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宫,南熏殿。
    该来的人都来了,因为李琩的缘故,李隆原本希望杨玉环回避,但人家撒娇就是不肯,说什么对严武的案子特别好奇,想瞧瞧事情进展。
    李隆基拗不过,本来还有些不高兴,但转念一想,总是回避也不是办法,总有避不开的那一天。
    何况眼下都已经改名了,再藏着掖着,倒显得他心中有鬼。
    于是大殿内,连道袍都不用再穿的杨玉环,就这么盛装出席,如同一朵娇艳的牡丹,给殿内沉重的气氛,增加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说说吧,怎么回事?”
    李隆基坐下之后,目光在众人身上打量,尤其关注李琩的表情。
    万事开头难,今晚无疑是他们爷俩最为尴尬的一次,有了这第一次,今后就好说了。
    所以说,李隆基今晚更在意的是李琩和杨玉环的举止神情或是眼神互动,至于张萱这件事,他并不怎么在意。
    侯莫陈超率先告状道:
    “隋王假传圣人口谕,又无圣谕,私查高官宅邸,罪上加罪,请圣人明鉴。”
    李隆基挑了挑眉,看向李琩:
    “他说的是否属实?”
    殿内,所有当事人就李琩一个坐着的,闻言他屁股离开脚后跟,直起腰来回话道:
    “下臣哪有这个胆子,不过是发现张萱近来行踪诡异,想要当面问询,并无假传圣谕一说,高将军已经询问过殿外的张萱妻子韩氏,可知下臣并没有说谎。”
    李隆基看向高力士。
    高力士笑道:
    “十八郎手段狡猾,是让王卓带着右骁卫上门寻人,韩氏错以为是宫内传召,十八郎的人并没有说明为何寻人,虽无假传之实,却有仿作之嫌。”
    “你什么时候都能调动右骁卫了?朕给过你这个权力?”李隆基皱眉道。
    下面的武聡本来就低着脑袋,闻言头颅垂的更低了。
    李琩低头道:
    “臣的过错。”
    犯了错,不狡辩不解释,有时候是最容易过关的,李隆基本来还在猜想着儿子会准备怎样的一番说辞来应付他,好家伙,四个字就打发朕了?
    侯莫陈超赶忙道:
    “隋王此举,明显就是冒用宫内传召形制,右骁卫与羽林军的区别只在鍪羽与建旗,外人不好辨别,此举大不韪,若不治罪,恐他人效仿,将会给宫内外戍卫带来极大的问题。”
    李隆基目光冰冷,看向李琩道:
    “你觉得自己有罪吗?”
    “臣有罪!”李琩还是言简意赅。
    高力士也是懵里懵逼的,你能别这么糊弄人吗?多说几个字能死啊?
    李隆基也被气笑了,好小子,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力士,按律,仿作形制,该如何治罪?”
    “回圣人,律疏上没有这一条,”高力士笑道。
    他对律法是背的滚瓜烂熟的,方便李隆基随时询问,因为李隆基对律法不怎么熟悉,毕竟这玩意不是用来管他的。
    李隆基袖子一拂:“加上去,擅用宫内形制,徙五百里。”
    “喏!”高力士点了点头。
    侯莫陈超内心一喜,好家伙,我将隋王扳倒了?这么容易吗?真是如梦似幻啊。
    结果呢,李隆基不再提这个茬了,而是道:
    “你找张萱干什么?”
    侯莫陈超瞬间仿佛一盆冷水浇下,因为他以为这话是圣人在问他,结果抬头正要回答,才发现圣人的目光是看向隋王的。
    只见李琩道:
    “张萱私下给人作画,被臣给拿住了,人赃俱获。”
    “给谁画?”李隆基挑眉道。
    李琩抬起手臂,指向侯莫陈超:
    “就是他!”
    “回圣人,并非如此,”侯莫陈超赶忙道:
    “臣只是在蒋学士家里与张萱饮酒,期间谈论起小女当年画像失真,便请张萱指教,遂有张画直为亡女修画,以作大理寺之证据,亦能抚慰我家人伤痛,请圣人明鉴。”
    李隆基对此,还是较为宽容的,毕竟人家闺女确实被严武那个小畜生杀了,知道真相的他,肯定会在心理上偏袒侯莫陈,况且这个人本来就是他的人。
    只是一幅人面像,其实并不要紧,这就是为什么侯莫陈和张萱有胆子这么干。
    因为张萱平时接到的绘画任务,都是大作,工序复杂,用时颇久,只是画张脸,又是帮人家伸冤,他也觉得没什么。
    但问题是,律法上不准你擅自作画,这一条可是写的清清楚楚。
    李琩趁机道:
    “臣也以为,侯莫陈与张萱所为,亦在情理之中,符合律法的情理切害,只是这种事情,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奏请圣人嘛,鬼鬼祟祟的,臣还以为他们密谋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侯莫陈与蒋将明同时一愣,诧异的看向李琩,你这玩的是哪一出啊?一会好人一会坏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隆基当然知道李琩在干嘛,保严武呗,而且李琩知道他也会保,所以才敢调动右骁卫,还去人家蒋将明家里搜查。
    他们无诏不得画,你无诏就能搜人家宅?
