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兰围场了一个多月,海棠好几次跟随康熙登高望远,今年参与的都是精锐,比起上一次那拖拖拉拉丢人现眼的模样,这次的八旗劲旅看着有模有样。
    康熙很满意,跟大阿哥和海棠说:“你们伯王功劳甚大。”
    大阿哥连连称是,但是海棠觉得下面这些就是些架子货,想想一年时间能训练成架子货确实是辛苦伯王了,也就没说话。
    海棠还是带着一群小孩子玩耍,在这一个月里她的骑术突飞猛进,和小伙伴们分别的时候他们约定明年再在木兰相见,个个一副万分不舍的模样。
    为了夯实基础,海棠在回城的时候一直骑马,外面北风呼啸,海棠一路坚持,回到京城的时候,她的脸已经被吹皴了,用热毛巾一盖,整张脸刺痛刺痛的。
    太后就跟身边的嬷嬷们说:“拿面脂来给她抹上,哎呦,怎么就成了这样子,我瞧着你大哥和你汗阿玛个个都肉皮光润,怎么就你的脸麻麻赖赖的。”
    海棠一听麻麻赖赖就嚷嚷:“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这是皴了又不是毁容了!”麻麻赖赖的是你儿子我老子,您搞清楚啊!
    说完海棠坐在炕上,让嬷嬷拿着面脂给自己揉一揉脸颊。
    包嬷嬷是太后的人,站在太后身边把这些日子的事儿讲了一遍。太后摆摆手:“既然是你家人来了,我也不留你,先出去和他们团聚几日,回头回来再说。”
    包嬷嬷给太后磕头,随后出去了。宁寿宫的人不在主子跟前伺候的都去贺她,海棠明显感觉到宁寿宫的人对自己更殷勤了。
    太后打发了包嬷嬷跟海棠说:“你额娘等着你呢,你先去你额娘跟前陪着她吃顿饭,也让她看看你。晚上你五哥肯定早早的跑回来了,到时候再带上十一,我们一起给你接风。”
    海棠就去了永和宫,刚进门就看到桂枝领着个小孩子玩耍。
    海棠跑过去搂着找个小娃娃问:“这是谁啊?”
    桂枝看到姐姐回来,先看看她背后,发现那两个阴测测和凶狠的太监没跟来,立即松了一口气。然后高兴的说:“这是十二弟弟啊!弟弟,快跟九姐说你叫胤祥。”
    十二阿哥还不会说话,走路摇摇摆摆,穿的很多,看着圆乎乎的。歪着头笑起来,白嫩嫩的小脸蛋跟剥壳的蛋白一样,海棠立即抱着他亲了一口。
    “十二啊,你可真可爱!”
    说着抱他起来,领着桂枝去了主殿。
    德妃已经知道海棠回来了,她歪在炕上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脸色也不够红润。海棠先把弟弟妹妹抱到炕上,再恭敬的请安说一句“额娘我回来了。”
    德妃伸手抓了海棠的手:“哎呦,这去了两个月怎么把自己埋汰成这样,”说着看海棠的手,这手摸着也很粗糙。
    “这一路上遛马呢,我有大马和小马,他们都说小马将来是好马,小时候要多遛一遛,免得浪费了好资质。”
    “让人带着遛啊,这种事儿亲自去办也不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不说这事儿了,你生日在外面过的,你汗阿玛怎么安排的?”
    “吃了一碗长寿面。”
    “没了?”这也太不上心了。
    “也不是,汗阿玛说我日后可以从他内帑支取用物。”
    德妃想吐糟,但是考虑到孩子们都在,她忍了。
    这人说话可真是惠而不费,从他的内库支取钱粮说的好听,但是每次发话只是一年而已。下一年看他的心情,高兴了还可以领,他不高兴了谁都拿不出来。
    关键是海棠自己才用多少?她又不是一家子吃的多用的多,要是一大家子,从他哪儿领东西是真的占便宜了,可是海棠她小孩子有自己的那一份,就算是衣服换的勤快,也就布料用的比人家多了几匹而已!算下来她的花用真的可以忽略不计。
    德妃不知道海棠的银子还在康熙的内库里面,要是知道心里更是鄙视康熙:这到底是谁花谁的钱?
    爹不给什么好东西,德妃是尽可能把自己得到的好东西给几个孩子留着。
    这时候双喜捧着托盘进来,托盘里面是一块好布料。德妃说:“想给你做一身好衣服,也不知道你长了多高了,本来准备好了布料,可是前几天刚收到人家孝敬来的,我瞧着正好能给你用,就准备拿这布料做衣服补上九月你生日时候该给你的赏赐。”
    桂枝这时候拿着布料盖在十二阿哥的脑袋上,拍着手说她是新娘子,十二阿哥啊啊啊抓着自己头上的布料,桂枝就赶紧去掀开。
    双喜就哄着他们把布料松手,拿来叠好放到了德妃身边。
    海棠趁着这个机会问德妃:“额娘的气色看着不好,是病了吗?”
