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陆战大捷
    大洲为两军必争之地。明军集中主力进攻大洲,清军不能坐以待毙。尚可喜兵分两路,一路经石井河口渡河,袭击明军侧背,一部在流溪河南岸渡过石井河,增援大洲守军。
    丹初不为所动,率领赤军主力继续进攻大洲。王兴率所部义师东出,阻击清军援军,屏翼赤军攻取大洲。沉香沙大营由留守兵力守卫,闭营不战。待明军夺取大洲,沉香沙大营自然无恙。
    此次援广,赤军陆师只出动亲兵协,战兵只有骑兵标、炮兵标、亲兵标三标,总数不到八千。骑兵标战马众多,没有南下佛山,随李元胤一道进攻金利。
    除去留守三水、佛山、沉香沙大营的兵力,赤军可用于进攻大洲的战兵只有不到五千人。打仗就是这样,纸面上的兵力再多,可投入到前线作战的终是少数。
    沉寂已久的战场,此刻终于硝烟四起。不管清军如何布置,不管李元胤、马宝在金利、慕德战绩如何,丹初率赤军死死咬住大洲,势必夺下大洲不可。
    此棋眼也,赤军夺下大洲,佛山、三水、广州便可联成一气。清军后路受到威胁,势难长久,必须得从广州撤围。
    因此,丹初亲自督师,以最精锐的亲兵标、炮兵标进攻大洲。
    申正时分,经过半个时辰的炮击,大洲三处炮台相继哑火。
    赤军水师出动三版小船,绕过江口沉船,在大洲江心洲登陆,争夺炮台。亲兵标第一营、第二营抵近流溪河南岸,强攻清军木城。
    木城外围的木栅已被十成炮轰烂,赤军两营亲兵冲入城内,与守军展开白刃战。
    赤军还未夺下木城,王兴义师已经战败。清军从东面乘胜而来,意欲增援木城。
    友军不给力啊。王兴在粤东小有威名,却未尝与清军大战,麾下义师战斗力一般,着实难堪大任。义师就是这样,只能充当辅兵、守城兵,只有在水战中独当一面。若论陆上野战,义师实非清军敌手,经常耽误大局。
    大洲南翼木城已经遥遥欲坠,只因援军到来,守军士气复振。
    赤军两营亲兵继续进攻木城,丹初横槊立马,指挥赤军列阵,准备迎击清军援军。三营亲兵位于中间,炮兵位于两翼,剩余少量骑兵、辅兵位于阵后,护卫主帅。
    与其他标不同,亲兵标共编制五营主战亲兵,人数高达三千五百多人,是全军最大的标级部队,全部换装定虏式步枪,名为亲兵,实为轻火器部队。
    清军格外奸诈,驱使王兴败兵冲击赤军战阵。败兵亦急于逃命,见两翼皆有清军骑兵,只能乖乖向前撤退,完全不顾前面就是赤军同袍。
    这些义师,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拦阻射击!”丹初下令,赤军炮兵开火,在败兵前面织成一道火网。
    四门十成炮调派过来阻击清军。“咚咚咚咚”,四发炮弹相继出膛。此炮威力相当于两三千斤红夷大炮,炮弹初速极大,炮弹所及,不论人马,全部撞成肉泥。落地之后,炮弹还可形成跳弹,如打水漂,可继续打击纵列之敌。
    义师败兵、清军追兵,顿时人仰马翻,惨叫连连。拦阻射击起到了奇效,义师败兵调转方向,由向西转为向南,望沉香沙老营方向逃去。
    清军志在增援大洲,不能南逃,只得以义师败兵为掩护,仓促列阵,准备交战。
    他们不名所以,以为赤军携带了红夷大炮,只得仓促应战。耿继茂一向奋勇,统领新编练的火器营在前列阵,要与赤军一决高下。
    去年十月,尚可喜、耿仲明军中窝藏逃人,被满洲贵族告发。满清经过廷议,拟削去尚可喜、耿仲明王爵,各罚银五千两。多尔衮正要驱使二人卖命,决定以“航海投诚”有功为名,宽大处理,免予削爵,罚银减为四千两。耿仲明尚未收到消息,就畏罪自杀。多尔衮决定由尚可喜统领平南、靖南两藩兵马,耿继茂以阿思哈哈番的爵位继领靖南藩兵马。
    阿思哈哈番也就是子爵,与靖南王爵相差甚远。耿仲明南下广东后,作战颇为卖力,想赢得清廷青睐,尽快袭封王爵。