    两边人马都是在律法的红线边缘横跳呢。
    “既然如此,隋王擅自搜查臣下家宅,行为适当,臣恳请圣人,令隋王给臣道歉,”蒋将明也只能这么说了。
    没办法,他本来就是好心帮忙,不想得罪人,就算隋王明里不敢将他怎么样,但人家咸宜公主明里就敢对付他。
    李隆基笑了笑,目光看向李琩,他还没说话,只见李琩便起身,朝着蒋将明揖手道:
    “今晚举止多有冒犯,还请大学士见谅。”
    “噗嗤”一声娇笑,起于殿内,李琩心里咯噔一下,你个蠢娘们,你笑个屁啊你笑?
    李隆基也是一愣,转头看向杨玉环,不满道:
    “太真是觉得可笑?”
    杨玉环摇了摇头:“臣妾只是觉得,隋王是在欺负老实人。”
    尼玛啊你会不会说话?李琩一愣,赶忙低头道:
    “贵妃教训的是。”
    李隆基:“”
    高力士:“”
    所有人:“”
    “隋王称错了,您怎么乱说话啊?”杨玉环也是大惊,赶忙起身跪倒。
    嘿!这小子李隆基陷入沉思。
    他本来就在为难,该给杨玉环一个什么样的名分,他肯定是属意妃子,但问题在于,三个妃位都有人啊。
    惠妃是武惠妃,丽妃是赵丽妃,华妃是刘华妃。
    一个追封贞顺皇后,又是李琩亲妈,杨玉环前婆婆,这个妃号不能用了。
    赵丽妃又是废太子李瑛的生母,不祥,也不能用。
    刘华妃生了长子李琮、六子李琬、十二子李璲,封这个,三个儿子不乐意。
    而李隆基又不想给的太低,李琩这句话无疑提醒了他。
    那就恢复旧制呗,旧制四妃之一的董贵妃,没有子女,最合适了。
    开元中,玄宗以后妃四星,一为后,有后而复置四妃,非典法,乃置惠妃、丽妃、华妃,以代三夫人。
    本来就是李隆基从四妃改成了三妃,再改回来,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朕要让太真明白,朕给她的隆宠,是从未有过的。
    殿内一时无声。
    高力士悄咪咪的去扶杨玉环,因为只有他知道,李琩这句话说到圣人心坎了。
    干的漂亮啊小子,今后任何场合,你都无需再避讳了,大大方方出席即可。
    也只有高力士知道,李琩是形势所迫不能不低头,而侯莫陈却在心中大骂李琩不要脸。
    “咳咳”
    李隆基收回情绪,打破殿内诡异的气氛,看向李琩道:
    “今后在外收敛一些,朕纵容你太过了。”
    “是臣的错,”李琩点头道。
    接着,李隆基又看向张萱:
    “朕并非不容许情理行事,但你总需奏请,难道朕还能不同意吗?下不为例。”
    “臣拜谢圣人恩典,”张萱如蒙大赦,不停的拍基哥马屁。
    李隆基心情大好,自然要为李琩擦屁股,张萱这边,会有吴怀实跟对方打招呼:别画了,你这不是自找麻烦了。
    至于侯莫陈,肯定也没有胆子再请宫廷画师了,蒋将明帮了一次,惹了一身麻烦,哪还有下次?
    其他画师有张萱这个前车之鉴,也不敢揽这种事情了。
    侯莫陈不服气啊,壮着胆子禀奏道:
    “隋王是在包庇罪犯,他不希望小女画像修正,意图阻断大理寺查案,此等干预司法之手段,也是违律的,圣人明鉴。”
    李隆基向来对于这种事情,都习惯找人帮忙,实际上就是避免自己的正面回答,令双方都不满意,找个背锅的。
    这一次,他的目光看向杨玉环:
    “太真以为,严武这桩案子,该如何处置?”
    杨玉环一愣,她还没有习惯基哥日常甩锅的行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低头装作思索。
    实际上是想以沉默的方式蒙混过去,但是李隆基话都说出来了,自然不好收回,催促道:
    “朕在等太真回答呢。”
    杨玉环一慌,抬头道:
    “臣妾听说,严大郎是仰慕侯莫陈三娘的?”
