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第一,就是在下
    杨长攻下阳曲速度过快,致使城中许多亲近金国的富户与官员,并没来得跟着主子一同撤离。
    这些人作为太原的地头蛇,破城之初就唆使民众哄抢府库、煽动对立情绪,对稳定秩序造成潜在威胁,而他们大多躲在幕后挑起矛盾,还不能直接用暴力处理问题。
    金人在占领区实行包税制,少了很多中间层官员盘剥压榨,底层百姓的日子过得比靖康前要好,所以渐渐习惯了在占领区生存,一时也忘记了民族仇恨。
    而耶律余睹仓惶撤往平定,蒲察石家奴在杀熊岭几乎被全歼,太原府境内已没有金军之后,阳曲的‘地头蛇’才有所收敛。
    杨长为了彻底解决问题,正式设立河东河北制置使司衙门,后采纳唐恪建议为武松大肆操办,用喜庆的形式宣示汉家主权回归,同时颁布一系列惠民的律令。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阳曲百姓不再战战兢兢,街上渐渐恢复往昔生气,至于潜伏在暗处的亲金分子,后被麻雀军一一拔除不表。
    由于城内丁字路口众多,地形不利马匹在街上加速奔驰,所以鲁智深等人即便赶时间,也要减慢速度慢慢通行。
    此时的太原治所阳曲,其实既不是后来的阳曲县,也不是自古传下来的太原城,而是赵光义打下北汉新建的城池。
    当然,赵光义并不想建城,此举完全是迫不得已。
    太原从春秋开始,治所一直是汾水西侧的晋阳城,那里依山傍水、三面环山,古人赞其‘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
    从春秋到宋初,晋阳出了不少席卷天下的真命天子,所以也被称为龙城。
    赵光义继位之初,了十年时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才消灭割据太原的北汉政权,而晋阳城就是最难啃的骨头,最后胜利也不是强攻占领,而是刘继元主动投降。
    北汉皇帝虽降,晋阳百姓却仍用砖瓦石块为武器,不停偷袭攻击城中宋军,这举动让赵光义大为不满,曾怒骂城中百姓为‘顽民’。
    宋军不会一直待在太原,赵光义要带着他们去打幽州,所以担心‘顽民’在晋阳造反,这样让他十年努力成为笑话。
    如果学石敬瑭背靠契丹,届时还能制霸黄河以北,对开封腹地产生巨大威胁,赵光义遂借口‘参商不两立’,放火焚烧了这座千年古城,次年又引汾、晋之水将晋阳彻底变成废墟。
    (按照天星风水,太原为参星分野,赵匡胤兴起以及国号来源的宋州(后改名应天府),则是商星分野,参商二星在夜空此出彼没,互不相见,象征彼此对立不和睦)
    赵光义毁掉晋阳之前,就将城中富户迁至汴梁与洛阳,普通百姓则迁至新建的平晋城(今榆次),可惜大多数百姓都不领情,他们拖家带口来到晋阳城东北,阳曲县辖下的唐明镇安家落户。
    (平晋城,明朝被洪水淹没消亡,赵光灭掉北汉之后,改他军队驻地崇圣寺为统平寺,寺里供奉上他的画像,并以统平寺为中心建平晋城)
    同年,赵光义在高粱河大败,彻底失去了北伐锐气,之后宋对辽从此转为守势,而太原作为山西门户,防御作用便突显出来。
    赵光义定的新治所平晋城,区位优势与晋阳城判若云泥,便在宰相赵普建议下重建晋阳,但却是以唐明镇为中心,治所衙门则直接沿用阳曲县衙,故北宋以阳曲为太原治所。
    重建的新城池,都挡了金军九个月,若赵光义当年不毁晋阳,或许以古晋阳的地形,在靖康中能坚持更久。
    而杨长拿下阳曲城,遭遇与当年赵光义相似,但处理方法则更智慧。
    四月二十上午,武松婚礼在制置使司前殿举行。
    杨俭奉命在府门迎客,当看到宋清一行尤为诧异,遂看向鲁智深好奇问道:“大师,四哥他们这是”
    “还能作甚?来喝喜酒的呗。”鲁智深摇头晃脑。
    “是是是”
    宋清跟着点头附和,心说趁着今日武松好日子,定能探得不少有用情报,届时再不着痕迹恭维,杨长麾下那群莽夫,必怂恿坚守太原,却不知杨长就不会放弃太原。
    “呃那里面请”
    “杨统制,把我们的贺礼奉上。”
    虽然鲁智深没带礼,拉着杨志就要往里走,但宋清为人圆滑岂会失礼?再者看到旁边吏记账,便连忙把叫住杨志使眼色。
    杨志先是愣了愣,随后让护卫取来一个锦盒,那里面有一只白玉碗,原本赵构赏给杨长之物。
    由于不知道武松娶妻,宋江也预言杨长不一定要,宋清便临时做主送武松当贺礼。
    三人遂鲁智深进入前殿,看到卢俊义、柴进、李应、朱仝、阮氏三雄等,一个个熟悉面孔出现眼前,仿佛回到了梁山的忠义堂,但当时杨长、武松两人还没到。
    “咦?快看.”
