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打开了印盒,印盒里装着一枚金黄色的印章。
    印章的正面,刻着银白色的圆环,与印盒的图案完全一致。
    李伴峰把印章和印盒一并收了起来。
    印盒下方的泥土比较松软,估计是为了方便印章汲取修为。
    李伴峰用手挖了半尺多深,没找到书本,却看到了一块拱形瓦状亮闪闪的铁片。
    这铁片干什么的用的?
    铁片上竖着刻着八个红色大字:百里之地,以此为凭。
    这就是契书?
    字迹上有点点血迹,这是谁的血?地头神的么?
    李伴峰看了看铁片背面,还刻着两行小字:
    第一行小字:拔山主受封此地。
    第二行小字:拔山主败于背无双,东南割地十里。
    第二行小字什么意思?
    拔山主被一个叫背无双的地头神打败了,割了十里地出去。
    可这段话是谁写上去的?
    拔山主被打败之后,自己刻上去的?
    不行啊。
    契书埋下去之后就不能挖出来,挖出来会丢了地头神的位子,拔山主的契书不可能被挖出来过。
    既然没有被挖出来过,这行字到底是谁写的?
    李伴峰越发想不明白,总觉得手里这东西有些邪性。
    他打开了随身居,把契书、地头印和印盒一并拿到了娘子面前。
    娘子赞叹道:“相公好手段,这么快就把契书拿到了。”
    “这铁片就是契书?”
    “这就是地头神的契书,又叫丹书铁券,是地头神安身立命的凭证。”
    李伴峰把契书翻过来:“这些字又是谁写的?”
    “这是契书自己写的。”
    “契书自己能写字?”
    “能,第一行字,是老太婆受封之后,在地界上洒了血,契书自己记录下来的,
    第二行字……
    娘子顿了顿,接着说道:“是这老太婆跟地头神背无双打仗,打输了,割了十里地给了人家,
    双方立下契据,把契据在割让的地界上各自洒血,烧了契书,双方的丹书铁券就会有感应,把割地的事情自行写下来。”
    居然还有这种功能!
    说到第二行字,娘子的语气有些沉重:“这个老东西,非搞出这么件事情,就这件事情最不好处置。”
    李伴峰道:“我觉得这件事很好处置,我也写个契据,就说这老东西跟我打仗,打输了,把所有地界都割给了我,然后洒血,烧了,不就记录在丹书铁券上了么?”
    “这是大事,会惊动内州的,相公可不能乱写。”
    “地头神打仗,还会惊动内州?”
    “地头神打仗,不会惊动内州,可相公,你是地头神么?”
    “不是。”
    “你不是地头神,凭什么接管地头神的土地?这么大的事情要是被内州知道,他们肯定会派人来找你,届时地头神的位子定然是丢了,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李伴峰思索片刻道:“契书一直在地下埋着,谁也看不见,内州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喂呀相公,只要是出现在丹书铁券上的文字,内州都能看得见,咱们得想办法让他们看不见。”
    “怎么才能让他们看不见?”
    “地头神数以百计,内州也甚至不会想起有拔山主这個人,只要让他们留意不到你,咱们就能瞒天过海。”
    “那简单,只要丹书铁券上不出现我的名字,他们就不会留意到我,我让孟玉春立个契据,就说她打败了拔山主,抢走了拔山主所有的地界。”
    “宝贝相公,这样没用的,这等于给孟玉春送了块地界,哪还有你的事情了?铁劵上必须要有你的名字,还得有你的血。”
    说话间,唱机喷吐一团蒸汽,在铁劵上来回缭绕。
    过了片刻,铁劵上的血迹慢慢消失了。
    “心肝相公,忍着点疼。”唱机用唱针刺破了李伴峰的手指,李伴峰把血洒在了铁劵上。
    “相公,这就算成了一半了,接下来是名字,铁劵上必须要有你的名字。”
    “有我的名字不就露馅了么?内州的人又没见过我。”
    “不都说了么,地头神数以百计,内州的人也记不住那么多名字,
    只要悄无声息把名字改了,内州那边就不会察觉,尤其这地方还这么偏僻,他们更加不会留意,
    可惜这老东西打输了一仗,在背无双的铁劵上,肯定也有她的名字,背无双的铁劵我是改不了的,两边对账不一样,这就是个隐患,所以这事不好处置。”
    是啊,背无双那边的铁劵上,肯定写着:背无双胜拔山主,得地十里。
    拔山主和李伴峰,这件事明显冲突了。
    除非把这个背无双也掀翻了,把他的契书一并给挖出来。
    想什么呢?
    把地头神当野菜了,随随便便就采一棵?
    沉默片刻,唱机问道:“相公,小奴想不出周全的办法。”
    “想不出就不想了,”李伴峰摇头道,“直接把我名字刻上去,横竖内州记不住那么多事情,应该也不会拿两个地头神的战事出来对账。”
    “话是这么说,可小奴放心不下,这铁劵上边,最好别留相公的真名。”
    “不留真名管用么?”
    唱机一边思索,一边唱道:“不留真的,也不能留假的,得留个半真不假的,相公伱有没有绰号?”
    “绰号有,有的是!”