    “确有其事,”高力士微笑道。
    这是事实,严武那小子就是在狂追人家,但是侯莫陈家里不同意,所以严武才想办法拐骗出来了,本意是私奔,结果事情闹得太大,为了避免给他爹找麻烦,这才下了狠手。
    杨玉环接着道:“那么臣妾便倾向于严大郎不是凶手,试问,又有谁会忍心伤害自己的心上人呢?既然侯莫陈将军失去了女儿,严大郎又失去了心爱的女子,不如”
    “不如什么?”李隆基也好奇了。
    杨玉环耸了耸肩道:
    “不如两家结亲,摒弃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nmlgb老子勒死你,侯莫陈心中大骂。
    李琩却是一愣,好家伙,你这招绝了啊。
    “太真娘子此言,可谓两难自解,”高力士鼓掌附和道。
    高力士是包庇严武的,但是侯莫陈这边肯定也需一个交代,杨玉环看似乱点鸳鸯谱,实际上是帮圣人解决了一个麻烦。
    虽然可笑幼稚,又不符常理,但这话又不是圣人说的,可笑也不是圣人可笑。
    圣人还是圣人,小丑只是我们
    杨玉环的提议,侯莫陈超肯定是不乐意的,开特么什么玩笑,杀女仇人给我当女婿,亏你能说的出来?
    李隆基呢,也不好当这样的月老,他也觉得挺扯的,假装责怪了几句杨玉环,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杨玉环这么一搅和,今晚的事情也就算是告一段落。
    大家都没事,李隆基这次做了一个仁厚包容的君主,李琩也顺利将张萱作画的事情搅和黄了。
    对于李隆基来说,今晚最大的收获在于,李琩的那句“贵妃”。
    他已经动了恢复旧制的念头了。
    出了兴庆门之后,侯莫陈超冷冷的注视着李琩:
    “隋王消息灵通,令人佩服,不过是谁给你放的消息,我一定会查出来的。”
    李琩翻身上马,笑道: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倒是觉得太真真人的建议,非常合适,你可以考虑考虑。”
    “放你的屁!”侯莫陈超顿时大怒。
    李琩一愣,直接跨下马来,一步一步的朝对方走去,表情冷峻,一副随时都是砍人的凶狠模样。
    蒋将明见状,赶忙拉扯侯莫陈超:
    “算了算了,你赶紧去回去吧。”
    今晚本来不是侯莫陈当值,但是眼下既然来了,他也就不打算回去了,身后便是监门卫和羽林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是新官上任,不好在李琩面前示弱。
    只见他丝毫不让的与李琩对视,双腿像木桩一样钉死在地上,注视着李琩步步逼近。
    他在脑中在思索着,李琩会怎么对付他,是拔刀?还是手里的马鞭?
    结果李琩走近之后,直接一脚踢了出去。
    呵呵下乘手段侯莫陈冷笑一声,双臂猛地用力,身子前倾,硬抗下李琩这一脚,整个身子纹丝不动。
    他不敢还手,只敢还嘴:
    “隋王的力气太小了,放在安西,连一个普通武卒都比不上。”
    李琩笑了笑,不得不佩服对方强悍的身体素质,不愧是边疆打拼出来的:
    “钢筋铁骨,不过如此,拔刀吧!”
    说罢,只听锵的一声,李琩忽然拔刀,刀剑遥指对方:
    “你要是觉得我不会下手,你就别拔刀。”
    话音刚落,李琩直接一刀劈出,扫向对方脖颈。
    侯莫陈超也没想到对方真敢在兴庆门下抄家伙,本以为对方是养尊处优的亲王,弱的一批的小菜鸡,于是想托个大,来个空手夺白刃,好引得满堂喝彩。
    但是他一看李琩的出刀方式,就知道这小子是个练家子,于是飞快拔刀,立刀格挡。
    “当”的一声,侯莫陈超双臂一震,向后连退三步,不能置信的看向对方。
    他知道自己吃亏在仓促应对,而对方又是全力一发,所以从场面上看,好像是他膂力不如人,以至于落在旁人眼中,他输了一筹。
    所以他期盼着李琩再来,好让已有准备的他,找回颜面。
    结果呢,李琩直接还刀入鞘,一句话不说,就这么上马走了。
    好家伙,逼都让你装了是吧?侯莫陈下意识打量周遭众人,从人们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他们觉得自己刚才已经输了。
    侯莫陈超愣住了,这个人这么会掌握时机吗?恰到好处的落自己的脸?
    那边厢,
    李琩他们已经转入街道走远,策马在旁的牛五郎凑过来嘿嘿笑道:
    “怎么样,麻不麻?”