    “宋清?还有杨志、索超?”
    “他们怎么来了?”
    “杨志?”
    刘唐正与宣赞说笑,突然听到老友杨志的名字,随即一个激灵看向门口,果然是熟悉的青面兽,随后大步流星迎上去。
    “你们也来吃喜酒?”
    “是啊。”
    “刘唐兄弟。”
    看到刘唐满面红光,宋清与索超都抱拳见礼,杨志则遂堆起笑脸招呼:“你,过得挺好吧?”
    “当然好。”刘唐先是一愣,然后拍着胸脯补充:“跟着杨太尉能不好?”
    “那就好我也挺好”
    周围人眼神火辣,杨志感到十分拘束。
    刘唐听了他回答,打趣说道:“咱们跟杨太尉杀金人非常爽利,武松兄弟今日还能娶上帝姬,你们再好能多好?”
    “呃我们也打了不少胜仗,但武兄的际遇确实没办法比,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这样.”
    杨志言罢想起刚才街上分析,情不自禁与身旁索超对视一眼,刘唐见状则抹了抹胡须,意味深长笑道:“有些好处比帝姬还带劲,可惜你们体会不到”
    “是嘛.”
    听刘唐对帝姬的态度,杨志更觉得索超说得对,他不相信皇帝女儿貌丑,但天生或后天定有缺陷。
    两人寒暄之际,宋清、索超也找到昔日相熟,各自捉对攀谈起来。
    约么一炷香时间,喧嚣的殿内突然安静下来,原来是杨长引宿元景入场。
    他远远就看到宋清三人,但很快就是婚礼选定的吉时,于是简单寒暄就上前落座,众宾客则分列左右让出中间位置。紧接着,扈三娘、赵福金、仇琼英身着盛装,从殿后小门迤逦走出。
    扈径直来左前方杨长身边坐下,赵福金、仇琼英则到右前方落座,分别作为男女双方的家人,仇琼英原本也该座杨长身旁,但为了对称就被安排至女方凑数。
    杨长这三位美丽夫人,与麾下的将领都见过面,其中赵福金露面次数最少,今日盛装出席尤为惊艳。
    宋清马上就猜出她的身份,心说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但杨志、索超一直蒙在鼓里,两人不敢一直盯着怕失礼,几乎同时看向对方以眼神交流。
    她是谁?
    我哪儿知道?
    刘唐看到两人古怪的表情,旋即拍了拍杨志肩膀,搭话说道:“今日见世面了吧?仇娘子你们都认识,她旁边那便是茂德帝姬,传说中大宋第一美人,同时也杨太尉的二夫人,仇娘子现在是三夫人。”
    “啧啧,杨太尉真是享齐人之福”
    性子急的索超听了介绍,忍不住第一时间发出感叹,但马上意识到不太妥,于是又补了一句:“英雄配美人,很合理。”
    赵福金这种绝世美人,杨志看得当场自惭形秽,他虽然无心羡慕也不嫉妒,但情不自禁想到自家丑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索超看到杨志脸色暗淡,也马上想到他那家中丑娘子,心说拿她与第一美人对比,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旋即岔开话题问刘唐:“对了,武都头今日迎娶的娘子,听说也是一名帝姬?真的还是假的?”
    “帝姬还有假的?新娘就是二夫人的胞妹,封号洵德帝姬。”
    “洵德帝姬?怎么有些耳熟?”
    “是不是去年金军掳走”
    “就是她。”
    杨志、索超、宋清同时睁大眼睛,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都听过赵富金的名字,也听说那可怜驸马田丕被逼死在真定,她不是被金人带去上京了?为什么此时会出现在太原?难道被武松中途救出来,所以为了报恩才嫁给他?
