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并不知道自家祖父母偷偷在被窝里讨论她与金嘉树的婚事。
    她没有直接告诉马氏,金嘉树向她表白求亲了。倘若金嘉树不能搞定许贤妃,他与她的未来就充满了变数。那即使她现在就把事情告诉祖母,也没什么意义,反倒让祖母她老人家跟着担心。那还不如等到金嘉树说服了许贤妃,光明正大上门提亲,再让祖父祖母知道这件喜事。只要她能在那之前,阻止祖父祖母为自己另说姻缘,那事情就出不了什么岔子。
    海棠真正睡下时,天边都发白了。可她的生物钟又一向调理得很好,因此这一觉压根儿就没睡足一个时辰,她便清醒了过来。此时明明已经比她平日的起床时间要晚许多,可她还觉得有几分困意,便索性盘腿坐在炕上,开始练习内功。
    等她练完一趟内功,全身都暖烘烘的,人也精神奕奕,跳下炕来,精力与平日无异。她穿好衣裳,先去外间灶台上重新生起火来,开始烧水,便到院子里打了几遍拳,又跑了几圈,把身体活动开了。等她回到屋里时,水已经烧开了,香草才刚刚起身,眼下挂着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一脸迷糊地收拾着炕上的被褥。
    主仆俩兑了温水洗漱更衣。香草清醒过来,忙忙去厨房要早饭,却发现家里的人还没清醒呢,只得拿了一匣子昨儿剩的点心回来,就着热茶,与海棠分食了一顿将就的早饭。
    海家快到中午的时候,才重新恢复了平日的热闹。只是小石头走了困,吃午饭时都忍不住打盹。二婶胡氏不放心,亲自去了谢文载那儿为儿子告假。幸运的是,谢文载早就去了镇国公府,压根儿就不在家中。曹耕云与陆栢年二位老人也精神不济,想着耿天佑还在家中陪亲人过节,今日不会来上学,他们索性就停了今日的课,只让小石头在家好生温书即可。
    胡氏庆幸不已,忙回家跟儿子说了,又去正院上房禀明公婆。
    海西崖听说表弟谢文载被请去了镇国公府,心里便有数了:“看来用不了多久,昨儿金家遇袭之事就会有结果了。”
    马氏转头对马有利家的道:“周小见伤得如何?可曾请大夫上门看过?小金跟麻大姐都不在家,要是葡萄不放心,就让她留在金家陪女婿,不必回来当差了。”
    马有利家的忙道:“太太放心,早上小见就托人把回春堂的大夫请上门了。他与尕娃都是皮外伤,再来便是卢嫂子受了些惊吓,开了方抓了药,养上几日就好了。周家老太太带着孙女过来看孙子,见他没有大碍,还催他尽快回金少爷身边护卫呢,连葡萄也打发回来了。”
    马氏叹道:“周老太太何须如此?无论是额们海家,还是小金家,都不是不知体恤的人家。周小见和卢尕娃都是为了护主才受的伤,本该好生休养才是,谁还催着他们上差呀?镇国公府有的是人手,不差他们俩。”
    马有利家的忙道:“老爷太太与金少爷仁厚恤下,小见他们也懂得尽忠职守。如今金家有镇国公府的亲兵在把守,不怕会有宵小来犯。小见便说了,尕娃伤在脚上,行动不便,就留在家里看宅子,顺道照看他娘。小见自己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等吃过午饭,便去镇国公府见金少爷,看金少爷有什么吩咐。”
    “那倒也罢了。”马氏顿了一顿,“如今金家宅子里还有镇国公府的人在?”
    “是,先前夜里来过的那位大人,带了二十来个亲兵,巳正(上午十点)左右上的门,把金家宅子前前后后都细查了一遍,然后留下一半人手看宅子,又带着另一半回去了。”
    马氏闻言,忙转头去看海西崖。海西崖微微点头:“想必是在查探那伙贼人是如何入宅的。回头等谢表弟回来,我们应该就能知道消息了。”
    谢文载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他先回家打了个转,便带着曹、陆二人到了海家,直入正院上房。马氏给他们备了茶水点心,便摒退左右,自行进了里屋。孙女海棠早就先一步提着食盒来到了里间,在炕桌上摆开晚饭,与祖母马氏对坐用餐,顺道还能听听外间四位老人要说些什么话。
    谢文载从镇国公府带回来的都是第一手的消息。
    白天镇国公的亲卫队长带人把金家宅子细查了一遍,确认黑衣人是直接从金家前院翻墙入内的,并不曾到过左邻右舍任何一个宅子,也不曾伤及无辜,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这也变相说明,那群黑衣人清楚地知道金嘉树住在什么地方。一条巷子里十来户人家,他们直接找上了正主儿,中途完全没有一丝犹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金嘉树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上学和几个熟悉的朋友处,基本没什么社交。除了海家人、镇国公府与同门师兄弟,他也从不邀请朋友上门做客。麻尚仪那头,只有麻家人偶尔上门。能知道他准确住址的人,在长安压根儿就没几个。外地人又是如何知晓的?
    消息走漏是一回事,关键是这群黑衣人为何要杀上门来,对他不利?
    这回跟几年前孙家爪牙潜入海家内宅,欲将金嘉树掳走不同。那回来人是想将他绑架回京,作为人质威胁许贤妃;而这一回,来人是想直接取金嘉树的性命,甚至不惜在长安腹地公然行凶,已经完全不考虑后果了。
    如果来的是孙家死士,那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能让孙家如此不择手段地行凶?
    谢文载道:“镇国公认为,京城必定发生了变故,信使应该很快就会到长安了。那群黑衣人只是走得快一些,才赶在了前头。只要信使抵达,我们就能知道,京城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孙家选择铤而走险。”
    海西崖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管出了什么事,孙家都犯不着对千里之外的一个孩子下杀手。小金能碍着他们什么呢?就算他死了,也不过是让宫里的许贤妃伤心一阵,让孙家人一时快意罢了,于大局何益?!我实在想不明白,做出这种决定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等不智之人,竟然能位居高位多年,怪不得朝政越发糜烂!”
    海棠在里间皱了皱眉,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孙阁老能掌权这么多年,不可能因为一时冲动,便做出无益于大局却能让孙家人死得更快的决定。他会派人来杀金嘉树,必定有杀的道理。
    难不成他打算利用金梧编造谎言陷害许贤妃的计划,真的启动了?他派人来杀金嘉树,是为了灭证人的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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