    李琩下意识的揉了揉手腕,随即将横刀拔出,交给对方:
    “你上你也麻。”
    “哈哈”
    牛五郎是用刀的行家,刚才只听双刀击打在一起的声音,就判断出其实是李琩落在下乘,他接过横刀上手一模,惊叹道:
    “好家伙,都砍出一个豁口,阿郎的臂力见涨啊,不过这个侯莫陈超手头还是够硬的,他本来可以硬接你这一下,但是本能驱使,后退以卸力,所以场面难看,阿郎见好就收,他现在一定铁青着脸,快气死了。”
    武庆在一旁笑道:
    “毕竟是安西出来的,常带兵的人,等闲七八个人拿不下他,今天是碍于咱们阿郎的身份,他不敢使力,真要是放开厮杀,咱们一伙人够呛能放倒,你看他的两条腿有多粗,这种人下盘太稳,极难对付。”
    “我倒是没有你们看的那么明白,”李晟在旁嬉笑道:
    “我就觉得是咱们隋王占优,杀了杀侯莫陈的威风。”
    李琩哈哈一笑:
    “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没办法,人家终究有丧女之痛,我也不好太过羞辱,但他又不肯罢休,只能是适当警告一下,严武那小子的屁股真不好擦,我要是严挺之,得愁死。”
    “我不喜欢这个人,”李晟皱眉道:
    “不知真相时便不喜欢,现在知道人就是他杀的,更不喜欢了,阿郎何苦费心包庇呢?”
    “为了朝局,”李琩淡淡道:
    “你还小,不懂这些,出身藩镇的人,很难习惯长安城的这些蝇营狗苟,成长经历不同,以至于认知也不同,你要是长在长安,便知严武做的那些事,都算小儿科了。”
    边疆藩镇,讲究个直来直去,快意恩仇,所以他们常常被长安派去的人管理,因为自己人管的话,保不住一上头,就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就是宋江和武松的区别,梁山需要宋江,也需要武松,每个人都有其特定的价值。
    李晟听不明白,只觉得自己很难改变对严武的印象。
    而李琩也不会纠正,每个人的喜好厌恶不同,你改变不了,再者说,他手下看严武不爽的,不只李晟一个
    翌日,
    达奚盈盈派人通知李琩,他的那七千贯已经准备好了,会以隐蔽的方式给他送至府上,让李琩做好接收准备。
    还有一个好消息,是李琩的食邑,户部落实到位了,郭幼明又得跑一趟同州,将这些事情打理好。
    “国宝郎没去兴庆宫?”
    李琩在皇城内巡视,遇到了从鸿胪寺出来的卢奂,于是上前问道:
    “我听说你总是往鸿胪寺跑,你跟魏珏这么熟悉?”
    “我只是喜欢吃他那里的奶酪,”卢奂以一种玩笑的方式回答了李琩的问题。
    聪明人都能听的出来,人家是默认了。
    李琩与对方并肩而行,笑道:
    “陇右那么大的事情,你好像挺清闲。”
    “胡说八道,我都快忙死了,”卢奂摇头笑道:
    “五月份科举就要报名了,眼下掌铨选的四个人,三个在兴庆宫,我要再撒手不管,今年的科举还办不办了?”
    李琩开玩笑道:“也别太当回事,中了进士能如何?眼下也没有多少位置可以安排啊?”
    卢奂叹息道:“终需想办法的,参加科举的士子,人数每年递增,补缺却是每年递减,长此以往会出大问题,隋王鬼主意不是多吗?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有!”李琩果断道。
    卢奂一愣:“你不是糊弄我吧?”
    李琩笑道:“我哪有闲心拿国家取士的事情糊弄你?眼下朝堂兼职的太多了,身兼数职者不在少数,尸位素餐极为普遍,如果能颁发律法,禁止兼职,不就可以空出很多职位吗?”
    “你说的轻巧,”卢奂摇了摇头。
    他们这些官员的职责,是为国家解决问题,但绝不是给圣人提问题,君王永远是第一位的。
    身兼数职这种现象,得利者是谁呢?是皇帝。
    这是皇权集中的一种体现,将信得过的自己人安排好几个要职,以维护权利稳固。
    以至于当下的大唐,朝廷机构管理异常混乱。
    就比如那个蒋劲明的本官,门下省给事中,职责是审查行政命令是否违背国家走向、朝廷方针及原则,以驳正违失,也就是说,他们对国家政令具备驳回的能力,有监督权。
    但是真的有吗?
    自从中书门下设立之后,国家政令就不经门下省了,留给门下省的不过是他们本省的政令,他驳什么?驳自己吗?
    所以基哥只要将中书门下牢牢掌握在手里,就等于掌握了国家,皇帝是轻松了,但造成的国家体制破坏,极其严重。
    卢奂难道不清楚吗?有些事能看到,但是做不到。
    “隋王异想天开了,你还是想点务实的吧,”卢奂笑道。
    李琩点了点头:“今晚有空否?一起饮一杯?”
    “你府上?”卢奂道。
    李琩摇了摇头:“挹翠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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