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阳送走了父母就搬到了园子里去住,白天去工部当差,晚上回圆明园读书。这段时候因为需要给园子里的庄稼浇水,他就没去衙门,留下陪着雍正干活。
    此时他拿着铁锹卷着裤腿站在田里,看着水慢慢地往前漫灌。
    二哈跑到地头趴了下来,显得无精打采。雍正在地头坐下,看着弘阳把这畦地的缺口用土堵上,挑开了新的地块,水重新从新的缺口流入田地中,就说:“坐下歇会。”
    弘阳把铁锨放到一边,在马扎上坐下了。
    二哈静静地躺着,弘阳摸摸它脑袋,就说:“二哈这几日好乖啊!”
    雍正说:“它这是生气呢,前几日你大哥要走,它追着跳到车上了被推下来,追了半天没跟上,你弘时哥哥差点把它跟丢。回来后就成了这模样,快被弘晖气死了是不是啊二哈?”
    二哈尾巴都没动。
    弘阳说:“大哥去得远,不能带你,你就在京城吧。”
    二哈没什么反应。
    弘阳发现二哈也老了,这状态像极了早年盐宝喜欢到处趴着吹风,老狗已经没体力到处跑跳了。今年过年以来二哈表现得尤其明显,它依然爱吃肉,却没以前饭量大了。它虽然还爱啃家具,但是没以前那种到处横冲直撞的行为了。那时候一头撞在木板上,它自己晕得东倒西歪都不影响它下一刻生龙活虎到处破坏,如今真的不一样了。
    弘阳不敢说,怕舅舅伤心,这也是一只养了很多年的狗子了,都已经养出感情了。
    雍正看着农田说:“朕昨日忽然梦到了少年时候,醒来发现朕办了一件糊涂事。”
    “哦?您梦到什么了?”
    “梦到什么不重要,梦到了你舅妈年轻的时候。”
    弘阳咧嘴笑起来。
    雍正则说:“其实早年朕不喜欢她,现在也没喜欢到哪儿去,只不过是做夫妻久了,也就释怀了。早年你祖母和今日的李氏一样想要个出身好的媳妇,你玛法要照顾老臣,最终是你玛法做主把你舅妈配给朕,不能说她不好,她很好,就是朕心里不舒坦。千好万好不是朕喜欢的那种人。”
    弘阳问:“这和您说糊涂事有关系吗?”
    “有啊,朕自己当年心里憋屈,醒来想到朕今日做的事儿和你玛法一样。给你看好了媳妇,觉得她家世好教养好挑不出毛病来,就忽略你。你觉得她好她才好,她就是再好,别人都夸她,将来你心里还是意难平。朕上午想了一上午,觉得这会退婚还来得及。”
    弘阳没想到舅舅居然这么说。
    他想了想:“没必要退婚啊!我都不知道想要个什么样的媳妇,就是退婚了也不知道去哪儿找。”就是找到了,不合适,惹得朝廷里家里沸反盈天终究不美,所以还是算了。
    他就说:“舅舅,其实有时候合适就行,没必要找最好的,这是人,又不是个物件,找到了如果生活得好倒也罢了,还能称呼一句情真意切,最后相处的不好生出怨愤最终每个人都落得面目全非的下场。以前玛法说咱们家的人要以江山为重,儿女情长是要不得的,譬如太宗和世祖……恕罪。”
    “罢了罢了,祖宗做过还不许说了?太宗皇帝扔下几十万将士在前线飞马回去看望宸妃这事儿谁不知道?更别提世祖闹着废后。朕就是觉得委屈了你。”
    然后这舅舅还办了一件事,给弘阳光安排了两个貌美的侍妾,这就是跟着康熙学来的,也是皇子们的惯例,连弘昐和弘昀都有。
    如今正是春季,不冷不热的季节,除了这些宗室子弟要娶妻外,楠楠也到了出嫁的时候。
    这次因为弘晖带着全家四口南巡,送秀楠出嫁的事儿就落到了弘时身上,除了弘时还有十五阿哥这个长辈。
    十三建议让十二去,但是雍正第一反应是让老五阿哥去,但是这老哥哥一身肥肉,年纪也大了,远涉草原实在是辛苦,就打算十五十六十七这三个人中去一个,压根没想起十二来。这会都通知下去了,为了不驳十三的面子,让十二跟了去,毕竟两位皇叔送公主出嫁更隆重一些。
    皇后先是把选秀的事儿办好,接着又把儿子一家送出去,这又马不停蹄地准备送公主出嫁。
    给楠楠准备的东西很多,宋氏抓着这次机会什么好东西都要塞到女儿的嫁妆里,皇后也由着她,让人带她去仓库里,看上什么拿什么。
    楠楠则没看上那些金银珠宝,她找雍正要的陪嫁是火铳和火炮。
    雍正就说:“这些东西好说,但是里面的弹丸就先给你一年的,这玩意不能长时间放着,放得久了就没用了,你每年回来请安,给你捎带走一些。”
    楠楠知道他要把弹药攥在手里,万一蒙古要反,弹药只够一场大战。换句话说,有人敢在楠楠跟前无礼,她就能用这些弹药教训对方怎么做人。
