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临听出点儿言外之意,并不参与,动手打开提包,取出总账目明细,查看自己的小金库又丰厚了多少。
    第53章 情投意合时
    雁临笑盈盈地在收据上签字时, 陆潜拿着桔子罐头和长柄小勺子过来,“临临,吃点儿东西。”见到徐东北, 笑眯眯打招呼, “来客人了啊?是不是东北?”
    “爷爷好, ”徐东北立马站起来,欠了欠身, “我是徐东北。”
    “小伙子真精神。”陆潜由衷地夸奖, “常听修远和雁临说起你。”说着把罐头放到雁临手边, 又问徐东北, “你想不想吃?”
    徐东北笑出来,“我可享受不了这个。奶奶在不在家?我过去问个好。”
    “在家, ”陆潜指一指西面,“现在我们住修远的房间, 走, 早就想跟你坐一起说说话了。”举步时又跟雁临说,“临临, 刚做好了桃酥,要是想吃,自己下去拿。”
    “嗳。”
    陆修远皱眉, “一天到晚让她吃,吃的全是甜的。”
    “年轻的时候,就得想吃什么吃什么, 我们临临又不是敞开了吃, 吃不出健康问题。”陆潜一拍修远的后脑勺, “少管这管那的。”
    徐东北瞧着,陆修远竟有点儿敢怒不敢言的意思, 哈哈地笑起来,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
    那边的雁临,已笑着打开罐头,用勺子舀着里面的桔子瓣吃。
    凉冰冰,甜丝丝,特别爽口。
    她最近频频来陆家,是为着四位长辈。
    原本以为,再怎么着,事情因自己而起,陆明芳到底是陆家的孩子,四位长辈心情总会有些低落,对自己有所误会也未可知。
    没想到的是,长辈们看待这问题的角度与她完全不同。
    恰如陆修远说的,他们对陆明芳、耿丽珍那种行为的容忍度为零,而且,到这时她才知道,陆博山真的登过与陆明芳解除亲属关系的启示。
    报纸存在家里,只是所在位置不大起眼,生人熟人看到,大部分以为是同名同姓的父女两个,少部分会确认一下真假。
    这次事件,四位长辈听过录音,结论是对修远和雁临的婚姻再无任何担忧。
    平心而论,他们真觉得,郑涛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任谁都会心动。他们相信,修远绝对没对向雁临做出过同样的承诺。
    雁临听完,却只是继续引导耿丽珍说出关乎案件的话,随后逃跑、向陆修远求助,没给郑涛留一丝机会。
    而只要她有一丝犹豫,对郑涛有一丝好奇或感激,大概都会去见一见,随后的局势,便不是谁能控制得了的,她和陆修远保不齐会发生误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
    想想就后怕不已。
    横竖陆明芳已经神经到一定程度,摔跟头只是早晚而已。与其晚一些,不如尽早。
    横竖他们是真心寒了,目前只想守着修远和雁临,小两口和和美美,比什么都重要。
    谁愿意做偏心的长辈?可摊上陆明芳那样没事自己作死的孩子,谁疼爱得起来?
    ——这些心思,四位长辈都没瞒雁临,尤其林婉,几乎有些感激儿媳妇,说以耿金坡那个德行,修远早晚看不下去,下狠手收拾一把,那跟收拾明芳没区别,现在一勺烩,也挺好。
    正因如此,四个人对雁临愈发亲近,不知从哪天起,对她的称呼从雁临改为临临。
    吃完罐头,雁临看看大大的皮包,把钱一摞摞拿出来,有百元一捆的,也有大团结一捆的,发现自己今天带的手袋不够大,装不下。
    算了,先借用皮包一下吧。雁临想着。
    这时,叶祁端着一杯热茶过来,一看茶几上那么多钱,讶然,“这么多钱,东北跑这儿来跟你盘账了?也不对啊,你们俩又不兼顾会计。”
    雁临笑出来,“奶奶,这是给我的。”
    “是么?”叶祁把茶杯放到她手边,温暖的手捧住她的小脸儿,揉了几下,“诶呦,我们临临太能干了。”
    雁临把收据给祖母看,“瞧瞧,这次是十二万多。一开始,真没想到利润这么大,能赚这么多。”
    “收获跟付出是成正比的,每一分都是你耗费脑力所得。”叶祁与有荣焉。
    “奶奶,你给我收起来吧。”
    “我才不。”叶祁笑眯眯的,“等我给你找皮包去,抽空让修远陪你去银行存起来。”
    “也行。”
    叶祁很快拿来一个大小相近的皮包,帮孙媳妇把钱放进去,一边忙一边数落,“傻丫头,这么多钱,怎么能让修远看到?这是结婚前的财产,你自己的私房钱。”
    雁临忍俊不禁,“奶奶,你真是太可爱了。”
    叶祁先是由衷地笑,又故意板起脸,“跟你说正经的呢。”
    “问题是,修远现在是星雅的合伙人,账目不能瞒他。”雁临说,“而且,我这些钱对他来说,只是小钱。”
    “修远有那么多钱?”叶祁目露惊奇。她知道宝贝孙子手头很富裕,但十多万都算是小钱,那他到底富裕到了什么程度?
