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征当年跟笑和尚、申屠宏等人冲动之下,误斩海外散仙,被屠龙师太撞见,用袋子装起来,送到东海钓鳌矶给齐漱溟。
    屠龙师太沈琇曾经就是因为杀性太重,被晓月禅师用教规拿住上告,长眉真人顺势将她逐出师门,送给心如神尼门下做了尼姑。
    这回齐漱溟也不能袒护,将他们逐出师门,要在外面历劫八十多年,尤其阮征要转世三次才能重回师门。
    这三世之中,陆陆续续,有时恢复过记忆,有时没有恢复记忆,有时候跟明姝互相爱慕,有时候想法远离。
    尸毗老人说的海誓山盟那是上辈子,甚至上上辈子的事,他如今已经完全恢复记忆,一心想着天仙位业,并不想儿女私情。尸毗老人不忿,暴怒之下,将他关在这里,要把他折磨致死。
    他看到时竹,知道他是枯竹老人转世,法力高强,大概率有出去的能力,但峨眉派跟时飞阳之间关系比较复杂,他也不好开口求救。
    其实他还挺感念枯竹老人的,因为前世,他帮助诸葛警我去天外神山杀时飞阳,枯竹老人还亲自出手帮忙过。
    只是如今人家封印了前世记忆,也不认自己是枯竹老人,这情份上便不好再往下说了。
    时竹看着他,忽然笑了,一边左右打量这魔牢的各种布置,寻找阵法关窍,一边说:“你如今所受酷刑是阿修罗教中最利害的,难熬至极,寻常人都禁受不住,你能忍到现在也算厉害了,怎么不开口向我求助,施法让你少受些痛苦?”
    阮征苦笑:“我倒是想向前辈求助的,只是怕前辈记挂着我昔日冒犯过元阳真人,其事太过复杂,我……”
    时竹大笑:“你担心我师父记着仇恨,我也替师父记着,所以不会救你是不是?你真太小瞧我如今的恩师了!”
    他手里拿着六根清净竹,一边在地上敲敲点点,一边说:“我虽然没有完全恢复记忆,方才受那两个魔头施法攻击,也想起了好些前世的事情,当年咱们趁着师父渡劫,去天外神山害他,若论出手轻重,我可比你们更狠。可是师父何曾记恨于我?这一世将我导入玄门正途,
    传我玄门正法,不但耐心护持我转世投生,为我免却好些灾劫,连轩辕剑这等绝世重宝也都赐下。一者师恩深重,一者师父胸怀宽广,不被仇怨所驭,我虽然心胸狭窄,前世被人称作‘大荒山的两个老怪物之一’,这一世受恩师言传身教,也已经不同了……”
    他看清楚阵法关窍,突然停住脚步,豁然转身,举起青竹对着阮振连点数下,射出六道青气,将禁锢阮征的魔法破去,连同穿过阮征身体的勾刀、金戈等物也都纷纷化去。
    “噗通!”阮征从墙上掉下来,跌落在地上,他身上好几个血窟窿,痛得全身大汗淋漓,一时间爬不起来。
    时竹虽然深陷魔牢,心情却是很好:“我终于知道师父让我来这神剑峰是做什么了,原来就是就为了救你!”
    阮征勉强靠墙坐起来,满脸诧异:“怎么会……为了救我?”
    时竹笑着说:“恩师神通广大,必然知道尸毗老魔这事已经不可挽回,让我万里迢迢来这里送信,不可能只是为了叫我自投罗网。尸毗老人也是有心了,故意把我送到这里来,想要借我之手把你带走,顺便把他女儿也带走,给女儿将来留一条退路。”
    阮征更是不解:“尸毗老人让您把他女儿也带走?”
    时竹点点头,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阮征看着时竹,心情十分复杂,那是他前世最敬重的前辈之一,尤其当年帮着自己跟诸葛警我他们一起去天外神山要斩龙报仇,虽然结果一败涂地,但他一直念着对方的恩情。
    时竹只有部分记忆碎片,在魔牢里面转了几圈以后,就在魔牢正中盘膝坐下,并没有入定修炼,而是跟阮征聊天。
    阮征发现,时竹的性格真的不一样了,变得特别阳光开朗,很亲切很健谈,心胸宽广,不像当年那样,那时候的枯竹老人虽然平易近人,却是居高临下的,总给人一种无形中的压力,让人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话就触怒了对方。
    如今却不会,他就仿佛是个邻家大哥哥,好像什么话都可以说,不会犯忌讳,说错了也不打紧,对方也不会生气。尤其以自己师父为荣,十句话里至少得提一句,语气还很自豪。
    他们峨眉派比较内敛,即便以自己的门派和师长感到自豪,却也不会时刻把感念师恩的话拿出来说。
    可以看出来,他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感恩那位元阳真人。
    如果说前世的枯竹老人,外表看着是个少年人,性情温和,但骨子里已经老朽干枯,心如死灰,是个实打实的枯竹。
    这一世的时竹就是个真正的才刚长成的新竹,甚至还有种嫩嫩的笋气……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时竹打开话匣子,跟阮征聊天,聊世界各地的见闻,聊功法上的修持,还问他关于未来世界的格局,齐漱溟跟李英琼他们怎么看,峨眉派是怎么打算的。
    阮征挑着能说的一一作答。
    这样聊了大半日,时竹忽然说:“你以为我在这里跟你闲扯,是要做什么呢?”