    父女两个达成一致,因此火器营淘汰下来、保养还不错的一些火器给秀楠当嫁妆了。
    因此秀楠出京城的时候,带着珠宝和火器招摇着进了草原。
    送走了出嫁的秀楠,宫里就没大事儿了,各处也就安静了下来。天气也一天比一天热,但是在北方,也就是中午这会热起来,别的时候不会太热。
    海棠如往年一样先巡视各民族杂居的几处大城,再检查各种库房,清点存银和武库,再看各处存粮。
    几年没来,这里的变化很大,但是某些势力也在抬头,比如说宗教和父权。海棠把还要询问此处的官员,考察他们摊丁入亩的情况,因此是早出晚归。
    而扎拉丰阿就因为在王府里无所事事,就带着人去草原上打猎,不到半个月把一张脸晒黑了。
    但是也有些收获,带回来了几只野兔子,还说遇到了长得像二哈的狼。他很高兴地说狼的尾巴是垂下来的,二哈的尾巴摇得跟风车一样。
    他在草原上也看到了藏獒,虽然毛色和盐宝的不一样,看着也没盐宝机灵,个头也没盐宝那么大,但是是藏獒啊!
    他回来找海棠商量:“要不然咱们再养一只狗?”
    海棠摇头,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养狗了。
    再次踏入草原,她发现时间可真是无情。早年包嬷嬷做饭,抱残守缺陪着她练习枪,王府里还有个油滑很想敛财的杜富贵。然而现在这些人都没了,连傲霜斗雪都年纪大想着找徒弟传承武艺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扎拉丰阿看得出来她很难受,想着回去后自己养只小狗,让格格闲着没事儿了抱一抱,也算是聊以安慰。
    海棠这次除了巡视西北外,还有就是去甘肃等地查看开垦荒地等事儿,因此在青海这里安排了心腹,再在民间放置了眼线盯着各处银库粮库之后去巡视了天山南北,回来查看甘肃。在甘肃停留之后要去木兰主持今年的练兵。
    这中间她和雍正的书信不断,在不停地交流西北的事情。
    时间到了夏天,西郊也很热,二哈泡在福海里面不出来,就把狗头漂浮在水面上,全身泡在湖水里。有一次把路过的弘昼给吓了一跳,弘昼当时就抡起一块砖头砸过去,没砸到二哈倒是把自己送到亲爹跟前被罚着写了三天的检讨,打那之后弘昼放话他要躲着二哈。
    弘昼之所以写了三天的检讨是因为他还逃学了,他逃学这事儿又牵扯出了弘历,哥俩一起被骂。
    然而弘历被骂了一遍后就跟雍正说:“儿子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都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儿子想来想去,觉得跟着您办差就是事事躬行,您看二姐姐出嫁了,没人给您收拾桌面,儿子这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是跟着您学办差的时候,皇阿玛,您教教儿子啊!”
    他的这点小心事在场的人都是知道的,老六阿哥这个时候挺感慨的,遥想自己当年也没有这么大大方方地跟老爷子要过差事,就算有什么企图,也是层层铺垫步步递进,可没有直接开口就说的。别说自己了,这些兄弟们哪个不是这样?如今这下一代倒是比上一代手段粗糙得多了。问题是这小子要的这个差事还相当重要,他就忍不住去看四哥。
    雍正心花怒放了,虽然弘历这个孩子在他心目当中比不上弘晖和弘阳,但是也是自己的亲儿子,自家的崽如此大大方方地跟老子提要求,在雍正看来这是父子亲密的表现。
    他就说:“你有这个想法也是好的,人就该上进,不上进跟一条咸鱼相比有什么区别?你大哥都是跟着你姑妈当差打下手才慢慢出来独当一面,既然是你开口提了,朕就准了。”
    弘历瞬间喜形于色,高兴地谢了雍正。
    老六阿哥和十三阿哥两人对视一眼,这真是皇帝不一样了,讨皇帝欢心的办法也不一样了。
    旁边的弘昼看得眼珠子都瞪大了,不是,你跟我不是一起来这里挨骂的吗?大家都逃课了,为什么我挨骂你却得了个差事?
    弘昼甚是在想:大哥四哥,你们快回来啊,有人趁着你们两个不在家的时候偷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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