    刘唐不清楚其中缘由,所以便没有过多解释。
    啪啪啪.
    殿外突然爆竹作响,随后就看到一高一矮两人,牵着同心结缓缓向殿内走来,正是武松与新婚妻子赵富金。
    赵富金青春年少、姿色上乘,此时已从丧偶悲痛中走出容光焕发,再次震撼了杨志与索超。
    这哪丑了?
    这哪有缺陷?
    就算真有缺陷,俺们也愿意接手。
    拜堂之前,宿元景拿出赐婚圣旨宣读,给出了武松娶帝姬理由。
    宋清听完看向杨志心中一沉,心说这就是赵桓拥有的绝对优势,赵氏宗亲此时都留在东京,那边还有很多达官显贵子女,赐婚这手段可比赵构管用。
    拜堂流程一结束,杨长就引宾客到殿外入席。
    宋清三作此时为外人,与昔日兄弟已变得生疏,此时吃酒不好太主动,便跟在队尾最后出殿,但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酒宴席位没单独空桌,三人需要补位入席。
    三人手足无措之际,杨长把宋清单独请到主桌入席,同时召来刘唐与卢俊义,将杨志、索超各自领走作陪。
    杨长拿下汾州、太原之后,手下可用之人正捉襟见肘,这次借着为武松办婚礼,将各州重要人员都叫到阳曲,就是要对各州人员大调整。
    宋清与杨志、索超‘自投罗网’,杨长不打算像上次那样‘以礼相待’,这厮行事向来不讲规矩,之前就曾扣留并斩杀金使撒卢母。
    当然,杨长对老朋友不会如此粗鲁,他虽然刚刚把金人赶出太原,但太原随时有受金军反攻风险,而宋江屯兵怀、卫觊觎泽州,就算为了给林冲防守降低压力,此时做事也不会做得太绝,只不过挖墙脚、搞心态少不了。
    宋清作为宋江亲兄弟,让他叛兄来投等于痴人说梦,但杨志、索超则是可以争取,而且争取杨志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二龙山其余活着的头领,此时都在杨长麾下效力。
    杨长拉着宋清入席,与宿元景与唐恪同桌。
    赵构授宋清七品宣德郎,属于是领只俸禄的文散官,此时面对赵桓前任宰相,以及梁山的恩人宿元景,宋清刻在骨子里的尊卑思想,让他落座前就对两人恭敬行礼。
    “四哥还是这样谦逊有礼。”
    “太尉谬赞,我虽然读书少,礼数却不能少.”
    “四哥既识礼数,当懂得忠君爱国,令兄附逆康王造反,为何不劝?”
    “这”
    宋清没想到杨长上来就发难,向来口齿伶俐的他一时不好回答,愣了好一会才尴尬回道:“陛下也是奉诏承继大统,况且拥护者不止家兄一人.”
    “那东京的皇帝算什么?他难道不是太上皇传位?太上皇会这么儿戏?”
    “君王的家事,谁又说得清楚?今日二郎大喜之日,咱们还是别扯远了.”
    “呵呵。”
    杨长回想宋清人不错,不忍继续出言讥讽‘调戏’,而且策反他难度不是一般大,所以打算就此略过这话题,却没想到宿元景主动开口帮腔。
    “我有不同看法,君王家事即国事,一切都有章可循,怎么可能不清楚?当初是我主持招安梁山,现在看到你们走上歪路,老夫心里很不是滋味。”
    “您这.”
    “宋公明曾言视我如父,他若真的忠君爱国、还认宿元景这个爹,就立刻与赵构划清界限,然后弃暗投明跟杨太尉杀金人,驱除鞑虏收复河山,才是大丈夫所为!”
    “什么时候.”
    宋清听得一脸无语,心说我爹还好好活着呢?兄长啥时候认了你当爹?
    而他在主桌煎熬之时,刘唐也正在邻桌给杨志‘做工作’。
    “知道我们为什么离主桌最近?”
    “不知道”
    “此次太原之战,我们这一桌战功最高,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本来是留给军功第二,但可能忙于军务没来。”
    看着同桌的刘唐、宣赞、阮小七,杨志心说战功第一在你们之间?
    “那战功第一”
    “不才正是在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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