    德妃摇头:“没有的事儿,就是饮食不振,也睡不好,太医来看过了,说我年纪大了,加上生了你们几个身体留下了些损伤,平日没什么,到了怀孕的时候有些难熬。等生了就没事儿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儿,海棠只能叹口气。
    德妃就说:“你也别拉着脸,我养你们几个讨债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有的人想求都求不来,我一下养了这几个,羡慕的她们半夜睡觉都在梦里骂我。对了,这块布料喜欢吗?给你做衣服,等过年的时候穿。”
    在桂枝给十二阿哥盖在头上的时候,海棠就看出来了,这料子确实好,里面怕是混了一些金丝,和别的不一样。
    海棠就问:“这是您从哪儿得来的孝敬?”
    “不是别人,是李煦孝敬的,李煦是畅春园主管,园子建好了没什么油水可捞了,就开始四处钻营。前不久曹寅的原配去世,李煦就把他一个族妹介绍给曹家,两家现在结亲了。”然后用手点着这些布料:“曹家在江南做织造,这不,李煦就弄了好东西在手里拿来送人,想要活动一下去别处当差,不想守着畅春园了。”
    海棠哼了一声,心里很看不上李煦:“那也不该往内宫送啊,宫里的娘娘对她升迁又说不上话。”
    就是宜妃这样的宠妃吹枕头风给娘家捞好处的时候康熙也才给了一个不入流的官职,李煦看上的位置不是娘娘们能给他吹的出来的。
    德妃就说:“李煦靠的是他母亲,她母亲自然要常常进宫请安才行,每次进宫难道不孝敬一下各宫的娘娘?这事儿你别管那么多,送来咱们就用。”
    海棠刚想说话,这时候乾清宫来人,请海棠去一趟乾清宫,海棠出门的时候跟德妃说:“等会我尽量回来陪您吃饭,您要是等不及先吃吧。”
    德妃摆摆手:“你去吧,不用你嘱咐。”
    海棠就跟着太监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里面曹寅陪着康熙下棋,海棠刚进门,曹寅立即放下棋子下炕请安。海棠是第一次看到曹寅,发现这人很瘦却精神饱满,说话不急不缓,举止稳重,自有一股子文士风流,和李煦那种谄媚简直是天壤之别。这样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做成亲戚的。
    一通见礼后,曹寅和康熙接着对弈,海棠坐在康熙身边看着棋局。
    屋子里没什么伺候的人,康熙说话很随意,他放下一颗棋子跟曹寅说:“你和朕的年纪也不差多少,朕如今有了这些儿女,你膝下空虚,唉!”
    曹寅觉得无奈:“天意如此违逆不得,奴才和先前的顾氏也算恩爱,可是这些年没养一男半女,子嗣这事儿不敢强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说完他自己叹口气,摇了摇头。
    康熙说:“总要想想办法啊!”
    曹寅说:“这事儿奴才自己想开了,要是有了孩子更好,没了就从奴才兄弟家里过继一个。”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你回去告诉孙嬷嬷,不妨多布施,多积福德。”
    曹寅应了一声。
    海棠看看康熙,把人从永和宫叫来就是为了听你们两个说这个?
    她伸手把点心盘子端来,拿了一块点心塞嘴里了。
    曹寅看她吃的起劲,再看看康熙,满脸不解。
    康熙这才说:“子清啊,你不是进京跟朕商量多划拨银子的事吗?你跟她说吧。”
    啥?
    海棠嘴里含着一嘴的点心渣,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汗阿玛你这是几个意思!
    她有一种要做冤大头的预感。
    曹寅也惊呆了,他看着康熙:奴才干的事儿适合让小主子知道吗?
    康熙盯着棋盘:“子清啊,你这两年得到的银子都是格格给你划拨的呢。”所以你想多要银子还是要找有钱人要啊!
    曹寅听了赶紧下炕拜谢海棠。
    海棠立即把康熙的茶水喝了,把嘴里的点心渣给冲下去,气急的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子清那边钱不够用了,你想个主意给他弄点钱。”
    海棠想说你以为你闺女是财神爷啊!
    她压低声音:“内务府不给他采买绸布的钱吗?再说了,儿臣有什么钱,要是他的钱不够用,只能从那五成里面再划拉一刀!儿臣放在您那的钱儿臣也不要了,往后一并划拨给曹大人。”
    康熙不急不慢的说:“那五成不能动,他们有用,你的那一成就是给他们了也不够。朕的意思,这不是马上要年底了吗?乔老板还会来,你从他身上多想法子。”
    “什么法子?”
    “无非是开源节流。要么是用王府逼迫他多给你一些利润,要么是你让他多弄几条船多拉些货。”
    “啊?”
    “再或者是你把一些好茶叶卖给你的一些朋友,然后从草原上賺茶钱。”
    海棠眨巴着眼:“儿臣想了想,您说的这几条都不行,用王府权势压着乔老爷等于是杀鸡取卵,这是不行的。多弄几条船,这看上去能解决事情,但是烂大街的粗瓷大碗值钱吗?就怕货多,多了就不值钱了。再说了,窑口天天开工也做不出那么多瓷器啊!至于卖茶到草原,早几百年都有人这么干了,这里面有多少人在里面掺合,我杀进去能賺钱吗?您说的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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