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销量是《渡舟记》发表后广受欢迎的最好证明,数以百万计的读者并非都是千篇一律的面孔。
    其中的大多数人是普通的读者或者文学爱好者,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文化界、文学界人士。
    赶上魔幻现实主义在国内正当其时的今天,《渡舟记》这样一部纯粹由国内作家写就的魔幻现实主义作品,自然也引发了诸多同行的关注。
    旬月以来,国内诸多报刊杂志上均出现了关于这部的书评。
    其中3月份上市的《钟山》杂志上,一篇题为《神性、人性与兽性的交织——读有感》的文章因为对于作品的精彩解读和评论引发了不少读者的好评。
    文章中写道:
    这场惊心动魄的冒险之旅深入挖掘了人类内心潜藏的种种可能,让我们不禁思考关于人性、关于人生、关于死亡、关于信仰等诸多宏大命题。
    在作者为我们搭建的这样一个丰富而立体的世界里,我们能看到什么,完全取决于我们的思想。
    它好像一面精巧的三棱镜,透过镜子我们可以看到其中苦苦坚守的神性、困兽犹斗的人性和暴虐残忍的兽性。
    我很希望读者们看到的是希望、勇气和爱,这些超越物种界限的普遍真理,可以提醒我们在复杂多变的世界中,保持一颗探索和感悟的心。
    精彩又充满专业性的评论文章往往可以让喜欢作品的读者产生一种与有荣焉的认同感,《钟山》上的这篇文章只是诸多赞美《渡舟记》文章中的其中之一。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文章正变得越来越多,所引发的反响也是越来越大。
    在文学界对于作品的褒奖声越来越高的时候,许多评论家和文学研究理论的学者已经不满足于对于作品的评价了,转而将目光对准了林朝阳。
    在最新一期的《文学评论》上,当代散文泰斗,被誉为“南覃北杨”的覃牧先生发表了一篇名为《中国当代文学的边界需要年轻人勇于探索》的文章。
    覃牧认为,自进入50年代后,中国现代家面临的窘况直接影响了近三十年来中国文学的发展。
    解放区文艺成为了文学界的主流方向,革命历史题材、农村题材占据了文学作品产出的极大份量,影响和制约了当代的总体风格,这种单一化趋向在人道洪流时期走向了极端。
    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的文学体制在修复和重建,文坛涌现出了一批具有创造力和鲜明特色的青年作家。
    文章写到这里,覃牧如同班主任表扬小学生一样将林朝阳给拎了出来。
    “许灵均同志早期的《牧马人》《小鞋子》等作品带有明显的现实主义特征,质朴中不乏浪漫,给文学界带来了一股清新的潮流。
    在此之后,他又推出了《高山下的花环》《父母爱情》这一类作品,这一时期他的作品仍是以现实主义为基调,但其中所展现的革命浪漫主义情怀,已经凸显出作者在创作上的野心。
    及至《赖子的夏天》《梵高之死》面世,标志着许灵均完成了他创作生涯中的一次重要蜕变。
    在以现实主义为主流的中国文坛,他大胆的尝试具有后现代风格的意识流文学作品并且收获了空前的成功,所展现的不仅有非凡的勇气,更有坚定的信心与出众的创作才华。
    这段时间以来,《渡舟记》发表后在读者当中收获了众多好评,也在文学界引起了很大的关注。
    这样一部中国文坛极为少见的魔幻现实主义题材作品,表现出了许灵均同志在文学创作中不断寻求突破,勇于打破常规的精神。
    希望我们的青年作家应该多向许灵均同志这样的同行多多学习,给当代文坛带给更加清新的风气,给读者们带来更好的作品。”
    覃牧对林朝阳的高度认可代表了文学界相当一部分人的看法,他们看重林朝阳,不仅是因为他的作品好,关键是他能够不断的向上突破,给文坛带来朝气。
    国人有个坏毛病,什么东西只要受欢迎了,准保一窝蜂的冲上去,等到给这东西捧的臭大街了,大家又立刻弃之如敝履,最后还不忘贬损一番。
    前几年伤痕文学火的一塌糊涂,只要沾上这四个字,根本不愁没有刊物发表,更不愁没有读者捧场。
    有些作家为了发表会为赋新词强说愁,刊物为了销量也会让作家往伤痕文学上靠。
    时间长了,泥沙俱下,滥竽充数者多不胜数,伤痕文学早不复当年之勇,甚至引起了不少读者的反感。
    作家们也不再把写伤痕文学当成什么时髦的事,反而认为是“土”、是“消费读者情感”,渐渐酿成了对于伤痕文学的批评。
    然后反思文学崛起了,大家又把目光转向了反思文学那里。
    如此往复循环,鹦鹉学舌,人云亦云,这群人就像是闻着腐味的秃鹫一般,将文坛的风气越带越偏。
    因而林朝阳的出现就如锥处囊中,其末立见,自然吸引了许多有识之士的欣赏眼光。
    《渡舟记》在业界所引发的广泛关注和讨论,也让他在当代文坛的地位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一直以来,不管是读者还是同行,对林朝阳的印象都停留在“青年作家”“正当红”“广受欢迎”“作品销量爆炸”等标签上。
    不管从实力、名气还是作品质量来说,都属于青年一代的领军人物。
    但到底是年纪太轻,哪怕林朝阳已经创作了多部极具份量的长篇,也谈不上在文坛有多大的份量。
    《渡舟记》的发表让林朝阳备受文学界有识之士的赞许,也使得许多人真正开始将他视为了未来可期的领袖人物。
    所谓领袖人物当然不是指官方身份,而是指未来可能对当代文坛所产生的影响。
    文学界从来不缺才华横溢者,也不缺勤奋者,更不缺有野心的人,但三者兼具的人却少之又少,林朝阳绝对算是一个。
    那些有识之士对他寄予的厚望正不断的凝聚,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寄望还会不断的加固。
    除了读者群体和文学界同行们的关注,《渡舟记》的发表也引起了期刊行业的震动。
    大家都知道林朝阳的作品向来受欢迎,因此业界才有了“得林朝阳作品者,百万销量如探囊取物”的说法。
    但刊有《渡舟记》的83年第一期《花城》上市后所表现出的受欢迎程度还是让许许多多的人都跌破了眼镜。
    单月155万份!