    阮征摇头:“晚辈不知。”
    时竹用竹杖一点:“就在等你那小相好的。”
    阮征不知何意,但很快,魔牢一面墙壁就开始虚化,金属墙壁从中裂开,但上面的符文都闪烁着红光,宛如镂空的纹,上面燃烧着血焰。
    一个红衣少女,披散着头发,赤着双脚在外面出现,她胸膛上钉着六把金剑,额头上钉着三把金刀,手里拿着一颗血淋淋的珠子,在外面哭泣着说:“阮哥……阮哥……”
    阮征见状大吃一惊,赶忙挣扎爬过去:“明……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明姝蹲下来,跟他隔着燃烧着血焰的魔符相望:“我去恳求爹爹放了你,他不允,非要收你做女婿,我知道你必然不肯的,他说你要是一直不答应,就用修罗血焰将你彻底炼化,形神俱灭,呜呜……”
    她看着阮振遍体鳞伤,好几处血窟窿,心疼地想要伸手进来,却被血焰灼烧手指,痛得把手收回去。
    阮征叹气:“我连经数世,勇攀仙道,此心此志绝无更改。我以玄门正宗心法修证阳神,你父亲的魔火只能伤我,却灭不了我的元神……”
    “我爹爹说你尚差了一线,元神未能证得纯阳,决计挺不过三年的,三年之后必要化成灰渣。”
    阮征苦笑道:“这是我的劫难,我身为峨眉派弟子,过去过的可能太顺了,哪怕是当年转世投生,也有师门护佑……如今到了这般处境,也是该我遭受这场劫数。我要在这三年之中炼尽最后的阴渣,证得纯阳,让你父亲杀不了我。”
    “可若是不能呢?日夜受着修罗大法酷刑折磨,如何能够修行?”
    “若是不能,我也愧对恩师传道重恩,就让我化作飞灰好了!”
    “呜呜……”明姝又痛哭起来,“我不要,我要你好好活着,哪怕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也要好好的……呜呜……阮哥,我求父亲放了你,他不听,我就向我的本命神魔发誓,你要是被他害死,我也不活了!跟你一起形神俱灭!而且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我拼却性命,来这里见你最后一面,回去受那向神魔献祭的仪式,也是要苦熬三年,你什么时候解脱,我就什么时候解脱,你什么时候化作飞灰,我也会同时化作飞灰。我想要打开魔牢救你出去,只是爹爹法力太高,我的本命神魔也打不开这魔牢……”
    她一边哭一边说,情绪很是激动,额头上的血混合泪水流下来,弄得凄惨无比。
    “你这又是何苦!”阮征对她也确有情谊,毕竟是几世都有牵扯的因缘,只是他要修成天仙,天仙是不能有情欲的,不然阳神就很难练成。
    那些情欲,便是心性中的阴渣。
    他看明姝哭得可怜,又是一心为了自己,也是心痛不已,想要伸手出去碰一碰她,亦被魔符血焰挡住。
    突然间,他想起先前时竹说的话,豁然转头看向时竹,时竹已经闭目打坐,仿佛已经入定了。
    阮征转身,向时竹双膝跪下,忍痛哀求:“前辈先前说要救我,连她也一起带走?我虽然不解前辈深意,只请前辈略施援手,解了她的身上神魔献祭吧……”
    时竹睁开眼睛:“他自己甘愿向神魔发誓对赌,献祭自己,我有什么办法?就算是他爹,身为阿修罗教教主,于魔道法术中比我高明十倍,遇到这种事情也是无可奈何。普天之下,能够强行剥离神魔的,恐怕只有我师父,再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他问明姝:“你爹如今在做什么?我临时心中算了一卦,他仿佛在与人斗法?”
    明姝说:“我爹跟师叔火灵神君发生了争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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