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怕惊了这春
    吃食上来。
    陈落又点了些小菜。
    并吩咐小二又来了一些好茶……
    这是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
    清晨起来,喝一口白开水,吃一些东西。
    而后再来几杯清茗。
    于是这每一天的起始便满是愉悦。
    小二脸上满是笑意。
    这先生是敞亮人。
    那么他自然也就有诚意了。
    “这事情还要从永定十年说起,当然,这其中有些事情是不是这样,我也不好确定。
    可老人们都是这样说的。
    连书院的学子们也这般说,那想来就不会有错的。”
    小二又说道:“永定十年啊,那时候我可还没出生呢,这样一想,好像也是很久远的时间了。”
    今年为永兴十四年。
    距离永定十年,已有二十七年的时间。
    如今这小二也不过才十八来许……莫说是他了恐怕那时候他的父亲,还是一个孩子呢!
    陈落道:“将近三十年的时间,有些人若是短命一些,那就是一辈子了,这样一想,那也的确是很远的事情了。”
    倒一杯茶。
    请小二喝一杯。
    小二有些不好意思:“您是客官,这茶是您钱买的,小的就不好喝了!”
    “如今只是闲聊,算是在下请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二说着。
    起来到如今一口水没喝,也的确有些渴了。
    这先生有请,若是再推脱英就显得小气了一些。
    “永定十年,书院出了事情?”
    “不是书院,是郭北县。”
    小二道:“听老人说,那一年的郭北县,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来了一场瘟疫。
    那一场瘟疫影响很大,整个郭北县中上下,无数的百姓悉数受到了影响呢。”
    “死的人很多?”
    “岂止是多?那是数不胜数了。”
    小二道:
    “起初县衙还能控制得了,可后来就控制不了了。
    有些运气好的,一家死个一两个,可要是运气不好的,整族都没了。
    听老人说,那时候就怕睡觉,怕一个睡着就睁不开眼睛了。”
    “那这瘟疫看来很严重。”
    “相当严重呐,不过说来也是奇怪,那时候玉山书院却是连一个生病的也没有。
    书院中的夫子们说了,那是因为书院中,有圣人之师留下的阵法……于是就避免了这一场灾难。
    只是具体怎么回事,那就不是我们这种普通百姓能明白的了。”
    “普陀寺又是怎么回事?”
    “那瘟疫,便是普陀寺的高僧镇压的。”
    小二道:“老人们说了,那时候死的人很多,玉山书院的夫子们都出来了,他们也想要救人,可并不擅长这个。
    后来有高僧出来,说来也神奇,那些高僧并非用草药镇压瘟疫的。”
    “那是如何?”
    “说是用了什么符箓,反正很神奇就是了。”
    “因为这,书院给普陀寺在郭北县立庙?”
    小二点头。
    “好像是这般…只是好像又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我族中有一兄长,为书院弟子,书院中有规定,非经书院同意,学子不得入庙,可具体原因,也不清楚。”
    小二道:“不过那普陀寺有高僧这是事实,且还是经宁庙圣人点头承认的,在郭北县中,这香火自然就旺盛了。”
    说着。
    小二又给陈落说起了普陀寺这些年来在郭北县中诞生下的神迹。
    又说了好些灵验的事。
    比如有多年不曾怀孕的夫妻,去了一次求得了龙凤胎。
    有卧病在床多年的老人一夜之间健步如飞。
    甚至连断气要下葬的少年都睁开了眼睛,从棺椁中爬出,吓坏了不少人。
    陈落安静听着。
    不作任何意见。
    只是听到兴起,也会忍不住跟着惊讶,跟着感叹。
    普陀寺的手段,当真可以。
    当然。
    从小二口中所听的,倒也全都是好事,并无任何问题便是了。
    ……
    吃了早餐。
    结了账。
    退了客栈的房费。
    小二问道:“先生这离开客栈,准备去哪里?”
    “去一趟宁庙,顺道去一趟玉山书院。”
    小二道:“那这是应该的,需要给先生安排马车吗?”
    陈落拒绝。
    只是和小二道,已经和故人约好了。
    小二也点头。
    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也吩咐陈落此刻上山小心一些,说昨夜下了场雨,山路有些滑。
    还有……
    春分雨。
    郭北县多丘陵。
    这雨水多了,也就难免发生一些山体滑坡,或是那段地方坍塌。
    所以上山自然该小心一些。
    陈落谢过小二。
    出了客栈。
    还没走多远,便有男子而来。
    头上的斗笠已经不见……
    背着剑。
    穿着一身……青衣?
    “换衣服了?”
    陈落问着。
    “嗯。”
    “青色……挺好看的。”
    “师尊穿的也很好看。”
    陈落:……
    一时沉默、
    无法接上范衍的话。
    他想,他可能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吧。
    青衣没问题。
    问题是两个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怎么感觉有些不妥。
    这是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
    “走吧,去宁庙见你师兄。”
    范衍点头。
    “许多年不曾回来是书院,也是该去给师兄点柱香的。”
    陈落嗯了一声。
    复问道:“永定十年,你在蜀山?”