    雁临笑得东倒西歪。
    叶祁瞧着她,心海如同被阳光洒满,舒心至极。
    收好钱,放进小书房,她转回来坐到雁临身边,说起秦淮、丁宁,“俩小子刚过来,听说了郑涛那个案子,立马炸毛,匆匆过来点了个卯,就去了派出所,又一起去了市里,到现在也不见人影儿。你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吧?”
    “是没见到。”
    “穿的衣服,都是你设计的,俩人身高身形差不多,丁宁抢了秦淮几套衣服。真就是人靠衣装,俩孩子特别精神,比以前照片里的样子好看多了。”
    雁临又是一阵笑,亲昵地携了祖母的手,“奶奶,有没有特别想要的料子做的衣服?”
    叶祁慈爱地摸了摸她面颊,“以前特别想要的,就是合身的衣服,尤其不是穿着总像是吊起来的裤子——跟鞋子离着一小截,那是什么穿法?我理解不了,但自己不会做,只好穿着。
    “打从穿上你做的衣服,真是处处称心。尤其鞋子,特别合脚,甭提多舒服了,款式还洋气。
    “人总是不知足的,白天穿着你做的衣服鞋子,到晚上,一换上睡衣就没好气。结果,你又给我们做了睡衣,质地款式都一样,别提多舒坦了。
    “要说最想要的,就是夏天的时候,给我做两套料子穿着凉快的夏衣。”
    “嗯!我记住啦。”雁临用力点点头,“衣服睡衣都一样,都要做,我知道什么料子穿着又舒坦又凉快。”直言不讳地提出要求,意味的是真把她当一家人了。
    “你别累着是大前提。”叶祁反握了雁临的手,“吃的不少,零嘴儿也不断,就是不见你长肉,苗条当然好看,可我们瞧着总是心疼。”要不然,也不会没事就做这做那的供着孙媳妇吃了。
    “应该是每天做运动的原因吧。”雁临总不能说,自己受不了长胖的感觉。
    “做什么运动?”
    “就是引体向上、俯卧撑那些。”
    “引体向上?”叶祁不明白了,“你那边不是住宅楼么?怎么做?在房间里搭了单杠?”
    “哪儿啊,扒门框做。”雁临指了指门框上方的那根横梁。
    叶祁着实笑了一场,“真难为你想得出。”心里则在琢磨着,得给这个小活宝弄些锻炼的用具。
    .
