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敬渊扫了对方一眼, 道:“果酒也不成,跟酒沾边儿的均不成。”说完他侧过头儿问宋景辰,“辰哥儿想喝些什么?”
    “我都成,你看大家的意思吧。”
    “那就来你喜欢的漉梨浆和紫苏饮。”赵敬渊也不问旁的人, 直接吩咐下去。
    赵敬渊唯我独尊惯了, 他亦有资本唯我独尊, 并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什么不妥。在他眼里, 只有宋景辰是他哥们儿。
    其他人都只能算是“其他人”
    宋景辰却笑道:“大家伙喜欢什么随便点,这家酒楼的冷饮子一绝,难得抓住咱们渊哥请客, 你们都可别替他省着呀。”
    一句话,逗得众人哈哈笑。
    桌上吊锅中奶白的羊汤咕嘟咕嘟沸腾开来, 热气氤氲,肉香味儿蹿入鼻腔,搭配上翠绿的葱花,红红的枸杞让人不由食指大动。
    赵敬渊举着筷子夹了一片薄薄的羊肉蘸了酱料, 放到宋景辰面前的小碟子里, “外面运来的滩羊, 你尝尝。”
    “嗯,我自己来, 你也趁热吃。”
    赵敬渊不知道其实这外面运来的滩羊正是通过宋家的商队供应京城各大酒楼,宋三郎能掐范家酒楼的脖子不仅仅是时令鲜蔬, 还有外面来的各种肉食土特产。
    就拿这羊肉来说, 西夏来的盐滩羊肉就绝对要比洛京本地的羊肉更具风味。
    一帮半大孩子正吃吃喝喝,酒楼管事亲自给端了压轴大菜上来。
    他不认得赵敬渊却认得宋景辰, 热络地上前同辰哥儿打招呼,称“既是景辰少爷的朋友, 酒菜咱们就按七折算。”
    众人不由齐齐看向宋景辰:那意思是为何你的面子这般大?
    宋景辰谢过对方,面对小伙伴们好奇的目光,简单解释了下,“ 我家里是给他们酒楼供货的。”
    众人恍然大悟,一脸 “原来如此”的表情。
    其中一人道:“辰哥儿你家给他们酒楼供什么货?我倒是认识两个大酒楼的管事,要不要帮你们家搭个线。”
    另外一人忙也接话道:“是啊,辰哥儿,广聚轩的东家是我家远房亲戚,你若是需要,一句话的事儿。”
    “对啊,辰哥儿你需要帮忙尽管说话,大家都是兄弟。”
    宋景辰忙站起来,客气冲众人抱拳谢过,笑道:“多谢各位哥哥们的好意,以后若是用得着,弟弟定不跟你们客气。”
    赵敬渊眉心微动,若有所思的样子,照理说辰哥儿家里是卖家,这酒楼是买家,不管怎么说都应当是卖家向买家献殷勤,可刚才这酒楼管事明显是对辰哥儿格外殷勤。
    “辰哥儿,你家里给他们酒楼供什么货?” 赵敬渊侧过头道。
    宋景辰朝赵敬渊努努嘴,“喏,就你刚才吃的西夏滩羊,南越的生蚝之类的。”
    赵敬渊倒吸一口气,“天南海北,你家这生意做得可够大的。”
    旁边一众人:“!!!”
    宋景辰:“还好。”
    忽想到一事,宋景辰凑近赵敬渊,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对了,渊哥,我正想同你说呢,我家商队同北边蛮族那边一个小首领谈了笔生意,你要给敬怡姐姐带什么东西,可以试试看能否给带过去。”
    赵敬渊闻言,控制住声音中的激动道:“可以吗?”
    宋景辰小声道。:“试试呗,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听说那个小首领的妻妹就在王帐里伺候着……”
    赵敬渊:“你小小年纪对你们家生意怎得了解的这般详细?”
    宋景辰翻他一眼,“你说呢?还不是我知道你担心敬怡姐,特意问了我爹呗。”
    赵敬渊不由重重握了一下辰哥儿的手道:“谢谢你,辰弟。”
    同范家姐弟不同,赵敬怡对自家弟弟极是疼爱,自打她三年前和亲以后,三年来未曾来过一封书信,赵敬渊难免多想。
    若是姐姐得宠,怎么可能不允许她写一封家书呢,想到姐姐高傲烈性的脾气,再想到对方可汗的年纪都可以做姐姐的爹了,他怎么能不担心。
    ——他发誓,终有一日,必会踏平蛮族将姐姐迎回大夏。
    吃过饭,赵敬渊结账,一众人出来酒楼各回各家,赵敬渊正打算送辰哥儿回去,一抬眼看见宋家的车夫小跑过来。
    “见过小郡爷。少爷,车在这边等着呢。”李把式看见赵敬渊忙躬身朝他礼。
    宋景辰与赵敬渊道别,“我先回去了,你准备好给敬怡姐的东西后叫人送过来就行。”
    “嗯,时候不早,快回吧,太晚家里人该担心你了。”
    宋景辰点点头,转身走到自家马车前,李把式忙放下踏板扶他上车,待钻进车里冷不丁瞅见车里坐着一个大活人,吓他一大跳——
    “爹,你怎么在车里,也不吭声,吓我一跳。”
    宋三郎瞥他一眼,“爹还不是照顾你的面子,你希望人家看到爹来接你?”