    孔有德、耿仲明两藩擅使火器。耿继茂听说赤军以鸟铳结成方阵,竟能与满洲八旗争高下,亦受到启发。他集中全藩鸟铳,组成了一营千人规模的铳兵,称之为火器营。
    赤军有红夷大炮,清军不敢稍有停留。耿继茂亲自督率火器营,冒着赤军炮火加速前进。红夷大炮威力虽强,但射速太慢,只要两军相接,耿继茂仍有取胜的把握。
    看清军这么想接战,赤军干脆原地不动,等待清军进攻,以更好地发扬火炮的火力。
    近至一百步时,三十多门劈山炮同时开炮,清军前锋纷纷倒下,上百人当场毙命,血流成河。这些清军,或为东江镇老兵,或为各地征召的绿营,多为久经战阵的精锐,竟能临危不退,继续列阵前进。
    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沈志祥等三王一公,在八旗中有着特殊的地位。三王一公皆出身于东江镇,而东江镇与后金渊源莫浅。故皇太极在世时,对三王一公相当礼遇。三王一公亲族列入汉军八旗,所部兵马却并未列入汉军,仍由三王一公独掌,其待遇与汉军相同,远超绿营。
    永历三年春,三王奉命扩编兵马,各地绿营踊跃加入。三王从容挑选,所部四万兵马颇为精锐。尚可喜、耿继茂突破梅关进入广东后,大量明军投降,新增兵改按绿营待遇。加上江西、福建一带的绿营援军,尚可喜麾下已有四五万兵马。
    能在前线打硬仗的,必要军中精锐,方有获胜的希望。赤军以亲兵临阵,清军则以火器营当先。
    即将接战,赤军炮兵已来不及重装弹药,亲兵三营、四营前出,五营为预备队。由于全部换装了定虏式步枪,赤军队形极为密集,左右并肩而行,前后只有两列。三营、四营一千多名步枪手,正面宽度还不到三百步。
    “砰砰砰砰”,清军抢先开枪。鸟铳又名为三钱铳,威力有限,在八九十步的距离上,对赤军威胁不大。
    不过,鸟铳毕竟是鸟铳,比弓箭还是要强出不少的。闻名天下的满洲大梢弓适配重箭,射程不远,更适合近战。耿继茂在军中编练铳兵,确实是种进步,也得到了清廷的赞赏。
    赤军亲兵标扩军后,披甲率已经不高,不时有步枪手中弹倒下,左右同袍自觉收缩队形。
    线列射击战术,最重要的是队列纪律。士卒要敢于直面生死,敢于迎着敌人的炮火前进。不到射击位置,指挥官不能轻易下令。没有指挥官的命令,谁也不能停下胡乱开枪。
    赤军隐忍不发,踏着哨子的节奏前进。直至进至六十步,亲兵标标统何平才下令开火。
    一阵急促的哨声,再加一声长哨声,正是集火射击的信号。赤军终于停下,以队为单位,前排将士蹲下射击,后排将士站立射击。由于是燧发枪,又使用了定装纸壳弹,赤军步枪射速大为提高。前后两排将士不必交换位置,各自保持蹲下或站立,可以在互不干扰的同时,保持较高的射速。
    “砰砰砰砰!”弹如雨下,赤军在前线布置一千名火枪手,每分钟可输出三千发至四千发铅子弹。
    铅弹是一种脏弹。铅金属的熔点很低,只有三百多摄氏度,易于加工。铅金属很软,铅子弹进入人体内会发生变形,进而扩大创伤。铅金属还有毒,若不能及时从体内取出,会使伤者造成铅中毒。
    子弹初速度越大,铅弹对人体的危害越大。定虏式燧发枪的威力和发火率都远超过鸟铳,清军饱受其苦。
    赤军才射击三两轮,每名步枪手只射出三发子弹,清军就扛不住了,前排遗留下无数尸体。
    不等耿继茂命令,清军铳兵纷纷败逃。真是兵败如山倒,被靖南藩寄予厚望的火器营,竟然是这种怂样?耿继茂大为光火,却根本无力阻挡溃兵,只好抢先上马,抢渡浮桥。
    清军已败,当猛追猛打。尽管缺少骑兵,尽管亲兵一营、二营还没彻底攻下木城,尽管清军已在石井河渡河,威胁赤军老营,丹初还是毅然下令,猛追清军逃兵。
    赤军战斗力已成,亲兵标战斗力更是全军翘楚。丹初自信满满,挥师追击清军败兵。赤军三营、四营以队为单位,跑步追击清军败兵。
    清军在石井河上架有两座浮桥,败兵狼狈奔回,争过浮桥,互相踩踏,狼狈不堪。守桥的清军见势不对,亦干脆放弃职守,争相渡河。