    “是……”
    “那郭北县瘟疫的事情,可听说?”
    “听说一些,说是普陀寺的高僧救的百姓。”
    范衍说着。
    和小二说的一般无二。
    从他们的口中听出的,也尽数是普陀寺的好。
    陈落是不好肯定的。
    他总觉得其中有问题的。
    世界上,没有万般皆好的人和事……
    不管做什么事情,总会有别样的声音存在,这是人性,谁都无法改变。
    可当一个人一件事,所有人都觉得他好的时候,那么就有可能,这是他想要给所有人看到的。
    这点陈落可能是最具有发言的权利了。
    他在大周为不争。
    可当真不争?
    满山桃。
    消失的人。
    偶尔兴之所起布置下的阵法。
    又或是什么、
    不争不争……其实只是他所争的是这世人都看不到的东西罢了。
    最重要的是陈落过于了解宁书安了。
    如今他以成圣。
    止步于儒山之内。
    可对佛,基本抱有和自己一样的态度。
    亲自下令让普陀寺在郭北县立庙,怎么看,怎么也不现实的……
    ……
    郭北县距儒山不远。
    此时清晨。
    偶尔微风。
    带着水汽。
    凉意也深了几分。
    因为昨夜大雨的原因,这官道上倒是并无什么人,连百姓也少了许多。
    陈落和范衍不疾不徐。
    见了儒山。
    拾阶而上。
    还未靠近宁庙,周身的环境似乎有了什么变化一样,只是若是再看一分,到也没什么变化了。
    有檀香渺渺。
    有鸟雀初鸣。
    远远的,陈落便见到了那宁庙门口站着一人。
    人为书生。
    白衣。
    白衫。
    于阳光下,散发着光芒。
    在见到陈落到来的时候,那书生快速几步而来、
    “见过师尊!”
    陈落笑着。
    “许久不见…看来,尚好。”
    宁书安道:“师尊看起来也很不错……听闻向夫子说,师妹和小白陪着师尊出了北域,可惜……弟子却是无法陪伴师尊身后。”
    “各人皆有缘法……你能于宁庙,为天下儒生圣人,这便是你的缘法,与身消道陨于这人间,出不得儒山,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昔日宁书安身死。
    便在这儒山入葬。
    后又因其儒道圣人身份,虽死犹记于天地。
    于是,终于百姓信仰之中,于儒山入圣……为儒山神君,更为宁庙圣人。
    只是这世间有因有果。
    或许因为圣人之果过于关键的原因,宁书安却是无法走出儒山的。
    一身本事,也便留在了这里。
    当然。
    或许有一日,这桎梏会被打破。
    但此刻的他也好,还是陈落,都是做不到的。
    昔日陈落上过儒山就发现了宁书安的元神在儒山成型,这也是昔日为什么他说,宁书安虽死,却还活着的原因。
    当然。
    这些秘密也不算什么秘密了。
    “师尊教诲得是,能于宁庙,见玉山书院,守护玉山书院,这便是弟子的幸运了。”
    陈落点头。
    懂知足,是好事。
    “见过大师兄。”
    范衍行礼。
    “见过小师弟,这些年不见,小师弟也入元婴了,极好。”
    “比不得大师兄。”
    宁书安微笑。
    他活着之时,已是半圣。
    半圣境界,同于合体。
    死后被世人称之为圣人,但其实非是真圣,为亚圣。
    修为等同于炼虚。
    这范衍说比不得宁书安,倒是无什么问题。
    莫说是他了。
    汇聚了天下儒生信仰的宁书安,即是陈落,也无法肯定能打得过他。
    当然。
    不曾试试,不好说。
    且还有那养剑百年的练炁之剑……
    如今更有那蕴养中的绝世法宝,就更不好说了。
    “师尊来得正是时候……向夫子也在此间呢。”
    “哦?他也在?”
    陈落笑了起来:“那还真是来得巧了……”
    入了宁庙之后。
    院中有一白虎,趴在那里。
    打着哈欠。
    颇有些累的样子。
    见到陈落走入,有些微微顿了下。
    然后便是化为一中年男子。
    “宁圣说,去接个人……老夫还想这是谁,竟想是公公。”
    向夫子笑道:“何时回来的?”
    “昨夜入的郭北县,恰好遇到了范衍,便来了宁庙了。”
    陈落坐了下来。
    “你们刚喝酒?”
    “闲着无事,便喝一些、”
    “正好,一起。”
    四人坐下。
    陈落闻酒,有些意外:“不曾喝到的酒?”
    宁书安道:“向夫子偶然得到的酒方,为桃酿。”
    陈落喝一口。
    “如何?”
    “好酒……”
    陈落道:“满嘴流香,不过一口,便如同喝下了半个春,可也只能是喝一口,若是再要喝一口,却是不舍了。”
    “为何?”
    “怕惊了这春。”
    宁书安沉默。
    向夫子沉默。
    范衍不解……
    只是却也觉得,师尊这话仿佛若有所指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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