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安静了!
    伴随赵都安两脚踢飞,一掌将尤展德也掀飞出去,赵家庭院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旋即才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赵盼懵了,容貌清丽的少女怔然驻足,身旁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大丫鬟。
    她刚赶回来,就看到了那个极讨人厌的胖子与中年妇人被踢出,栽倒在地上。
    惊愕多过于其他,然后才后知后觉升起一股畅快之意。
    只觉胸中憋闷的一肚子火终于得到宣泄。
    “大哥……”
    赵盼明眸望向门口缓缓走出的兄长,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
    而尤金花的反应,则要更慢半拍,虽然她已经彻底与其划清界限,但也没料到继子出手如此果断。
    这会看到庭院中晕倒的母子二人,脸色发白:
    “大郎,她们……”
    赵都安和颜悦色:
    “放心,没事,只是略施惩戒罢了。”
    哪怕为了照顾姨娘的心情,他也不可能将一家人打杀在这里。
    看似吓人的两脚,其实是用的巧劲。
    女帝对他的魔鬼训练成效显著。
    若是以往,哪怕双方传承,武技都相差巨大,赵都安也做不到,如此轻描淡写地击败尤展德。
    “咳,咳咳……”
    庭院中,尤展德被这一掌,近乎打的半跪在地上。
    这会站起身,只觉浑身气机混乱,剧烈咳嗽,眼神中满是骇然。
    按他掌握的“情报”,赵家大郎该只是凡胎低品才是……
    可双方交手一刹那,自己竟没有反抗之力。
    难道是武道神章境界?
    尤展德心神震荡,武夫热血瞬间冷却。
    整个人清醒下来,顿时没了再战的心思。
    可赵都安却已慢条斯理,走下台阶,缓缓转动手腕,眼神冷漠:
    “对朝廷命官动手,看来尤家主是想尝尝诏狱的牢饭滋味了啊。”
    尤展德心中百味杂陈,却终归识时务地垂下头,果断认怂:
    “尤某方才一时激动,非是有意为之……”
    说着,又以恳求的目光,望向尤金花。
    尤金花欲言又止,默默撇开头去。
    赵都安见状,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
    “看在我姨娘的份上,留下三千两,然后滚吧。”
    尤展德这次没有讨价还价,伸手入怀,竟当真现场掏出三千两的银票出来,恭敬递上。
    他此番入京,便是为了打通一些生意关节而来,本就带了不少银子。
    三千两已是巨款,但对一个盘踞地方多年的宗族而言,倒也在可承受范围内。
    这么干脆?
    果然……怪不得朝廷穷成那样,这帮大大小小的家族,不知囤了多少银钱……富得流油……
    这就是新政推出的必要性啊……赵都安心中感慨,递了个眼神。
    旁边的丫鬟棉桃上前,将银票接了。
    远处。
    赵家的老管事也带着家丁走出来,手中是尤家人上门拎的礼物,却是按赵都安的吩咐,都一起“丢出去”。
    尤展德能屈能伸,愣是再没有半点反抗,径直带着昏迷的妻子和儿子离开。
    令赵都安有些刮目相看。
    一场闹剧结束。
    只留下一片狼藉。
    “娘,莫要为这种人伤心,不值得。”
    赵盼上前,抱住美妇人,心疼地安慰。
    尤金花勉强笑了笑,眼神中满是落寞与心寒:
    “没事,娘明白。”
    从此以后,她心中再没有家族,全心全意只有一双儿女。
    赵都安见状,想安慰两句,又无从下嘴。
    倒是尤金花,自己调整好情绪,主动招呼丫鬟,去房间里收拾残局。
    ……
    等人走了,赵盼忽然走过来,说道:
    “大哥,你早知道对不对?”
    “什么?”赵都安好奇问。
    妆容精致,黑发披散在脑后的少女认真地仰头看他,细声细气道:
    “你是故意让他们放肆的。
    你肯定知道,这帮人是奔着攀关系来的,这顿饭期间,你有无数次机会,无数种方法,让他们知道你的实力……
    不,甚至根本不需要他们上门,你只要随便交代一句,尤家人就能知道,你的身份地位有多高……
    这样一来,他们根本不会这般,只会谄媚,扮演好亲戚。但你没有。”
    赵盼仿佛洞悉了一切:
    “所以伱之前一反常态,那么听话温和,就是为了误导他们……等等,你故意拿出这套器具,不会也是算准了他们不信吧?”
