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海棠带着莹莹回到家,发现弘阳在炕上奋笔疾书,旁边扎拉丰阿拿着他的总结看。
    莹莹高兴地跑进去:“阿玛阿玛,你的暖和小棉袄回来了。”
    扎拉丰阿笑着放下弘阳的总结,问道:“今儿跟你额娘玩得高兴吗?”
    “高兴!”
    扎拉丰阿看着海棠疲惫地歪在了榻上,从侍女手里接过茶水捧着给海棠,海棠撑着身体起来喝了。
    扎拉丰阿说:“今儿奴才出去,在路上看到了多尔济塞布腾,小伙子长得不错,拉着奴才说话也显得亲近和气。今儿奴才问了宗人府和理藩院,都说明年送公主出嫁。”
    他说的公主就是秀楠。多尔济塞布腾就是秀楠的未婚夫。
    海棠点头:“楠楠的年纪不小了,留不住了。”到时候母女分别,又是哭得泪流成河。
    莹莹叹口气捧着胖脸说:“我都不舍得让姐姐走,这是没法子,不过我就不一样了,我日后不会走,在家里侍奉您二老。”
    海棠白了一眼肥妞,自己还年轻呢,都成她嘴里的“二老”了。
    人家说女孩子长大就瘦了,但是这肥妞还是很肥,如果说外甥像舅,这丫头站在老五阿哥身边活脱脱的一对父女。
    扎拉丰阿却当真了,他内心不舍的女儿嫁出去,就问海棠:“给闺女招女婿吗?”
    海棠瞬间觉得头疼,以前一直觉得很遥远的事儿,似乎就在眼前了,她因此生出一些逃避心态,就说:“再说吧,我日后去找四哥说说,把她留在身边,到时候看着谁家的孩子好,把她嫁到近处,能天天看见。”海棠只有这一个女儿,是不会让女儿嫁到草原上的。
    莹莹大声说:“不不不,我只在家,不是在京。”她爬到海棠身边说:“额娘,我日后一辈子都不嫁人,我就留家里侍奉您和我阿玛了。”
    扎拉丰阿哭笑不得:“你这孩子,尽说些孩子话,要是将来你嫂子嫌弃你呢?”
    莹莹立即说:“还不知道谁嫌弃谁呢?我哥说了,这家业有我一半,立字据为证,将来她要是对我好,我和她好,让她占点便宜也没什么。她不对我好,我立即跟我哥分家,该我的一点都不能少了,咱们家的大园子我要一半,这王府……除了这王府,我什么都要一半,看她后悔不后悔。”
    海棠和扎拉丰阿看着弘阳,弘阳头都也没抬:“我给妹妹写过了,还摁了手印。”
    海棠跟扎拉丰阿说:“咱们两个还活得好好的,这两个小东西都已经胆大包天到分咱们遗产了,你当爹的都不动手吗?”揍他。
    扎拉丰阿对着弘阳往他身上拍了几巴掌,弘阳立即装腔作势地倒在木榻的那头,夸张地喊:“哎呀好疼啊,阿玛额娘别打了,儿子知道错了。”
    扎拉丰阿就说:“格格听见了吧,知道错了。”
    海棠看着他:你那是给你儿子挠痒痒呢?
    就说:“这边还有一个没挨揍呢。”
    莹莹立即趴在海棠身上:“额娘我错了,别打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家产都让你们分完了还有什么下次!
    海棠没好气地推她:“你要是没笑得那么开心我也就信了。起开,胖到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扎拉丰阿说:“不过说起来,嫁人还是要嫁的。今儿奴才去老赫家吃饭,他家的小儿子长得好看,出来给奴才请安,这孩子奴才看了就觉得喜欢,富察家的人长得都不错。”
    扎拉丰阿的朋友额尔赫也是沙济富察氏的一支,一直都比不过马齐所在的家族,因为依靠着六阿哥,额尔赫的家族眼看着起来了。今日他邀请扎拉丰阿吃饭,说了很多为家族谋划的心里话。他们家现在也就是看着花团锦簇,如今缺少一个爵位,缺少和皇家联姻的机会。一旦这两项满足就是京城的豪门。
    建功立业封爵这一项有可能,因为额尔赫的几个儿子在福建水军衙门,有机会建功立业,只有建功立业了才有机会送家里的女孩进宫。在额尔赫看来,这两件事儿没个几十年办不成。
    当时扎拉丰阿看到他儿子心里就喜欢,有给女儿看女婿的心思,只是没说,回来和海棠商议。
    看女儿的嘴巴噘着能挂油壶,海棠说:“咱们闺女的婚事我想着要满足三条,第一是志同道合,不能每天除了柴米油盐就没得聊了。第二是互相尊重,第三就是孩子有她想做的事情,对方要支持她。”
    虽然扎拉丰阿自称奴才这么多年了,海棠对他还是给予了应有的尊敬,两人相亲相爱地过了这么久,海棠没对他又打又骂,也没让他难堪。扎拉丰阿也知道分寸,因此相处得还好。海棠不希望女儿嫁过去之后身上有了一道枷锁,被家庭和孩子绑架,就跟凤凰剪掉了羽毛一样,只能当一只走地鸡。
    海棠就说:“不是富察家的孩子不好,如果两个孩子看对眼,各方面合适,你我有什么理由拦着呢?所以要让莹莹高兴才行。”
    莹莹立即搂着海棠的脖子撒娇:“额娘你真好。”
    海棠哈哈笑起来。
    扎拉丰阿伸手在莹莹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对女儿的怜爱之情溢于言表。弘阳赶紧爬过来,让扎拉丰阿也揉揉自己的秃瓢,扎拉丰阿高兴地揉了揉弘阳的脑袋,一家子欢欢喜喜地吃了晚饭。
    然而晚上孩子们散了海棠则显得郁郁寡欢。
    扎拉丰阿看她闷闷不乐,就问:“格格怎么看着不高兴?是不是今儿说起莹莹的婚事你难受了?”