    宋景辰嘻嘻笑,挑开车帘一角朝外面赵敬渊摆摆手,“回见。”
    赵敬渊朝他一笑,扬了扬手中马鞭。
    宋景辰看见赵敬渊骑在高头大马上好不威风的样子,眼酸,放下车帘后,忍不住转过身朝宋三郎道:
    “爹,我好好的小白被你没收了,你什么时候赔我一匹新的呀。”
    宋三郎道:“驯马一道,爹不如霍占山,爹已经请他帮你物色宝马良驹,等他驯出来后自会给你送来。”
    一听这话,宋景辰嘴巴咧开,露出嘴角调皮的小梨涡,“真的呀爹,原来你是要给我一个惊喜,早知道我就不问你了,这样到时候就不惊喜了。”
    “无妨,爹再赔给你个惊喜就是。
    宋三郎摸了摸儿子的头,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才刚买的捶丸器具大全套,笑道:“看喜不喜欢。”
    宋景辰忙地接过来打开外面皮套一瞧,惊喜道:“哇,好齐全的杆具,喜欢!谢谢爹。”
    “喜欢就好,今天打捶丸玩儿的开心吗?” 宋三郎问。
    “开心,就是又碰见那讨人嫌的范庆阳了。”
    宋三郎蹙起眉头:“他又找我儿的麻烦?”
    宋景辰忙摆手,“不是,爹,这次是赵敬渊故意找他的茬,我还当他这个太子表弟有多嚣张呢,原来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遇见比他更嚣张的赵敬渊,屁都不敢放一个。”
    宋三郎:“你刚才说什么都不敢放一个?”
    宋景辰吐了吐小舌头,“爹,我错了,可这样说好痛快好解气,我就只偷偷的跟你说,当着人不会说的。”
    宋三郎:“克己复礼,慎独而行。有没有人都一样,辰哥儿长大了,当对自己有要求才是。”
    “爹,那我以后不说这样粗鲁的话了。”
    宋三郎:“等我儿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说什么样的话都不重要,但现在还不行,现在辰哥儿要学会约束和控制,明白吗?”
    宋景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宋三郎:“过些日子,爹会为你请一礼仪先生。”
    宋景辰:“啊?”
    宋三郎:“不准你讨价还价,这事没得商量。”
    “啊!”宋景辰身子往后一仰,重重倒在他爹身上,一脸生无可恋状,“老天爷,我的苦日子就要开始了。”
    “爹,我要享受最后的放纵,你快给我捶捶肩,让我先享受一会儿。”
    宋三郎哭笑不得,捏了他腮帮子一把,“爹三岁不到就开始习礼仪,辰哥儿知足吧。”
    “我才不要知足。”
    宋景辰扯开嗓子:“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宋三郎奇怪道:“你这唱得什么俚曲儿?”
    宋景辰有些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听过,我心里想着一唱就唱出来了。”
    “爹,我唱得好不好听?”
    宋三郎诚实道:“爹听不出来。”
    宋景辰不高兴道:“你不懂欣赏。”
    宋三郎笑道:“宫、商、角、徵、羽 ,爹听不出你这是什么音律。”
    宋景辰:“我的是哆来咪发唆啦西哆 !”
    宋三郎:“???”
    宋景辰:“爹,我有点儿困了。”
    小孩说着自己困了,眼皮就已经闭上了,长长的睫毛安静的耷拉在下眼睑上,乖巧极了。
    宋三郎拽过蚕丝软枕塞到小孩脖子下面,又把两只腿轻放到椅凳上,给儿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脱下自己的外衣给盖上,吩咐外面李把式车可以放慢些。
    要求绕开喧闹的朱雀大街,挑僻静的胡同往回走。
    车轱辘辚辚而动,木制车轮碾压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有节奏的轻微声响,更让人昏昏欲睡,宋三郎却毫无睡意。
    他身子半靠在椅背上,一下下轻抚着小孩的头发,想着今日之事。
    他敢得罪范家,并非一时冲动,若无全身而退的把握,他会选择隐忍,但眼下完全不需要。
    李国舅为人谨慎,又善结交人脉,对待心腹手下也极为大方,这次被查来得实在太过突然。
    然而皇帝动如此大的肝火,必然是手中掌握了李国舅不臣的铁证。
    以李国舅的谨慎,这种掉脑袋的机密之事怎么可能让太多人知道?
    推算起来,能知道此事者绝不超过一个手指头之数。
    再从这些人里排除,李国舅倒了对谁最有好处,谁告密的嫌疑就最大。
    无疑,除了靖王,范家便是最大的收益者!
    表面看起来范家主母李氏正是李国舅与皇后之妹,范盛不可能害太子,因为不管想支持谁,他没得选,只能站太子。
    可反过来想,最不可能之人往往是嫌疑最大,搞这一下,太子顶多受点影响,却威胁不到其储君地位,却把太子最大的倚靠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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