    赤军呼啸而至,隔河射击,打得甚是痛快。耿继茂惊魂未定,不顾败兵尚未完全渡河,丢下大洲守军,下令炸毁浮桥。
    天色将黑,战斗渐趋结束。赤军击败耿继茂援军,攻占大洲,大获全胜,斩杀八百余,俘虏七百余。
    尚可喜率部袭击赤军侧背,赤军大营深壕高垒,闭营不战,顽强打退清军进攻。清军攻下王兴义师营垒,却惊闻大洲失守,耿继茂大败,亦只得连夜撤回石井河对岸。
    当晚,赤军在大洲宿营。亲兵标、炮兵标休息,水师、辅兵标不得休息。丹初命令他们连夜清除流溪河口的沉船,并在流溪河、石井河上搭设浮桥,供赤军次日渡河。
    骑兵标亦奉令南下,准备渡过流溪河,与主力会师,执行追击任务。
    王兴白天丢了大营,又在大洲败于清军,野战败,守营亦败,弄得灰头土脸。他急于雪耻,不等丹初命令,主动收拢败兵,连夜帮赤军搭设浮桥。
    除此之外,丹初还檄令附近的“社兵”,要求他们出人出物协助赤军。
    所谓“社兵”,又称为“佃兵”,为明末南方常见的地方武装。南渡以来,南方佃变、奴变四起,有些被官府镇压下来,还有些佃民、奴仆组织程度更高,会胁迫主家结社自保,自备兵器,形成一种利益攸关的共同体。
    粤东的社兵相当普遍,广州府除附郭南海、番禺两县外,香山、新会、新宁、顺德、从化、清远、东莞、新安等地都广布社兵。
    社兵主要由佃农、奴仆组成,主要目的在于维护自身利益,改善生活水平,无意争夺政权,在明清战争中处于中立地位。不管是谁当政,只要官府不过度压迫,社兵皆能与之和平相处。
    当然,清军攻入粤东,赤军大举援广,社兵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赤军解放贱籍,倡导平等,又粤西着佃纳粮,对社兵有着天然的感召力。
    当晚,大洲、石井河渡口火把林立,亮如白昼。上万兵民忙活一夜,通宵达旦。为加快进度,兵民一度扛着木舟,从流溪河南岸直到石井河西岸。
    清军白天战败,惊魂未定。尚可喜听说赤军连夜召集人马搭设浮桥,尤不相信,接连派出斥候。等到斥候送回准确消息,尚可喜愁得一夜无眠,下令整备军械,准备次日再战。
    次日天明,大洲沉船清理完毕,航道已经疏通,可通广船。石井河、流溪河上各自搭起两座浮桥,如有神助。
    骑兵标渡过流溪河,与亲兵标胜利会师,尔后渡过石井河,向南急行军。
    兵法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赤军陆师蛰伏已久,一旦追击,快如脱兔。
    巳时,赤军先锋逼近小坪,清军在此筑有一座营垒,闭营避战,消极防守。
    先锋皆为骑兵,无火炮。骑兵标统何国驺率军绕过营垒,望白云山西麓而去。白云山位于广州城东北方向,成东北、西南走向,一直绵延至广州城北越秀山,是一道天然屏障,挡住了清军东撤之路。
    若让赤军骑兵截断退路,前线近万清军,可就处境不妙了。
    兵法云,制人而不成制于人。清军处处被动,尚可喜只得调兵谴将,前出阻击赤军。
    赤军骑兵标已经换装定虏式马枪,威力稍逊于步枪,却适合骑兵使用。战不多时,清军再次溃败。
    赤军亲兵标已经渡过石井河,乘战马逼近广州城北。五千赤军全都骑马,全都装备燧发枪,势不可挡,令清军胆战心惊。
    广州守军亦出城作战,配合赤军反攻清军。领兵将领为安肃伯李建捷,为李元胤的弟弟,臂力过人,十分勇武。
    清军未曾死战,未尝遭遇大的损失,但大势已去,士卒恐惧。尚可喜、耿继茂不敢恋战,急忙引军东撤,经越秀山北麓、白云山南麓逃出,向增城、从化方向撤去。
    明军趁机掩杀,俘斩掉队清军,自不必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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