一起出了宫。
    其实按照白蓉的年龄,她早能外放出宫了,但她身为冯妃的贴身宫女,冯妃没有放人,她才一直留在宫中。
    但宫中放人是有讲究的,她这次出宫后,最终还是要和冯妃遗体一起回来的。
    都是按着规矩来,挑不出什么错的。
    邰谙窈只是冷不丁地问了句:
    “她出宫后,是不是能借机见到她想见的人了?”
    秋鸣和绥锦都是一顿,没法反驳这话。
    冯家倒台后,家中奴才跟着一起被流放,即使被人保下来,短期间也不可能直接露面。
    宫人每个月是有一次见家人的机会的。
    但白蓉显然不能借着这个机会见到家人,这次出宫,对白蓉来说的确是一个时机。
    绥锦抬头看了一眼主子,知道她是还没有打消怀疑。
    *******
    甘泉宫,主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宫人都守在外面,里面只有一个玲霜守着。
    赵修容面若冰霜,眉眼间凝着一股冷意,她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
    玲霜秉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许久,赵修容终于出声:
    “查到了没有,是谁害了红绒?”
    玲霜越发埋下头:“奴婢还在查。”
    赵修容倏然抬头,玲霜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香炉上的烟圈都被打散了片刻,她额头一疼,她低头看去,只见膝盖边有一柄玉如意碎了一地。
    娘娘的冷声从头顶传来:
    “别人都把本宫的计划看透了,本宫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玲霜堪堪咽声。
    红绒是她的人。
    当初良妃宫中人全部被清洗,她怎么可能只是冷眼旁观,埋了红绒这个人,如今也恰好用得上。
    于她而言,她下令后,奴才就会将她的要求办到。
    至于是用了什么手段,她自不会去管。
    所以,在听到皇后说,所谓的药材只有闻乐苑和蔌和宫有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被摆了一道。
    红绒没那个能耐做到这一步。
    最终的证据虽然都指向良妃,但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定是怀疑上了她。
    甚至在良妃心底,也认定了凶手只会是她。
    红绒一死,死无对证,倒是将那个人做的手脚埋藏得一干二净。
    怪不得,这次行事如此轻松,原来是有人给她行了方便。
    赵修容攥紧了手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自从她在宫中羽翼渐丰,她很久没有栽过这种跟头了,赵修容冷声:
    “查!看守梅林的狗奴才前一日接触了谁,吃了什么,做了什么,都给本宫一一去查!必须把这个人揪出来!”
    玲霜心底一紧,立刻恭敬应声:
    “奴婢这就去办!”
    坤宁宫中,皇后回来后,许久都没有说话,卷宗摆在案桌上,她也没有看去一眼。
    问春一头雾水,她很少见到娘娘这个样子。
    问春有点不安,犹豫地问:
    “娘娘,您怎么了?”
    皇后一点点回神,她视线落在那堆卷宗上,才缓慢道:“没什么。”
    问春不信,娘娘摆明了是有心事。
    但娘娘不肯说,问春瘪了瘪唇,没有办法。
    她纠结了一下,才问:
    “娘娘不是一直都对仪嫔颇有好感么?怎么这次会选择顺手推舟?”
    没错,是顺手推舟,在查出铃铛的证词后,娘娘没怎么往下查,而是将这个证词报了上去。
    皇后仿佛有点愕然:
    “本宫对仪嫔有好感?”
    她要被问春逗笑了,她对这后宫妃嫔怎么可能有好感?
    只是懒得去管罢了,和她的利益无关紧要的人或事,不值得她费什么心思。
    至于她今日为何这么做?
    问春都说了,是顺手推舟。
    仪嫔恩宠渐盛,她不会主动去除掉仪嫔,但如果有机会,她为什么不给背后人行个方便呢?
    问春哑声,许是也被自己的问题蠢到了。
    皇后想起今日朝阳宫发生的事情,她眼中的情绪仿佛淡了些许,许久,安静的殿内响起一声叹息。
    问春不解地看向娘娘。
    皇后只是问了一句无厘头的话:
    “这宫中来来回回得宠的妃嫔太多了,本宫不需要在意的,对么?”
    问春不知道娘娘在问什么,她半点没有犹豫,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道:
    “您是皇后娘娘,其余人再是得宠,也不能和您比!”
    皇后被逗笑了,她当真掩唇笑了一声,从朝阳宫回来后,她眉眼一直围绕着的情绪在问春这句话后渐渐散去,她说:
    “是啊。”
    她拿起一本卷宗翻开。
    良妃得宠了七年,尚是这个结果,仪嫔如今才哪儿到哪儿。
    良妃怀孕封妃时,她都没觉得有什么,怎么今日就对仪嫔生出忌惮了呢?
    哦,如今该是叫做邰修容了。
    有邰修容在,仪嫔再是往上爬,也不过一个婕妤的位置,连抚养皇嗣都不能。
    她对于自己生出的忌惮情绪,有一点啼笑皆非。
    但在朝阳宫时皇上看似无动于衷但其实一直护着女子的画面,仿佛印在了她脑海中,如何也驱散不了。
    皇后按了按眉心,她翻看着卷宗,渐渐静下心来。
    后妃再得宠,也和她无关。
    她不能自乱阵脚。
    第60章
    冯妃去后,宫中很是安静了数日,但时日不长,因为太后娘娘回宫了。
    这一日,皇后罢免了请安,众人都到神武门前迎接。
    邰谙窈也在其中,她位份不高不低,位置也在众人之间,前段时间飘的雪还未彻底化掉,宫人们清扫出一条供主子行走的路,如今恰是落雪后最冷的时候,邰谙窈不仅披着鹤氅,内里还穿着袄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幸好鹤氅宽敞,不会叫人看得出内里她穿得臃肿。
    她描了黛眉,脸颊饱满白皙透着点淡淡的脂粉色,青丝被玉簪轻巧地拢起,为表看重,她还簪了步摇,垂珠落在她额侧,和暖阳一起给她添了抹颜色。
    周嫔和她站在一起,和她嘀咕道:
    “听闻太后娘娘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又是个她不知道的消息,邰谙窈回眸,不解地看向周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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