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僧芝死
    刘腾:“你怀疑武始伯在恒州遇害的事,我听洛阳令说了。可是武始伯居雍州长安,紧邻司州,既是举家迁来洛阳,为何往北行去遥远的恒州呢?”
    僧芝:“口供笔录上应当有,我兄长听说旧都诗学馆兴盛,想将侄女胡乌屋送平城学诗一年半载,全当游历增长见识,再折回洛阳。我兄长一向谨慎,每月都会寄路途平安的家书给我,到了恒州后,家书断绝。”
    刘腾:“平城学馆虽然多,好的也就几家吧。”
    僧芝垂眸不言。
    刘腾:“你在平城生活很久,一定知道哪家学馆好,更知道哪家贵人向佛,她们的心中所求,对么?”
    僧芝:“无论在洛阳、在平城,我只专心礼佛,结交贵人全是在法席讲说中,偶有进贵人内宅时,也只讨论佛经,辩论玄法。”
    刘腾:“冯熙太师的内宅,你去过几次?”
    僧芝心里急转念头,她知道从此句开始,才是这阉人今天来的目的!冯熙死四年了,能出什么事?狗阉官提到内宅,那就是和冯熙的家眷有关。
    她在平城时确实想攀附冯熙太师的家眷,因此她主动以玄法会友,结交去过冯府内宅的所有女尼,后来如愿,她跟随那些女尼进了冯府,只是相隔这么久,她记不清楚去过几次。
    出家人自有消息来源,后来平城知名的女尼都减少去冯府,她也心生谨慎,多方打探,才知道冯熙的妾常氏相较佛法,更信奉巫术。
    糟了,巫术!
    僧芝知道常氏是冯皇后的生母,联想前段时间元纯陀透露的皇后不再召贵妇进宫,僧芝大概明白了。
    她回刘腾:“从我第一次进冯府讲经,前后有十余年时光,冯太师病逝后,我只去过两次,因太师内眷常施主信佛之心不诚,我就不再去冯府了。”
    刘腾语调更慢腾腾询问:“常氏信佛不诚……何出此言?”
    赌对了!僧芝如实回答:“常施主屡屡急躁,没有一篇经文能念诵通顺,再加上我听闻她请过女巫,于是我再也没去过冯府。”
    “这么说,皇后归家养身期间,修行戒律的那间佛堂,你进去过?”
    “是。”僧芝明白狡辩这点没有用,只要官府查一定能查到,不如坦荡承认。
    “唉。”
    刘腾的一声叹息,令僧芝惊恐,一瞬间,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各种巫术诅咒的凌乱画面,完了,完了!
    一定是常氏母女俩贱人使用巫术了,且败露了,而且她们谋害的很可能是皇帝!!
    僧芝期盼刘腾能救她,她这些年不仅给这臭阉人送侍妾、送养子女,还给了不少珍器珍宝。
    刘腾:“唉,你既承认,就不需要继续问了。不过你可安心,一事归一事,武始伯的失踪,我会报给陛下的。”
    僧芝浑身发抖,恨比怕更甚!
    她上了狗阉人的当!
    狗阉人一直在套她话,她不该说去过冯熙家的,应该死咬着就是不承认,等别的贵人来救她!
    狗刘腾最后一句,是威胁她识趣闭嘴,她若相信,等他有机会了,或许真能帮兄长一家申冤,她若不信,兄长一家连一丝报仇的希望都不会有。
    果然,刘腾让出位置,真正主审讯的两名小黄门上前,左边的姓苏,名兴寿,右边的姓剧,名买奴。
    苏兴寿是这次皇后失德的少数知情内侍,他的怪异细嗓让这间土牢立时布满死气:“比丘尼僧芝,冒充鬼神鼓惑名族贵女,与民间巫女串通一气,暗通宫禁内外,损害圣体,谋杀国戚……嗷、嗷——”
    牢屋里的鬼哭狼嚎声越听越不像是女尼发出的,洛阳令贾祯不再犹豫,冲过去一瞧,吓坏了,再晚来一步,这名叫僧芝的女囚就要把三位宦官反杀了。“来人、快来人!”
    管着这一层的狱吏跑过来的时候,贾祯的头发也叫僧芝扯住,俩眼比平时拽大足足一倍。
    “还站着干什么!”
    呜……从来没人告诉他,女尼不光会念经,还练过武。
    双拳难敌群殴,僧芝被勒死,刘腾、苏兴寿、剧买奴三阉宦狼狈回宫复命。
    洛阳城的西面共有四道城门,从其中的西阳门出去约四里之地,是洛阳最繁华的大集市。凡来过这里的人都赞扬,只有世上没有之物,无此市不售之物。
    陆葆真在大市东边的通商里游逛,她不爱穿着打扮,只喜欢收集马具。通商里有不少贩卖鞭策的,各种金银铜制、竹木制、皮制的鞭子令人眼缭乱。
    “陆女郎,陆葆真?”
    陆葆真一怔,看着和她打招呼的女郎,旋即惊喜:“尉蓁!你也来洛阳啦!”
    尉蓁高兴地连点三下头:“我才来几天,没想到就巧遇着你。”
    “那边清静,走,咱俩去那边说话。”陆葆真在平城的时候和尉蓁不太熟悉,但是在洛阳碰见,二人心里同时生出亲近感。
    她们拉着手去不远处的钓池亭叙旧。陆葆真打量尉蓁身后的仆从,小声道:“我才来洛阳时,出门也带这么多人,等住久了你就知道,这里和平城不同,越是大集市越没人敢闹事。”
    尉蓁尴尬,姑母派这些仆人确实起护卫之责,也是盯着她怕她鲁莽行事跑离洛阳。“葆真,你来洛阳后继续念书了么?”
    “没有,也不算没有吧。”陆葆真撅下嘴,解释:“我家中的义故门附有不少读过诗经的,我想学诗随时都可以,但是吧……”她附耳悄声,“我虽然学得不好,但我就是知道他们教得不好。”
    “哈哈。”尉蓁被逗笑,这是她离开平城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葆真,以后我能约你出来玩吗?”
    陆葆真十分仗义,“啪啪”拍胸:“你随叫,我随到!”
    尉蓁赶紧抓着新交伙伴的手:“那个……你这不疼吗?”
    “不疼啊,又没伤,为什么会疼?”
    尉蓁撮着小嘴,试探着轻戳对方两下:“啊!怎么这么……”平坦而结实。
    这时,钓池的一处树岸冲出个人影,直接跳进寒冷的池水里,幸而好心人多,跳进深池把人拽了上来。
    岸上这才传出妇人后怕的哭叫,显然是轻生者的家人。
    乱哄哄的,陆葆真、尉蓁离开此地继续去逛街。
    陆葆真看出尉蓁眉间总有愁容,劝道:“其实洛阳挺好的,熙熙攘攘,每处小市都比平城最热闹的地方还要热闹,只要你愿出门,便能每天见识许多趣闻。人嘛,一辈子不能总住在一个地方,不然活得还不如只鸟。”
    尉蓁歪下头,思量着说:“嘻,有道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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