    如果说是单期155万份销量,那么像《人民文学》《收获》等一线文学杂志都偶尔摸到过这個数字。
    但《花城》所创下的是单月155万份销量,众所周知,《花城》是文学双月刊,这也就意味着在后续一段时间里,这个数字依旧会不断向上攀升。
    谁也不知道这一期《花城》的终点会在哪里,但大家少不了要打听关心。
    《花城》编辑部不是什么保密单位,《花城》上市第二个月的第一周仍旧创下了22万份的销量,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传遍了国内文学期刊行业。
    诸多地方文学杂志的反应不提,几家以往与《花城》平起平坐,甚至是压它一头的一线文学杂志的编辑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花城》自成立以来一直主打的是“洋气”,在一众朴实无华的文学杂志当中显得格外妖娆,虽说塑造了自己与众不同的逼格,但也跟同行们产生了一定的隔阂。
    本来它一期卖个六七十万份,在几家顶尖文学杂志里是垫底的存在,大家也没在意过。
    可现在它一下子单月卖出了155万份,甚至在第二个月的销量也没有呈现出多大的疲态,这不仅是震惊了同行们,更让大家心里难以接受。
    “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因为发了林朝阳的嘛!”
    这样的酸言酸语凸显了同行们的心理,也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如今行业内对于林朝阳号召力的认可。
    “得林朝阳作品者,百万销量如探囊取物”这样的迷信,在《花城》大卖的情况下再一次在文学期刊行业被广泛传播,并且让业内人士们深信不疑。
    一转眼三月已近尾声,《渡舟记》仍在影响着国内千千万万的读者,身为作者的林朝阳却已经埋首于故纸堆中大半个月了。
    这段时间里,外界的声音没有对他形成任何打扰。
    前些天,李拓特意给他打了个电话,一年一度的全国优秀短篇奖授奖大会和两年一度的全国优秀中篇奖授奖大会在京举行。按照往年的惯例,授奖后的文化沙龙不能少。
    李拓央求着林朝阳回京主持大局,可林朝阳的资料才查到一半,哪里肯回去。
    不过文化沙龙这事确实已经逐渐成了惯例,名气早已在国内的作家圈里打响,不少作家都盼着这件事,林朝阳想了想,便让陶玉书代他去操持这件事。
    昨天陶玉书又打来电话,说沙龙总体还是非常成功的,大家唯一遗憾的是林朝阳不在。
    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没能尝到他的手艺,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没见到林朝阳本人。
    这并不是说林朝阳就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物,而是在于一种氛围。
    每年的全国优秀短篇、中篇授奖大会都是在初春时节,一群刚获殊荣的作家们聚集在一起。
    大家志趣相投,都是一样的春风得意,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人生中难得的高光时刻与美好回忆。
    而林朝阳本人也就这样成为了大家这份记忆里不可或缺的人物。
    有林朝阳在,这份美好记忆才是圆满的、完整的。
    少了他,别管沙龙搞的再热闹,也总归感觉沙龙差了点意思。
    不知不觉间,作家们已经习惯了获奖后到林朝阳那里吃顿饭、见个面,这也成了燕京文坛约定俗成的规矩。
    大家将这规矩戏称为“拜码头”,这当然是玩笑话,更多的是对于林朝阳操劳沙龙的一种尊敬和爱戴。
    陶玉书说:“大家最后留影,觉得少了你不行,让玉墨捧了你的照片照了个相。”
    林朝阳闻言脸色一黑。
    他很想拽着那帮人的脖领子问问,你们他娘的就是这么尊敬、爱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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