    赵都安意外地看向她,笑了笑。
    没承认,也没否认。
    是的,他的确是故意的,而且做的事更多。
    事实上,赵都安早在数日前,就暗中命人盯着尤家人。
    甚至故意让人透露出,自己经过大理寺会审后,低调做人这個信息。
    并切断了尤展德探寻消息的几次行动。
    所以,他早上与棉桃说,对方未必能知道他的身份,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说,存在信息茧房,那尤家人入京后,就被他丢进了一个茧房里。
    “为什么?”
    赵盼追问,少女好奇心爆棚。
    赵都安挨不住妹子求知的目光,只好道:
    “我之前,命人查了查这尤展德,得到了一些资料,恩,这家人可不是善茬,这些年,杀人放火的事,也不只做了一次,总之,不是好东西。
    你娘性子软,是个好欺负的,若是与这尤家人牵扯进去,不是好事。”
    赵盼恍然大悟:
    “所以你就故意这般,让他们暴露本性?”
    赵都安笑笑:
    “一个区区外地来的土包子,你哥我随手就能将他们打个万劫不复,但毕竟是你娘的家人,血浓于水,所以才费劲折腾这一遭。
    只有让你娘彻底认清这帮人的真面目,才会死心。
    否则,几个小人物罢了,哪里值得你哥我这么费心思?陪他们演戏?”
    他平常算计的人,最差也是与朝堂大佬有关的线索人物。
    对几个外地小家族的人,着实没兴趣。
    赵盼听得目光发亮,突然撒娇道:
    “大哥,我不想学武了,你教我这些谋略好不好?”
    完蛋,妹子渐渐往腹黑方向发展了……赵都安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房契塞到少女衣襟里,笑骂道:
    “滚蛋,女孩子家家玩什么阴谋诡计,好好学琴棋书画去,这是在内城新买的宅子,你拿去要你娘收起来,过几天准备搬家。”
    说着,他迈步朝外走去。
    只留下少女怔怔地看着塞在胸口衣襟处的,价值上万两的大宅房契,大脑宕机——
    大哥他,什么时候买的宅子?
    ……
    赵家门外。
    赵都安走出后,站在门槛前等了会,暗中便有一名梨花堂官差走出,拱手道:
    “大人。”
    “恩,”赵都安早有预料般道:“人走了?”
    “是,另有人跟上去了,属下在此等待吩咐。”
    赵都安点了点头,神色冷淡道:
    “先盯着,他们若老老实实的,便不用管,若闹什么幺蛾子,能处理,便自行处理,搞不定的,再来禀告我。”
    “属下遵命!”官差悄然消失,轻功过人。
    赵都安要下属盯着的,自然是尤展德一家人。
    “希望你们懂事一些,不要找麻烦。”
    赵都安低声嘀咕,转身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回屋休息。
    不想再为几个小人物浪费精力。
    ……
    ……
    另外一边。
    马车辘辘行驶。
    车厢内,尤展德仔细检查了妻子和儿子状态,长长松了口气。
    两人虽晕厥过去,但并没有受内伤,只是外伤磕碰,并无大碍。
    这会陆续转醒,母子弄清楚状况后,肥胖少年脸色发白,怂的不敢吭声。
    尤氏也吓得够呛,又不甘心道:
    “那就白给他讹诈三千两?”
    尤展德烦躁道:
    “不然呢?你想进诏衙大牢?”
    尤氏缩了缩脖子,既胆怯又愤怒,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接下来怎么办?回家?”
    尤展德沉着脸,摇头道:
    “回家?那不是真白来了?姓赵的这条路走不通,但还有别的路走。还剩下一些银子,足够再找找门路。”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上面赫然是一些官员的名字。
    这几日,得知朝廷开市的消息后,尤展德敏锐意识到,家族想兴盛,必须提早上车。
    他请人打探消息,才有了这么一份名单。
    是他这个层次,能接触到的,有可能帮他弄到“皇商”名额的官员列表。
    “赵都安……呵,今日之仇,暂且记下,以后有的是机会‘报答’。”
    尤展德目光幽冷:
    “当务之急,不是与他计较,而是成为皇商,攀上朝堂上的大人物。
    没了他姓赵的,京城照样转,咱们照样可以寻别的大人物……何况,那赵都安的身份只怕没想象中高,哪怕我们就算讨好了他,也办不成事。”
    尤氏点头:
    “都听老爷你的,对了,那位贵公子不是说,咱们若在京城遇到麻烦,可以寻他帮忙么?说他家在京城人脉神通广大。”
    她口中的“公子”,正是来时路上,结交熟悉的那位门阀大少。
    入城后,双方分别,但彼此留了地址。
    尤展德沉吟了下,说道:
    “那等真正大门阀的子弟,都是人精,除非迫不得已,尽量不要找他们办事。我们先按名单上的来。”
    “好。”尤氏伸脖子,看向名单上第一个名字:
    “吏部主事,冯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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