    “普通的绰号不行,要特殊的绰号,这个绰号你自己得认账,知道的人不能太多。”
    这话把李伴峰说糊涂了。
    娘子解释道:“喂呀相公,你自己认账,这铁劵才能和你有感应,才能把你带到地头神的位子上,
    但你毕竟不是地头神,咱们这是瞒天过海的手段,如果有人通过绰号查到你身上,这事情就有些麻烦,所以知道这绰号的人不能太多。”
    “那我就现编个绰号,除了咱们,谁都不知道。”
    “喂呀相公,现编肯定不行,这绰号起码得有人叫过,还得耳熟能详,不然相公自己都感应不到。”
    这就不好想了。
    李七肯定不行,知道的人太多。
    堡主、恩公、夜老板,知道的人也不少。
    李白沙!
    知道这个绰号的人不多。
    除了福利院里的人,只有何家庆、秦小胖、油桃、草叶,他们几个知道。
    还是不稳妥,秦小胖、油桃、草叶还在普罗州。
    有没有更稳妥的绰号……
    “李芙蓉。”李伴峰想到了一个绰号。
    福利院的吴老太太,只要日子好过了,肯定让李伴峰去买芙蓉王,这个绰号绝对算得上耳熟能详。
    除了福利院的人,只有何家庆知道这个绰号,当时只是在饭桌上随便提起,他多半也应该忘了。
    就算没忘,何家庆也不会想到我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做了地头神。
    话音落地,洪莹放声大笑:“李芙蓉,这哪是个男人的名字!”
    其他法宝也跟着笑。
    唱机没笑:“相公呀,小奴适才说了,这个不能现编,事关重大,相公千万慎重。”
    “不是现编的,这就是我的绰号。”
    看李伴峰如此笃定,唱机也不再怀疑。
    她用蒸汽把丹书铁券烧红,用唱针在铁劵上一笔一笔改写,过了半个钟头,铁劵上的名字改过来了。
    第一行小字:李芙蓉受封此地。
    第二行小字:李芙蓉败于背无双,东南割地十里。
    “相公,铁劵改好了。”
    “喂呀娘子,我现在就是地头神了?”
    “喂呀相公,只要内州不发现,相公就是地头神!”
    “我的地头上要是有了人气,是不是我的修为也能增长?”
    “现在还不行呀相公,相公的修为还在地皮上,人气带来的修为属于云上,等相公到了云上一层就能受用了,到时候就算被内州发现了,相公也有本事应对他们!”
    “好呀,娘子!”李伴峰对未来信心满满。
    “相公,你先找个地方把契书埋了,一定要埋的隐秘,把地头印一并放上去,事情就算做成了。”
    李伴峰点头道:“我还把它埋在原处。”
    “原来的地方隐秘么?”
    李伴峰点头道:“非常隐秘,寻常人找不到,找到了也进不来。”
    出了随身居,李伴峰把丹书铁券埋在了原来的地方,尽可能把泥土恢复原状。
    他拿上地头印,用畅行无碍之技穿出了地窖,李伴峰看到了那头无眼狼。
    山狼上前闻了闻李伴峰,问道:“主子,您找到契书了?”
    “找到了,我现在就要把契书拿走。”
    “那,那您不管我们了?”山狼有些紧张。
    李伴峰问道:“你们出不去么?”
    “哪能出的去呀,这宅院没出口!
    再说了,我们都没眼睛,出去了可怎么活?”
    “你们平时吃什么?”
    “地界上的生灵,会给地头神献上些香烛和贡品,这些贡品会随着香烛的烟气被送到宅院的粮仓里,拔山主吃剩下的东西,会给我们分一点。”
    看这山狼瘦的皮包骨头,估计平时也没怎么吃饱过。
    “今后粮仓里的东西都归你们,你是个挺懂事的人,一会跟我去分粮食,以后就按我的规矩分。”
    山狼欢喜道:“当真么?”
    “当真!”李伴峰拿起地头印道,“我还要给你们一些修为,算作奖赏。”
    山狼欢喜的嚎叫起来。
    李伴峰压低声音问道:“地头印怎么用?”
    山狼道:“您盖在我头上就行,就轻轻……”
    话没说完,李伴峰把印章盖在了山狼头上。
    山狼脑袋冒起了青烟,躺在地上一阵抽搐。
    “主子,您轻轻盖一下就行,这么多修为,我有点扛不住。”
    李伴峰看着地头印,眉头微蹙道:“给多了?”
    “主子,您刚才那一下,比拔山主给的多了一倍。”山狼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伴峰摸了摸狼头:“怪我,下次我掌握些分寸。”
    “我没怪您,”山狼的声音颤抖更加厉害,“您是好人,只要您不嫌弃,我一辈子都跟着您,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么?”
    李伴峰道:“我是地头神,名字就叫地头神。”
    ……
    越州,花园体育场,一场足球赛刚刚结束,数万观众正在离场。
    两名观众边走边聊。
    “第一次来现场看球,感觉不一样吧?”
    “不一样,是真不一样,我嗓子都喊哑了。”
    “要的就是这个氛围!”
    体育场的门口挂着海报,明天还有一场当红男团的演唱会。
    何家庆站在海报下边,静静的看着眼前穿梭的人流,露出了些许笑容。
    深夜两点,何家庆潜入了空无一人的体育场,身躯化作一团清水,顺着下水道,流进了地下。
    在下水道里,何家庆化作人形,从闸口旁边,打开了一扇暗门。
    暗门里边,是一个不足三平米的地穴,地穴里放着一个盒子,黄木盒子,刻着白色的圆环。
    何家庆打开了盒子,从里边取出来一枚金黄色的印章。
    看着印章,何家庆轻叹一声道:“这样下去,我该不会秃顶吧?”
    他咬了咬牙,把印章盖在了头顶上,身体一阵抽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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