    关于雁临的事,宋多多都是第一时间获悉。
    宋家正月初六就开始营业了。固然是很多人家准备充足的年货食材过年,但也有双职工家庭放假晚准备不齐的,再就是一家人都不善下厨,吃惯了县城的熟食。顾客只是相对于来说少一些,赚的少一些。
    不论摊贩还是顾客,都免不了聊几句八卦。
    宋家没有买报纸的习惯,以前没有那个闲钱,现在没有那个闲时间。
    其他摊贩家里却有买报纸的,被亲友引导下看完,看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出了名人,尤其还记得,报纸彩图上的女孩子来过这边的自由市场,少不得反反复复地看,再与同行大谈特谈,生怕别人不信,还带了特地留下的那份报纸。
    宋多多当即借来,反复阅读,随后讲给父母听。
    宋振家和李玉茹听了,心里真是百般滋味交织。
    雁临如今是县里头号牛人了,不知赚了怎样的大钱。
    要是他们不犯蠢,雁临怎么着也会照顾着宋家一些,那他们的情形会比现在好上十倍不止。
    那感觉,就像是明明有金元宝在跟前,自己却没捡到。
    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尤其雁临的丈夫是陆修远,打个招呼就能让他们走出困境,反过来也一样,甚至不用蓄意刁难,只要在他们遇到难处时不闻不问,他们就只有憋屈的份儿。
    迅速权衡出轻重,宋振家说:“雁临过得再好,那是人家有天赋,是叫天赋吧?平常人不用跟她比。咱家现在的日子挺好了,跟亲戚和街坊比就行。
    “记住了,谁要是说她什么闲话,一定要帮她解释,把人的嘴堵死。退一万步来说,她现在是县里企业内头号人物,明面上夸谁一句贬谁一句,她都能让人活起来或凉到底。”
    李玉茹本就觉得自己是惹祸的根源,对家人心怀歉疚,闻言频频点头,“我明白,绝不会说雁临一个字的不是。但我不大会说话,应付别人,就指望你们爷儿俩了。”
    宋振家要的就是她这个态度,满意地点一点头。
    宋多多倒没父亲那些顾虑,“你们也知道,雁临现在的分量有多重,别人难道就想不到?不会有二百五说她什么的。”
    随后的情形,全然验证了她的看法。人们提起雁临,都是满口溢美之词,有面色不对的,也只是保持沉默。
    没几天,耿金坡、耿丽珍、陆明芳被拘留的事,传遍县城的街头巷尾。
    好些人知道陆明芳是雁临的大姑姐之后,开始为雁临担心,说有那样的大姑姐,往后少不了糟心的日子。
    为此,宋多多私下里做了不少工夫,了解到陆家已经和陆明芳解除亲属关系之后,告知父母,知会相熟的摊贩,不遗余力地解释澄清。
    县城统共那么大,谁家有什么事,只要是众人有心深挖,就没刨不出来的过往,何况还有宋多多通过人际关系摆事实甩报纸证据。
    于是,耿金坡软饭硬吃、陆明芳吸娘家的血、陆家与陆明芳断绝亲属关系等桩桩件件都被拎出来,成为茶余饭后的话题。
    聊到最后,总结起来不过两个字:活该。
    宋多多挺开心的,感觉又还了雁临一部分人情债,虽然不会让她知道,但自己更轻松了一些。
    都说好事成双,正月二十七这天,宋多多收到了县里一所小学的聘用通知。
    她当然是不会去的。现在赚的钱虽然辛苦一些,每月所得可比拿死工资高得多,前景非常乐观,况且,她还有个待业在家的弟弟,更何况,校方也非常委婉地三番两次提到他弟弟,意思是姐弟两个哪个上都成。
    宋多多毫不犹豫地大力推荐弟弟上岗。
    中师文凭分配到工作,在这年头,是早晚的事,只看人在什么地方。
    宋多多清楚的记得,在八十年代初期中期,很多成绩不错的初中生报考中专中师,甚至包括成绩优异的,这是取决于家庭条件:
    按成本来讲,一个家庭供着一个高中生,为的是供出一个大学生,最起码要做好六七年勒紧裤带的准备,而中专中师就不一样了,只需要三年时间,毕业后一定会分配工作,农村户口的更可以得到农转非的好处。
    条件富足的、决心供孩子上大学的家庭,只要自家孩子成绩过得去,就会支持上高中考大学;条件一般的、常年拮据的不少家庭,要么看孩子的态度,要么直接替孩子决定考中专中师。
    宋多多就不用说了,不论成绩还是家庭条件,在当时只能考中师,雁临其实成绩中上,上高中没问题,考中师其实是陪着她。
    读完中师,成绩好赖放一边,只要不计较分配到的地区,都可以很快得到工作。
    问题在于,宋家姐弟和雁临都想回到黄石县执教。这样的话,就只能看运气等机会。
    机会是不好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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