    海棠摇头:“今儿看了儿子的总结,我倒是产生了疑问。”
    “什么疑问?”
    “我自出生到现在,几十年的时间我都做什么了?是不是走了很多弯路,虚度了人生,浪费了大把时间?”
    扎拉丰阿失笑道:“您怎么有这样的想法?您要是虚度韶华那别人岂不是活得更没用。您的成就放眼看去在咱们入关后已经无人能敌了,将来必定会被记着。”
    “君美我,私我也。”
    海棠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稀碎,往日做的都是些无用功,在这种低落的情绪里,她现在的想法是推动教育。
    朝廷最怕的是什么?是开民智,他们认为的开民智是读圣贤书,因此愚民。那么不读圣贤书行不行?格物致知,学数理化行不行?
    海棠说:“我还有一件事要办,广开学堂,不拘男女,最好让天下一半的孩子能都读上书。”
    扎拉丰阿觉得这是大气魄,这是圣人才能做的事儿啊!他问:“皇上自然不会疑心您,万一不是大阿哥……”将来的皇帝会不会疑心生暗鬼呢?
    海棠说:“我又不教他们圣贤书,我也不去管那些大户人家的孩子,我要去教穷人家的孩子,教给他们做工,教给他们一技之长,读书科举做官对于百姓而言这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走过去的少之又少,你看看现在的科举,里面的考生哪个不是地主权贵官员家的孩子?穷人拿什么和他们比?没有良好的饮食,没有好师傅,没有笔墨纸砚,更没有长辈教待人接物。与其这样,靠做工养着全家,从吃上饭到吃饱饭到顿顿有肉,这才是实实在在的。
    他们学成了是做工的,不是做官的,所以那些大户人家有什么不满意呢?”
    扎拉丰阿觉得行,说道:“格格此乃是大气魄!”
    储备人才,用大基数人才去推动工业化,去推动社会变革,去改变这个社会。富贵人家的孩子可以去学那些琴棋书画,但是在历史的进程中,琴棋书画只是点缀。越是受教育者基数大越是能出现卓越的人才,推动社会的永远是技术,而技术就出自这些卓越人才的手中。
    海棠因此订下自己下半生的目标,就从教育开始。
    她做好决定后就美美地睡下了。
    接近新年,朝廷各个衙门开始放假,扎拉丰阿以守孝的名义拒绝了大部分的邀请,他这是给康熙守孝,别人不仅不敢强拉他去喝酒,还十分羡慕。
    倒是弘阳已经开始和刑部的人喝了几场了,第一天先是大家一起喝,第二天是几位高官,第三天中层官员,第四天是底层的小吏们。
    在第二天喝酒的时候,鄂伦岱就不请自来拉着弘阳教给他怎么不着痕迹地给大家分点好处,比如喝酒,自己掏钱,别让下面的出钱。不仅如此,席上玩游戏,输了要多包红包,毕竟京官不容易,一旦施恩了,这些人才会听招呼,才会到处说好话。
    鄂伦岱用手拍着弘阳的肩膀:“大阿哥,不能扣扣搜搜在意那点银子,这时候给银子比别的时候大家拿得更感激你。”大过年的时节,到处是花钱的地方,没钱怎么办?所以上面漏一点,下面感激不尽。
    弘阳还真的把他这招用上了,特别是第四天的时候,大家席间猜拳行令,弘阳把赢来的钱还给了大家,自己出银子让算了今日的饭钱,让酒楼把多余的银子折算成米面粮油和一些需要预先处理的大菜送到各家去。
    鄂伦岱以为弘阳不会用这招,因为无论是海棠还是雍正给人的感觉都是不好亲近。雍正那是斗天斗地斗兄弟群臣,那是比斗鸡都好斗,随时随地能都发怒和人死磕的主儿。海棠是有名的公事公办,态度一直是:你就说你有事儿没吧?没事儿别来本王跟前套近乎!
    加上六阿哥和人来往不多,十四阿哥倒是很喜欢和人来往,但是看着这人不太聪明,给人的感觉是乌雅氏的孩子都不善交际。
    然而乌雅氏真的是一个交际高手,而弘阳在祖父母跟前的时间比较多,因此看得还是分明的,自己也学了几手。后来跟着雍正,雍正不是不会和人进行利益交换,不是不会施恩,就如他说的那样,他半生盯着官场,佞臣会的他都会,见过看过认识过,就是不与其同流合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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